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那便依你的意思吧(已改)
「這天也太熱了。」
繁華的街道上熱鬧非凡,屬於市井的喧囂聲不絕於耳,有人看著金燦燦的艷陽天哀聲抱怨。
也有人笑得一臉無謂。
「不然怎麼叫烈陽國呢?據說當初的建朝國君就是因為這裡的天氣,才起了這麼個名字。」
更何況現在正值夏日,更是熱得跟狗一樣。
阿藤聽到外面的動靜,手一揮,兩扇木質的窗戶哐當一聲關上,還把樓下的人嚇了一跳。
根據那個魔修的記憶得知,他本人叫做閆恭,因犯了禁忌被以前所在的魔門逐了出來,幾經波折之後投入了一個魔頭門下,也就是他現在追隨的老大尤奉。
在閆恭的記憶里,對於尤奉此人的了解不多,只知他是這一方地界人人畏懼的魔頭,實力強悍,手下的魔修都是屍山血海里爬出來的窮凶極惡之徒。
別說普通人,就連在這附近行走的修士都不敢隨意招惹。
尤奉的修鍊以煉化人的元神為主,最近他正準備閉關衝擊分神期,需要三百名幼童的神魂輔佐突破,便號召手底下的魔眾四處抓人。
並且為了確保效率,更快速度地集齊三百名幼童,尤奉還將手底下的魔眾安排到不同的地帶,閆恭與另一名魔修負責的便是燕京城一帶。
只不過他帶著恆檐準備回大本營時,他的同伴還在其他地方蹲守。
依此情況,師徒二人商量一番后,恆檐提出由阿藤變成閆恭的模樣,綁著他混進那群魔修的大本營。
「用得著這麼麻煩,直接殺進去不是更好?」
阿藤挑著眉,顯然不太滿意這個方案。
尤奉等魔修的聚集地既不是易守難攻的險關,也不是需要什麼暗號密語才能打開的暗門,僅僅是一個無人居住的荒廢村莊,一巴掌就能碾平的地段,阿藤壓根沒放在眼裡。
話雖如此,恆檐卻是格外堅持。
「既是想要抓人煉魂,那他們之前抓過去的孩子定然還活著。」
「師尊若想加入仙門,日後便得收斂自己的言行,萬一那魔修狗急跳牆拿那些孩子做威脅,而師尊又不管不顧的話,很容易落人口實。」
「你這是威脅本座?」阿藤眉毛挑得更高,看著恆檐的目光透著些許不善。
出來闖蕩百年,許久沒有人敢試圖左右她的決定了。
這是第二次。
「不敢。」恆檐低下頭,雖知自己是在試探女魔頭的底線,但並不想要放棄。
「弟子是為了師尊好,若師尊想要在仙門立足,名聲是極為重要的。」
阿藤默然不語,抬眸打量了恆檐半晌。
身子瘦小的男孩一張臉白白凈凈,粉雕玉琢的五官,皮膚瑩白如玉。
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因低著頭,這睫羽完美地遮擋住了眼中的神光,從阿藤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一張小臉緊緊地綳著,以及因為緊張而輕微抖動的肩膀。
阿藤的眸光漸漸暗了下來,嘴角的笑容卻愈發燦爛,一股冰涼的氣息不知何時蔓延到屋內,傳出女魔頭更加冰冷的聲音。
「時楚生,應該沒教過你什麼吧?」
恆檐睫毛顫了顫,阿藤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得越深眼神就越冷。
「本尊挺好奇的,你父親既然那麼討厭你,想來是不會教你什麼的,那麼如今你這套正派的言辭,究竟是誰告訴你的?」
恆檐靜靜地抬眸看她。
阿藤的五官非常精緻,除了一雙眼睛比原型的模樣長了些,上下眼瞼窄了些,並且臉型由圓臉變成了瓜子臉。
其餘皆與原型沒什麼差別。
變化后的樣子,就像是原來模樣的放大版,蝶翼般的睫羽,神情倨傲,彷彿天下間再難的事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恆檐下意識地收緊手指,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張古靈精怪的臉。
一如既往的粉色衣裙,放在逍遙劍宗單調的白色弟子服里格外的醒目,也只有她在逍遙劍宗有這樣的特權。
只是那張臉的主人收了一往的靈動,此時小臉上滿是嚴肅,掀著裙角蹲在他的面前。
「就算哥哥的爹爹不喜歡哥哥,但哥哥還有萌萌呀,萌萌可以一直陪著哥哥的。」
「唔……萌萌可以給哥哥講故事,也可以陪哥哥玩,所以哥哥以後一定不要再做壞事了,要匡扶正義,成為拯救蒼生的大英雄!」
「那就這麼說定了哦,拉鉤,哥哥不許騙萌萌!」
「哥哥你看!萌萌給哥哥帶來了功法,有了這個哥哥就可以修鍊啦!」
「哥哥,萌萌拖下山的師兄師姐帶了凡間的糖葫蘆,哥哥快嘗嘗,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今天聽別人說,哥哥的爹爹要把哥哥趕出宗門,不過萌萌是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哥哥放心好了,萌萌一定會阻止的……」
一定會阻止的……
可到最後她也沒有來。
記憶在腦海中一閃而逝,恆檐垂著頭,將心裡那些與現在場景的不符的想法拋在腦後。
稍稍停頓,腦海中的畫面定格,與之前的風格完全不同,滿身黑紫氣息的女孩站在一片血泊之中,腳下的屍體七零八碎。
刺眼的鮮紅色血跡沾染在同樣鮮紅的衣裙上,渾身透著妖冶瑰麗的危險氣息。
「若不是看了他們的記憶,本座還以為他們是小檐兒帶來的呢……」
這句話宛如一道雷,再一次敲擊在心上。
恆檐深吸一口氣。
他不知道阿藤與逍遙劍宗發生過什麼,又或者與他那個父親發生過什麼。
但即便阿藤與那些人有再大的深仇大恨,她的做法也遠遠超出了仙修的範圍。
冷漠無情,手段陰狠絕辣,完全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這種情況下忤逆她,與她頂嘴,顯然就是不自量力。
難道要放棄嗎,他答應過那人不能見死不救的……
若是依阿藤的意思強攻,只要到時候他找個理由偷偷地去救那群孩子,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吧。
可若是他救人不成反被抓了起來……
阿藤會像對其他人那樣,任由他自生自滅么?
抿著唇,這個可能連恆檐自己也不能確定,不過或許可以藉此機會試一試,他這個徒弟在阿藤的心裡到底占著多大的份量。
若是微不足道,那麼就算不是因為這一次,下次再遇到類似的情況,他依舊會送命。
既然如此,還不如用這個機會來賭一把……
下定決心后,恆檐表情放鬆,這才發現他的思緒不知何時已經表現在了臉上,好在他一直低著頭,阿藤應該沒有瞧見他臉色的變化。
吸了口氣,恆檐一下子變回了這些日子慣用的乖巧模樣,嘴角彎曲勾起一個恰當的弧度,抬著頭朝阿藤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弟子……全聽師尊的。」
「那便依你的意思吧。」
異口同聲。
半晌后,恆檐偽裝好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龜裂,驚訝地看向阿藤。
她剛剛是說,同意與他一起救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