第7章 垂危

第7章 垂危

宣明在校場上找到了陳起。

魏王府原本也有校場,不過魏王並非習武之人,校場不過是個小打小鬧的花架子,待魏王府成了都指揮使府,如雲的奴婢僕從沒了,倒多了一堆行伍出身的大頭兵,於是原本的小校場便遠遠不夠用了,陳起便命人接連扒倒好幾座雕樑畫棟的院子,連同原來的小校場一起,新建成一個寬闊無比可跑馬的大校場。

宣明看到陳起時,他就在新建的大校場上射箭。

「腿不疼了?」宣明嘖嘖稱奇,湊上前盯著這人腿腳看,卻只見兩條長腿筆直站著,一點兒看不出什麼異樣。

他眼前的人卻好似壓根沒聽到他的話,搭弓射箭,迅羽如奔,一聲急促哨響后,箭矢便牢牢釘在百米外的靶子上。

以宣明的眼力,都幾乎看不到靶子了,但他知道,這一箭必然也是正中靶心的。

不過此時,他倒是沒心情為陳起的好箭法鼓掌。

「給你說個事兒。」

男人仿若未聞,眼神都未波動一下,只伸手從箭筒里又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拉滿,眼看又要穩穩射出,再次正中百米之外的靶心——

「衛家送來的那小丫頭,要死了。」

拉滿的弓弦上,箭矢如期射出,沒有中途墜落,沒有偏離方向,仍舊射中了箭靶。

宣明這下不得不嘖嘖稱讚了,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你!」

陳起卻朝那遠處的靶子看了一眼。

宣明看不到,但他看到了。

這一箭,沒有射中靶心。

「怎麼回事?」

-

宣明嘴皮子嘚吧嘚吧:

「昨晚吩咐魏大柱去看那小丫頭,也吩咐了要帶個大夫,可魏大柱帶的大夫是史老頭,史老頭軍營里待了二十年,治跌打損傷正骨那是一絕,蛇蟲鼠蟻咬傷也不是不行,可偏偏那小丫頭昨晚回去就發起了高燒,史老頭折騰一夜也沒讓燒退下去,待天明了才從外面醫館請了大夫,可那大夫也沒轍,只說請他請晚了,如今風邪已入肺腑,成了不治之症,不出今日,最多明日,那丫頭就要見閻王啦。」

「氣得魏大柱要宰了那大夫,好在被我攔下了,早跟這幫大老粗說過,能動口就不要動手,能客客氣氣就別喊打喊殺,還嫌咱名聲不夠差是吧,害得小爺我出去喝花酒都不受姑娘待見,你說說這叫個什麼事兒,殺人的是你們這幫屠夫又不是我,對了說起來你不覺得咱這府上少了點兒啥嗎?你看人家高門大戶的,不不不,甭說高門大戶了,但凡有點家底的,不都得買幾個丫頭小廝?哦小廝可以不必配,可這丫鬟咱不能省啊,我可是讀書人,紅袖添香你懂不懂?」

「那就算不為我,就比如昨兒——想找個人照看那小丫頭,可闔府上下愣是找不出一個會說話的母的,只能去門上薅個大老爺們兒,你說說這像話嗎?啊像話嗎?就史大柱那樣的,還不如我會照顧人呢,你說,要不然我去照顧她?昨兒凈顧著收拾那姓孫的孫子,倒忘了細看,但打眼一瞅似乎是個小美人,你說要是我在她病床前照看個幾天,她不得感激地以身相許?不行不行,這個福氣有點沒法消受,她可是衛樞的閨女啊,嘖嘖——欸?你幹嘛去?荷風苑不是往那兒走!」

宣明走著走著,突然發現旁邊兒沒人了。

轉半圈才發現,原本擱他身前走著的人,正轉身往回走。

這是聽說那丫頭要死了,便看也不去看了?

好歹是衛樞閨女啊!

宣明覺得,還是得做做門面功夫的。

卻只聽那遠去的高大背影留下一句話。

「進宮,請太醫。」

-

兩刻鐘后,太醫院院判便被「請」到了殿前都指揮使府。

荷風苑小小的居室里,此時擠滿了人。

魏大柱,史大夫,頤春堂大夫,以及又湧進來的太醫、宣明,當然,還有陳起。

一群人看著那張小小的床上的小小的人。

小姑娘身上蓋著厚厚的、冬天的被褥,只手腳和頭露出來,腿腳處受傷的位置已經基本消腫,又裹上了白布,看上去便沒那麼嚇人,但露出的臉,卻一看便是病入膏肓之相。

形容憔悴,沒一點血色,還泛著青黑。

太醫給少女把了脈,看了舌苔。

起身,神情便有些凝重:

「陳大人,實話實說,下官……並沒有治好此女的把握。」

宣明急吼吼問:「你直說有幾成把握就是了!」

這些太醫說話的道道兒他可最清楚不過了,哪怕心裡其實有十成把握,也絕不會把話說滿,而是非要減去個起碼兩三成,好給自己留個退路——看,不是我醫術不精,而是本就希望渺茫,救回來了是我醫術精湛,救不回來,那自然就是她命里該絕。

太醫斟酌了再斟酌:「……三,不、兩、兩成!」

那就是四五成把握了。

果然兇險。

宣明嘆道,就聽到他家沉默如金的大人又開了口。

「救她。」

沒有什麼兩三成,四五成,活下來,或者死,只有兩個可能。

而她不能死。

陳起看著病床上的少女,被面甲完全遮住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

-

一群人一直等到入夜。

太醫早早就把閑雜人等都趕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史大柱打下手干粗活,忙活許久,直到日落月升,可見又是一個月朗星稀的晴夜,再到月亮爬到中天,太醫才一臉疲憊卻又放鬆地打開門。

對著等在屋外的眾人道:「有七八成能活了。」

那就是十成十救回來了!

眾人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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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神為我彎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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