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前的落寞

林陌塵離開了孤兒院，轉頭向旁邊的一條小道走去。

小道因為年久失修的緣故，地上雜七雜八的堆著許多瓦片，彎彎曲曲的看不見盡頭。

這是上山的路，林陌塵很清楚，白月漓去世后的三年間他無數次走過這條小道。

山並不高，約莫二三十分鐘后，林陌塵就到了山頂。

山頂的視野還算得上開闊，但由於沒什麼人煙的緣故，雜草早就長的有半個人高。

他終於停下了腳步，眼前立著一塊簡陋的石碑，但上面卻工工整整的刻著白月漓三個大字。

這是他刻的字，碑也是他立的。

而之所以白月漓的屍體沒有埋葬在公墓，理由也非常簡單，他那時沒有足夠的錢去給他買一個好的位置，於是乎林陌塵就把她埋在了這個充滿他們回憶的地方。

他還清楚的記得曾經白月漓在這裡跟他說過的話。

……

「陌哥哥，你說人為什麼要生下來呢？」白月漓凝視著遠處的天空問。

「當然是為了享受美好的人生啦，小月亮，你就沒有想做的事嗎？」林陌塵笑著轉向白月漓，夕陽打在她那完美的臉龐上，為她的美添加了一絲紅暈。

「我嗎？我……最想做的事……」白月漓突然轉向林陌塵，認真的說道：「陌哥哥，我最想做的就是長大之後嫁給你。」

「真的嗎？那好，我最想做的就是長大之後娶你，我會給你買大大的新房子，給你買車……哦，對了，我還要給你買你最愛吃的桂花糕！」林陌塵有些興奮。

「那……我們說好了？」

「嗯，說好了。」

「不許反悔。」

「不反悔。」

白月漓的臉上突然露出了花兒般綻放的微笑，一把抱住了身邊的男孩。

「陌哥哥，你知道嗎？我很害怕，我害怕失去你，我害怕一切都會變回見到你之前的那個樣子，我害怕有一天你會離我而去……」一邊說著，白月漂漓的身體卻不住的顫抖。

「好啦，別擔心啦，我會永遠陪著你的。」林默曾溫柔地撫摸著白月漓的背。

白月漓忽然抬起頭來，漂亮的眸子正對著林陌塵，說：

「那我們拉勾。」

「好，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林陌塵回過神來，他的臉龐上早已全是淚水。

「小月亮，對不起，我食言了。」

或許是極度悲傷的原因，林陌塵的嗓子早已沙啞。

他緩緩在白月漓的碑前蹲下，把花擺好，順便又用手擦了擦碑上的灰塵。

他忽然又想起了之前女店員給他的那張賀卡，於是便將它從口袋中掏了出來，可剛想寫點什麼又發現自己並沒有帶筆。

「小月亮，抱歉啊，那個……本來還有一張賀卡的，可你的陌哥哥太傻啦，竟然連筆都忘帶了，不過你可以看看這花，我問過店員啦，他說這叫白玫瑰，你猜猜它的花語是什麼？」

林陌塵又湊近了一點，用鼻子嗅了嗅花的氣味，雖然沒有剛拿到花時那股芳香，但香味依然讓人感到很舒服。

「我猜你也猜不到，小月亮，它的花語是愛與純潔哦，嘿嘿，是不是很像你？」林陌塵勉強擠出一絲笑。

「哦，對了，還有這個藍色的，好像是叫什麼風信子，至於花語么，嗚……我好像忘記問了，不過沒關係，好看就行啦。」

林陌塵忽然停住了，他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再度開口：「

小月亮，我的大學畢業了，以後就要去工作了，可能……可能沒有足夠的時間來看你了，不過……不過你放心啦，一年我肯定會來看你一次的，我怎麼會忘了我的小月亮呢？

林陌塵早已泣不成聲，明明平時都很堅強的他，卻為她哭了無數次。

「對了，你是不是擔心我被別的女孩子拐走啦，放心好了，你的陌哥哥心中只有你一個人，我非你不娶……」

這時，天空中突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逐漸打濕了林陌塵身上的衣服，打濕了那一簇白玫瑰，也打濕了白月漓的碑……

「下雨了啊，小月亮，不知道你那邊現在是什麼天氣呢？不對……天堂怎麼會有天氣變化呢？我真是傻了。」

林陌塵喃喃的說，又自嘲的笑笑，絲毫不顧打在身上的雨點。

「小月亮，我……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啊！」

林陌塵雙目通紅地盯著白月漓這三個大字。

「你回來好不好？我什麼都不要……我只想要你，我們可以再一起去吃冰淇淋，我可以陪你一起再去考一次大學……我還沒求婚，還沒買房，還沒給你買桂花糕呢……為什麼……為什麼……」

林莫臣有些撕心裂肺的吼著，眼中布滿血絲。

沉默了片刻，他又冷靜下來，默默的又坐在那裡，他只想再靜靜的陪她一段時間，一會就好。

不知又過了多久，雨逐漸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照在林陌塵的身上，讓他不禁一哆嗦。

他緩緩站起身來，從口袋裡拿出他的老年機，也得虧是老年機，淋了這麼久的雨竟然還能用，林陌塵一看時間，下午四點鐘了。

「竟然過去了這麼久……」林陌塵喃喃道。

或許是雨淋久了的原因，他忽然感到頭有點暈。

於是乎，他最後再回頭望了望白月離的碑，便有些不舍地向山下走去。

雨後的山路很是泥濘，林陌塵搖搖晃晃的走著，腦中不斷迴響著曾經與她的種種。

就在這時，他的腳下突然一滑，眼見得就要摔下山去，他下意識的抓住腳邊的石頭，可坐了那麼久，他本身就已沒什麼力氣，外加上潮濕的原因，他的手不斷打滑。

「可惡！」林陌塵咬牙堅持著，但自己的手卻越發無力。

或許這樣也好吧，或許……死了就能見到她了，也好……

林陌塵這樣想著，手自然而然地鬆開了，他的身體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向下墜去，望著不斷遠去的天空，他選擇緩緩閉上了眼睛。

再見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