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撲空

從飯店出來，羅宇霜在夜色中抱著趴在肩頭熟睡的兒子信步向前走著，身後突然傳來喊叫聲：

「對不起，霜霜，是我對不起你……」

黃姍的聲音在熙攘的街道並不明顯，卻極其撕心裂肺，她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著，她們之間那種單純的友誼已經在彼此生命消失殆盡，或許黃姍早就不信任她了，也或許她們從未彼此信任過。五百萬幾乎是她全部的身家，用來結束一段關係確實有點大，但她願意用金錢諷刺這個世界。

回到家，媽媽幫孩子洗漱，她打電話給何娜，何娜醉醺醺的說在夜店，她又打電話給楚晨。

「你可好久沒給我打過電話？不過你現在和娜娜是一個陣營。」

「什麼陣營，你們是夫妻還陣營什麼？」羅宇霜有點想笑。

楚晨說：「你知道她幹嘛去了嗎？」

羅宇霜裝不知道，問他最近工作的事。

楚晨說：「工作很好，已經在全國重要城市設立了分公司。」

羅宇霜點點頭，小心翼翼的問：「你和娜娜沒事吧？」

「連你都發現我們有問題了是不是？」

「你們怎麼可能有問題，娶何娜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嗎，現在兒女雙全，事業有成，怎麼可能有問題。」

楚晨有些苦惱的說：「我也不知道我們之間怎麼了，有時候好幾天都沒話說。」

羅宇霜說：「沒話說就不說。」

「可……」

聽到這個猶疑的字眼，羅宇霜馬上說：「我結過婚，但相當於沒結過，看似有家庭，也像沒有，但我似乎能理解你們，人不管處在什麼關係中，都是孤獨的，一定要認清這一點……」

楚晨有點迫不及待的打斷她的話，說道：「我一直設身處地的為她著想，可她呢？她有顧及過我的感受嗎？我告訴你她在哪，她在夜店，她夜不歸宿，她從未把這個家放在心上，為了配的上她，我努力工作，為了照顧好家庭，我每天都抽一個小時和孩子玩，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

羅宇霜一時語塞，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她沒有權力和資格做出誰對誰錯的判斷，想了想后說：「你冷靜一點，何娜不是個壞女孩……」不知道為什麼，說這句話時，她覺得心虛，想到前段日子在按摩店何娜放蕩的笑聲，她抿了抿嘴唇，心裡一狠說道：「如果彼此真的不能在一起，或者你們在一起讓彼此都不自由，那就分開吧。」

楚晨像似沒料到她會這麼說，一時無言以對。

羅宇霜說：「婚姻只是維持社會的穩定，如果覺得婚姻是枷鎖，完全可以掙脫這枷鎖。」

「可是……我愛她，就是因為愛，我不敢去調查她的事，就是因為愛我願意忍耐，你懂愛一個人的感覺嗎？你每天都會覺得自己很賤。」

羅宇霜同情他，同時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讓他好自為之，掛了電話她就去夜場找何娜，把她從熙熙攘攘中抓到冷清的街道。

「你知道你是在做什麼嗎？你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你是位妻子！」羅宇霜第一次數落她。

何娜則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拿起煙開始抽。

過了很久才說：「不錯，我是孩子的媽媽，我是楚晨的老婆，但我更是我自己，我應該覺得幸福，可卻幸福不起來，一個習慣生命中有殘缺，一個習慣挫折痛苦的人，或許只有不幸讓我覺得安全。」

「娜娜，你心裡怎麼想的可以和我說。」

「我現在什麼都有了，可為什麼會那麼不快樂呢？原來別無所求也很痛苦，覺得一切都像看到了頭。」

「你不會抑鬱了吧？」羅宇霜盯著她的神色。

何娜淡淡的笑了笑，語氣很篤定的說：「我不會尋死覓活，我只是覺得很亂，一直在思考我和這個世界的關係，我該怎麼活才對？」說著冷笑了聲，繼續道：「都這個歲數竟然會感到迷茫。」

羅宇霜拉著她的手說：「我太能理解那種感受了，覺得每走一步都像踩空，覺得一切都像一場夢，會有很多為什麼。」

「所以……」何娜看著她，「我越來越理解你，理解你前些年的痛苦。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現在不止把自己弄得很累，楚晨也很累。」

