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金身
八十年代,江漢的夏日酷暑難耐,凡冊作為燕京大學考古系的研究生,剛畢業就被分到江漢考古研究所當研究員,因為畢業論文是研究明清文物,故被分到了明清組,專門對兩朝文物進行鑒定和修復。
剛到江漢的第二天早上,所長王立仁就將他叫到辦公室:「小凡,不好意思,人手不夠,剛來就要你投入文物修復;你應該知道,明朝在我省一共出了兩百多位藩王,他們死後的陪葬品不僅多而且精美;這幾年,隨著國家建設有所增加,開挖的地方增多,被發現的古墓也越來越多,其中就有這些藩王墓;對這些文物的辨認、整理和修復任務較重,而江漢作為省會,必然要承擔更多的責任。」
「所長,沒問題的,我一定會努力工作,不辜負您的期望!」凡冊回復道。
「那行,廢話不多說,我帶你去文物室,由朱鎮南老師帶著你工作。」王立仁說著,走出辦公室,向文物室走去;凡冊也跟了出去。
「朱老師,小凡來了,他的工作你來安排;昨天下午他來江漢,是你和司機接的火車,應該見過了吧。」王立仁說著。
「見過,見過,小夥子很有活力,是塊幹活的料,對明清兩朝歷史也非常了解,不虧是北大的高材生啊!我有信心帶好他,請所長放心!」朱鎮南說道。
「沒有,沒有,還有很多要向朱老師學習。」凡冊謙虛的說道。
「那行,老朱,他就交給你了,我要忙其他的了。」說著,王立仁走了出去。
凡冊環顧了下四周,十幾個同事都在低頭修復文物;他慢慢得轉動著腦袋,忽然眼睛一亮,一個真人般大的陶瓷和尚坐像立在桌上,坐像的皮膚呈淺黃色,身上批著綠色袈裟,雖然整個釉面局部有些脫落,但任然真假難辨,特別是面部開臉的表情,彷彿要開口跟你說話一樣。
另一張桌上,一頂十幾厘米高,直徑足有五六厘米的金冠正在一雙巧手中恢復著它的原貌,金冠兩側各鑲嵌一條純金長龍,身上的龍鱗精小細微、栩栩如生。
凡冊望了一周,這裡面有青綠色高浮雕九龍戲珠和田玉擺件,正在被修復底座,還有個直徑三十厘米青花纏枝蓮紋天球瓶,正在被修復釉料脫落部分;好東西真的太多了,應接不暇。
「看花眼了吧,哈哈,我們這些寶貝都是王公墓出土的,一般平民墓葬出不了這些。」朱鎮南說著。
「朱老師,朱老師,」突然,一個年輕人邊說邊走了進來:「可能要出趟現場,石門縣夾山附近發現一個墓葬,當地農民在挖野菜,突然挖不動了,刨了刨發現是青磚,於是馬上報告當地政府,政府又通知我們去看看。」
「那行,馬上出發,小凡,你暫時沒任務,跟我走一趟。」朱鎮南說道。
「好,朱老師,那我們走。」凡冊答應道。
剛進來的年輕人是司機,他開著吉普車一路顛簸著,終於在下午到達了石門縣夾山現場;朱鎮南和凡冊下了車,看了下周圍:這是一個不深的山谷,谷口正朝北面,墓就在谷口左側的山腳處,墓前已經零零星星站了十幾個人。
整個墓葬上面和側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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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已被文物局工程人員清理乾淨,露出了左中右共三個拱門,都被青磚封得死死的。
「先開哪個?朱老師。」石門市文物局鄧郎問道。
「郎,我們合作過幾次了,按照經驗還是先開中門嘛。」朱鎮南說道。
「好,幾位兄弟,開中門!」鄧郎向身邊幾位手拿工具的工程人員說道。
過了一段時間,中門被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有一個大缸!」工程隊有人喊道。
聽到聲音,朱鎮南帶著凡冊前進至洞口查看,整個墓室呈長方形,墓頂為半圓頂,墓中間放著一個大缸,地上還散落著一些東西;但寬度好像並未延伸到左右兩個門,說明其餘兩門後面是獨立墓室。
「走,小凡、郎,我們進去看看。」說著,朱鎮南帶上手套領著凡冊、鄧郎走進了墓室;靠近大缸,發現其為陶土燒制,表面釉色呈深褐色,缸高約一米三,直徑約一米,缸口被泥土封住了;再照地上,散落著不少的金器玉牌,還有瓷器。
朱鎮南看了一會回過神來說道:「坐化缸!以前聽我師父說,高僧即將圓寂的時候,都會追求肉身不腐;如果感到大限將至,他們會在圓寂前幾個星期不吃任何食物,只到山上採集藥材,熬製成湯,日飲三次,去除體內毒素;這樣死後被弟子移入缸中,可以過百年而金身不腐,就修行得道了。」
朱鎮南邊說邊朝地上看;突然,被其中一個東西吸引住,彎下腰拿起一看,是塊黃金腰牌,上面居然刻了「奉天承運」四字!
