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國之本

經過昨日巡視，凡冊下了決心，一定要造出比紅夷火力更強的火炮，同時也要打造一隻可以抗衡關寧鐵騎的重甲騎兵。

想要實現無非三點，一是雄厚的財政，二是精兵猛將，三是能工巧匠；第一財政，此為最難，只因李自成提出「均田免賦」，才使流民爭相歸附，如改變基本方針實行徵稅，必然引起群情激奮，且東征阻力將會變大，必須另尋他法！第二為精兵猛將，這項不缺，五營全為刀口舔血之老兵，奮勇殺敵斷然不輸滿清；第三能工巧匠，特別是炮匠，雖然人數較少，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懸賞重金必能找到人才；但軍隊需要餉銀，工匠需要工錢，歸根結底還是國家財政必須雄厚，此乃立國之本。

正想著，胡一山進來稟告：「稟皇上，牛丞相求見！」

凡冊正想找人商議，牛金星就來了，於是說道：「請丞相進來！」

胡一山說道：「遵皇命！」

不一會，牛金星走了進來，行過禮后說道：「稟皇上，臣已將東征檄文擬好，請皇上硃批！」

凡冊其實是沒心情聽的，不過身為皇上，有些事情身不由己，說道：「請丞相念與朕聽！」

「遵皇命！」牛金星立刻回復道，打開奏本念了起來：

「奉天討明檄文：

天下苦明久矣！崇禎無德，竊居帝位，滿朝文武，未有良臣；北方瘟疫，十室乃九空，良田無收，九州皆難民；然皇室貴胄錦衣玉食，王侯將相荒淫無道！故而中原大地揭竿而起，十餘年間，雖有反覆，然關中英豪終歸大順，兵鋒所至，城池皆附，龍騰四海，望風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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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順皇帝奉天承運，開元立國，建都長安，年號永昌；擁五州之地，百萬之軍，農耕于田野，商行於鬧市，軍練於武場，將帥同心，兵和民睦；關中之地，穀倉漸豐，府庫之內，兵甲已足；當統帥三軍，不日北上，直搗京師，而後天下可傳檄而定矣！」

聽完檄文，凡冊似乎看到了突破口，大順軍制定的口號是「均田免賦」，關鍵在於均田二字，那免賦自然也可區別對待；他理了下思路說道：「丞相，長安商賈規模如何？朕近日只顧巡查軍務，未曾注意這些。」

牛金星說道：「稟皇上，長安商賈活動有所恢復，種類較多，已形成不同集市；其中騾馬市專賣騾子及馬，牛市巷則專賣牛羊，雞市拐則用於雞鴨交易，另有葯市街、木頭市、碳灰市分別用於藥材、木材及煤炭買賣，眾多集市以東門大街南側騾馬市規模較大。」

凡冊清楚明朝西安城布局，鼓樓位於中心位置，與東西南北四個城門都有筆直的大道連接，分別為東門大街、西門大街、南門大街及北門大街，其餘次要道路都是以這四條主街延伸出去的；明朝末年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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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騾馬市的規模也確實較大，那就去這裡看看。

凡冊朝門外胡一山說道：「速叫吳長勝帶幾人著便衣，朕要微服私訪！」

胡一山說道：「遵皇命！」

凡冊又叫宮女拿來了兩套便服，對牛金星說道：「丞相，隨朕一起更衣！」

兩人換好民服后，慢慢往外走；到了大門口，一輛平民乘坐的馬車已等候在門口，旁邊站著身穿便衣的吳長勝、胡一山及五個兵丁。

凡冊與牛金星上車坐定后，說道：「丞相，大順實行『均田免賦』，而官府用度、兵丁糧餉開支甚大，雖靠收繳明朝宗親權貴之銀兩、土地可暫時維持，但終有窮盡；另陝西、湖廣及河南雖有軍戶屯田，以補充糧耗，但產量亦有限；大順免賦三年，此間賦稅以何支撐？」

均田免賦是由牛金星和李岩提出的口號，對數量最多的農民（部分已成流民）極具誘惑力；所謂均田，就是奪取皇室宗親、豪強權貴之土地，留一部分進行屯田，剩餘的全分給農民；所謂免賦，就是成為大順子民后三年之內不用繳納賦稅。

古代賦稅主要來源為田稅、鹽稅、茶稅、市稅、關稅、礦稅等；田稅一般以實物方式徵收，如民田按每畝五升徵收，官田則按官四私六徵收；如為桑田、棉田等也按稅法規定以一定數量蠶絲或棉花繳納。