「你們一起去旅行吧，離開這個城市得裹挾，離開擁擠得人潮，你們還沒結婚就有了孩子，結婚後更是圍著孩子轉，兩個人沒有真正過過幾天二人世界。」

何娜嘆了口氣，然後兩人各自回了家。

回到家，何娜看到楚晨正陪著孩子，身上穿的還是上班得襯衫，她懂他得付出，可看到他如此幸苦，卻又怨恨自己。

「我有話對你說。」何娜進了書房，楚晨也跟進去。

「我累了。」

聽聞這三個字，楚晨嚇了一條，以為她對這段婚姻累了，今天是攤牌。

「你應該也很累吧，你把手頭得工作處理下，咱們一起出去玩吧。」

楚晨的情緒由大悲轉為大喜。

何娜看到他一副有話說不出得神情，撲哧笑了。

楚晨過去把她得頭按進懷裡說：「我早就想出去玩了。」

何娜任由她抱著，儘管心裡依然覺得孤獨。

晚上將近凌晨，何娜給羅宇霜發了條微信，說道：「和楚晨比起來，我更愛你，我親愛的朋友，咱們一定都要好好的。」

羅宇霜感受到一陣暖意。

沒過多久，何娜和楚晨去了大草原，羅宇霜思來想去，也覺得該去見個人，於是買了去大理的機票。

太陽西墜，鍾子凱揉了揉有些腫脹的眼睛，昨晚又喝到了天亮，門口響起「砰砰」的敲門聲。

「阿凱，起床了嗎？我燉了雞湯，趕緊起來喝。」

敲門的是一個穿著一身民族風衣服的女孩，但她的行為舉止，以及細膩的肌膚能明顯感覺到不是當地人。

鍾子凱應了聲隨便撿起兩件衣服穿就出門了，這隨便撿起的兩件衣服其實是女孩悄悄放進來的乾淨衣服。

鍾子凱出門下樓坐到了餐桌，看著一桌子豐盛的菜對對面的女孩說道：「兩人吃飯，不用做這麼多。」

孫夢凡調皮一笑，說道：「我樂意，就當鍛煉廚藝了。」

「很少見到女孩子這麼愛做飯，你乾脆別開民宿了，開飯館得了。」

「民宿也得開，飯館嘛就算了，我還得留時間寫稿子。」

鍾子凱喝了雞湯，吃了飽飽得拿著吉他去酒吧了，自從他來大理后，孫夢凡突然也想著來大理做民宿，正好他打工得酒吧有民宿轉讓，於是他們成為了朝夕相處得朋友、

他習慣這種生活，習慣唱到後半夜，習慣白天拉起窗帘睡大覺，本來想換個地方，但想到孫夢凡一個女孩子在這邊做民宿，挺不落忍，於是留下來陪她，這一待竟然成了習慣。

來到酒吧，他抱著吉他開始唱歌，什麼歌都唱，有時狀態不好會心不在焉，有時也會全情投入，好在沒多少人會在意。

那是快凌晨的時候，酒吧只有稀稀拉拉幾個客人，而且也都心不在焉的聽著歌，他抬頭之際看到一個女孩，牛仔褲，長長的白色披肩，頭髮到鎖骨正盯著他。

他的心被擊起了千層浪，於是放下吉他去和她說話。

「其實我可以等你唱完。」

「沒關係，反正沒幾個人在認真聽。」

他們走到酒館外，在一個石橋停下。

「你過得好嗎？」羅宇霜問。

鍾子凱說：「挺好的，每天都很簡單和安逸。」

「那就好，這次來看看你我就放心了，一直沒你的消息，挺擔心你的。」

鍾子凱側頭看著她：「你呢？我總在電視上看到你。」

羅宇霜笑笑：「我也挺好的，有朋友，有親人在身邊，還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鍾子凱點點頭，兩人突然沒了話。

羅宇霜一直在鼓舞自己說出想說的話，比如她很想他，很想讓他再回深圳，很想讓他留在自己身邊，可她一直說不出口，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資格和他在一起，她決定離開聚光燈回歸平靜的生活，就是想和他過普通的日子，他身上是有李月風的影子，可他也有屬於他鐘子凱的東西，她喜歡他的樂觀積極，喜歡他身上那股輕盈感，和他在一起有種雙腳著地的安全。

「我……我們……」

「夢凡也在大理。」

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開始說話。

「你說的是孫夢凡？」羅宇霜吃驚的問。

鍾子凱點點頭，說道：「她就在這附近開了家民宿，我平時也住那。」

「你們？」

「我們沒什麼，就互相照應吧。」

「哦。」羅宇霜抿抿嘴，提議去看孫夢凡，於是兩個人又相對無言的並肩走著。

孫夢凡先看到鍾子凱，激動的端著一盤蔓越莓餅乾過來說：「快嘗嘗，剛烤的。」剛說完，看到了羅宇霜。

「霜……」孫夢凡有些語無倫次，不過馬上換上了笑臉，拉著她的手說：「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哦，也對，我沒告訴你我做民宿，還想著等我穩定下來再告訴你，讓你來住段日子。」

羅宇霜發現她變得絮叨了很多，不是她剛認識的那個中性打扮，眼裡帶著冷意的假小子。

羅宇霜擠著笑臉，嗔怪道：「你們可不夠意思，躲在這裡過逍遙日子也不告訴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