「怎麼可能?」朱鎮南大腦快速的旋轉著,這墓如不是帝王陵寢,那就是僭越了,但帝王陵寢怎會如此簡陋;猛然,他想起了三百多年前那一位梟雄,據正史記載就是在石門縣隕落的。
「師父,會不會是他?」凡冊小聲的說道。
「難道真的是?」鄧郎在旁邊附和著。
「有可能,闖王李自成攻陷京師,滅亡了明朝,但在吳三桂放滿清入關后,兵敗南逃,據載就是在石門被清軍包圍,最後犧牲的。」朱鎮南說著:「但又有傳聞,當年他並沒有被俘獲,而是逃了出來,隱居在寺里當了和尚。郎,這應該是主墓室,開其他兩個門。」
於是,鄧郎走出去,招呼工程人員,動手開左右兩個大門。
左墓先被打開了,朱鎮南幾人上前去看,該墓室也呈長方形,但比主墓小點;墓室中間放著一個高約三十厘米,直徑十幾厘米的青花大罐,地上也是散落著一些金玉器物;眾人仔細一看,青花大罐上畫著幾條五爪龍,龍頭向上,龍鬚栩栩如生,好似在空中飄動。
不一會,右墓也開了;「郎隊,裡面好像有些書!」工程隊員跑過來說道。
朱鎮南又帶著幾人穿到右墓,只見地上散落著許多書籍,原本肯定是碼放整齊了的,但經歷這麼多年,大部分紙張都開始腐爛脫落,字也被潮氣侵蝕的模糊不清,看來只有從中間的坐化缸入手了。
「郎,搭帳篷,準備開缸,今晚可能要熬夜了。」朱鎮南望著遠處的夕陽說道。
工程隊的人接到命令,開始動手搭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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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四個帳篷就搭了起來,每個中間還吊了盞煤油燈,放了一張桌子及四把椅子;隨後在隊長的帶領下,利用木板加滾木,慢慢將坐化缸移動到了其中一個帳篷邊上。
朱鎮南帶上醫用口罩及頭燈,手持鏟刀、毛刷走到缸邊,開始慢慢撬缸口側面的泥塊,說道:「小凡、郎,一起來清理,這樣快些。」
三人開始用鏟刀輕輕插進側面的封口泥,然後慢慢撬下一小塊,泥塊裡面的黃色綢布也被帶了下來;當看見這古代皇帝才能使用的黃色物件,他們稍微激動了一下,又繼續撬缸口側面剩下的殘餘部分。
經過這麼多年,封口綢布早已朽壞並與泥塊粘在了一起,當朱鎮南三人將側面泥塊清理乾淨后,又一點點撬開了缸口正上方的封口泥;果然,裡面有一具已經乾癟的不腐金身,只見他仰臉朝上,雙眼深陷,全身呈打坐狀,上身還穿著一件袈裟,不過袈裟部分已經腐壞。
朱鎮南用手去摸,發現袈裟里有塊狀物,隨後伸手進去將它取了出來;這是一個十來厘米見方的純金大印,印頂盤踞著一條五爪金龍,再翻過來一看,上面赫然刻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說道:「這是皇帝金璽,太不可思議了;如果這真是闖王之墓,將是考古界的一個重大發現,大家一定要仔細查看其他物件,看有沒有更有價值的東西。」
「師父,這李自成還真是個奇人,生前帶兵東征西討,取代明朝,雖然兵敗但死後還能肉身不腐,確實讓人驚嘆。」凡冊說道。
「確實是,只是這缸太重,現在沒有卡車無法運走;只有馬上派人去叫,不過這裡離最近的縣城也有二十來公里,路也不太好走,最快來回也要兩個半小時。」朱鎮南說道。
「沒事,我這邊派人去叫,大家也累了大半天,可以稍作休息。」鄧郎說道。
於是,大家都走到帳篷下面,開始坐著休息;凡冊對朱鎮南說道:「師父,如何進一步確定他是不是闖王呀?」
朱鎮南說道:「其實也不太容易,就看那些書裡邊能不能找出有用的信息;不過難,墓室內潮氣太重,書都損壞了;先不想這麼多,等卡車來了,搬回去慢慢研究,先閉目養下神嘛。」
看著朱鎮南趴在桌上開始休息,大家也雙手一伸趴在桌上,凡冊則背靠椅子仰面朝上開始閉目養神。
睡了一會,突然坐化缸內發出了物體移動的聲音,凡冊把臉朝前,睜開眼睛,卻發現視覺有點模糊,隱約看到周圍的人還在呼呼大睡;突然,一張臉從缸內伸了出來,凡冊嚇得想叫,卻叫不出來,想起身卻發現脖子以下根本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他爬出缸口,然後朝自己走來。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凡冊才看清這不是剛才那副乾癟的肉身,而是身高一米七八、有血有肉,長著國字臉,一臉慈祥笑容的和尚;只見他像隔了幾個時空一樣慢慢得、慢慢得走到凡冊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貧道李自成,請小兄代我回大順國,抵抗滿清,不讓我大漢民族置於蠻夷統治之下!」
說著,凡冊就感覺頭越來越重,眼皮也越來越睜不開,最後昏昏睡去;只是他不知道,等再次醒來,已是換了時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