其餘幾種賦稅一般以貨幣形式繳納，騾馬市屬於集市，每個鋪位所繳納的即為市稅；而商人經過陸路、水道上設立的關卡所繳納的即為關稅。

明朝開始是實物、貨幣相結合的徵收方式，中後期開始執行張居正的「一條鞭法」，即所有賦稅均折算成貨幣徵收，包括田稅。

牛金星見皇上問話，立刻回復道：「稟皇上，臣以為大順既已提出『均田免賦』，斷不能貿然更改，已分與農民之私田不予收回，大順子民亦三年不征賦稅；軍糧問題稍好解決，我大順開疆擴土之迅猛，關中仍有大量荒田未及時處置，估計在數十萬畝，臣正命戶政府尚書陸之祺加緊統計；臣建議，此類荒田可定為官田，登記造冊，分與軍戶或民戶耕種，官府提供耕牛、種子，耕者自備農具，收成按官四私六分配，此舉可產收不少米糧；至於餉銀，稍顯棘手，近年北方旱情嚴重，人口大量消亡，民間商賈雖逐漸恢復，但仍較大旱之前相差較遠；臣以為，大順可對鹽、鐵進行專營，此二物需求巨大，可解財政之急。」

騾馬市位於東門大道南側，出皇城（秦王府）正門後走南門大道，再從鼓樓處上東門大道，再行幾百米即到；凡冊和牛金星說了一陣，馬車便停了下來，胡一山在車外說道：「明公，騾馬市已到，請下車巡視。」

凡冊起身和牛金星下了車，走了幾步就到入口，可以看到騾馬市為一條寬二十幾米的主街加兩旁的鋪位組成，街道垂直於東門大道，然後往南延伸了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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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到，市場雖不至於人潮湧動，但仍有多人來回穿梭，有人正討價還價相互比劃，有人則買了牲口牽著出來，也有人正準備進入集市，還有的正牽著馬來回走動，似乎想賣給某個鋪位。

凡冊進了集市，眾人也緊跟身後；他們看到，所謂鋪位不過是用蘆葦草搭了雨棚，然後用木板隔開形成面寬幾米的一個個簡易鋪面，裡面設有一些拴馬樁，拴了一些騾子、驢和馬。

剛走到前幾個鋪位，就聽到有人說：「掌柜的，你這馬太瘦太矮，三十兩銀可賣？」

賣馬的掌柜看著像三十五歲左右，說到：「兄台，至少四十兩；這價不貴，近些年北方大旱，整個陝西草木都枯了，還好前年開始雨水漸多，草木漸豐，才能養出馬來，再加上戰爭頻發，馬匹損失極大，數量稀少。」

凡冊想了下，明朝十六兩為一斤，四十兩即為兩斤多白銀，感覺似乎有點貴，於是問道：「掌柜的，馬雖稀少，但這馬並不高，且好似還未成年，為何如此貴？」

這掌柜看凡冊身後站了幾人，似乎來路不小，於是恭敬的回答：「官家，您應該知曉，前些年大旱，莊稼絕收，草木枯死，關中缺水缺糧，百姓沒法，只有宰殺牲口；牲口吃完了，就去挖野菜樹皮，再吃完了就去挖神仙土，這土吃不了兩次就腹脹而死；近兩年陝西草木多了，偶有野馬出入，才敢套馬來養，這匹就是落單的小馬，養了一年有餘，只吃的起草料，故而稍顯瘦小。」

這時有個人湊了上來，看了看馬說道：「掌柜的，我去過長城以北塞外草原，你這不像野馬，也不是關中馬，倒像是蒙古馬。」

此話一出，掌柜連忙揮手驅趕說話之人：「去去，不懂莫亂說，你這小廝滿口胡話，小心官家逮你。」

凡冊不想管這些閑事，繼續往前走，眾人也緊跟著。

牛金星湊上來小聲說道：「明公，那馬雖體形矮小、其貌不揚，但頭大頸短、體魄強健、胸寬鬃長、皮厚毛粗，明顯跟關內馬匹不同，應是在極寒之地長成，定是蒙古馬無疑；此馬出現長安，絕非自己跑來，多半是私販而來。」

胡一山聽到此話，上前說道：「明公，卑職去捉拿此人問個明白。」

凡冊覺得大順才立國不久，各種物資本就缺乏，說道：「非常時期，關中資源匱乏，商賈活動急需恢復，由他們去吧。」

胡一山說道：「遵命」，然後又退回原位緊跟凡冊走著。

不得不說，騾馬市不僅街道寬闊，而且長度還不短，走了百來米才一小半；眾人都認真觀察著，明顯感覺整個集市確實沒有太平盛世的那種繁盛氣象，首先只有十之五六的鋪位有掌柜在販賣，其次開業店鋪的馬匹、騾子也僅寥寥數匹，少數有十幾匹，且買賣雙方對於價格分歧巨大，賣的人想有個好價錢，買的人又出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