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痛苦的記憶

第八章 痛苦的記憶

梁家驥站在人群中,四肢彷彿被緊緊地束縛。不管他是多麼想要喊叫,多麼想要掙脫,但是他的身體好像被千斤巨石壓迫著,無法動彈半分。頭顱如同被鋒利的針刺一樣灼燒著、刺痛著。過往中那些不願憶起的零散記憶瞬時沖入腦海。在無數個夜裡,這讓他幾乎窒息的可怕場景是不變的夢魘,使他無數次回到那冰冷的時期。

梁家驥七歲前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他生活在海邊的一個漁村,養育他的是一位年近半百的老婦人,他一直認為那就是他的母親,他的家,他的一切。七歲生日的那個夜晚,他對大海許願要賺好多好多錢,孝敬自己的母親。不料剛回到家就被一夥穿軍裝的陌生人帶走了,老婦人眼中噙滿不舍的淚水,卻沒有阻攔。

後來梁家驥被帶到一所破敗不堪的廠房,廠房門前有一個巨大的鐵籠,裡面關著兩隻他從未見過的生物,看他的眼神比野狼還要暴戾兇殘。推開掉漆的鐵門,工廠內燈火通明,十幾排日光燈將這裡映得好像白晝一般。有近百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孩赤著上身正在打沙包,見有人進來,紛紛露出與他們年齡不符的猙獰面孔。梁家驥嚇得渾身一哆嗦,連續後退了幾步,卻被身後的軍人頂住背部。這時從工廠最裡面走出一名三十多歲的精壯男子,身後的軍人與他短暫的交涉之後便離開了,將七歲的梁家驥獨自留在此地。

「跟我來。」精壯男子說著轉身走向工廠深處。梁家驥緊緊跟在他的身後,看著那一張張非常不友善的臉,只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從胸膛中蹦出來了。

走到中間的時候,右邊一個滿身是汗的男孩,衝到對面的一個高個少年面前,對準他的胸口狠狠砸了十幾拳,直到高個子口吐鮮血倒在地上,男孩又兇殘地運用反關節技折斷了他的雙臂,這才罷手。

周圍的少年只是微微一愣,隨後又繼續去干手中的活了。所謂的活就是鍛煉,鍛煉,再鍛煉。在這裡想要生存,必須要有超越旁人的實力。

瘦小的梁家驥捂著嘴,想要吐,卻看見身前的男人指著剛剛那個打人的男孩:「你幾號?」

「18號。」

「我記得上周,你好像還是30號,這麼快就爬上來了?」

「這沒什麼值得炫耀的,總有一天我會幹掉阿戮。」那男孩的眼神中有股邪惡。

「哈哈,18,你想幹掉阿戮?你有這個本事嗎?」一個左臂纏繞著繃帶,光著腦袋的少年笑了起來,他飛起一腿,踢在沙袋上,那沙袋就好像氣球一般飛了出去,隨後只見他轉身一記直拳,拳頭沒進了沙袋中。

18號嘴角動了動,卻沒說話。

梁家驥快要崩潰了,這些真的只是十歲左右的孩子嗎?難道他們沒有父母嗎?

男人帶著梁家驥來到了工廠最裡面的房間,這個房間和外面截然不同,只有一盞搖曳著的橘黃色小燈泡在上頭蕩漾著。

「我叫雷虎,大家都叫我雷叔。你叫什麼我不管,也不需要知道,你現在是81號,想要活命就鍛煉自己,變強是這裡唯一的生存準則。擊敗排在前面的人,致殘或致死,你就可以取代他,當然後面的人也會不顧一切地打倒你,隨時做好戰鬥準備。」

梁家驥要瘋了,他極力抗拒著,要他和這群人生活在一起,還不如要他的命。對於一個七歲的孩子來說,這太殘酷了。

「這是你的命,你無法改變。」雷虎說罷帶梁家驥來到了工廠門前的鐵籠旁,指著裡面的生物:「一個月後第一項考驗,在藏獒的籠子里生存是三十分鐘。如果你身上少了某個零件,就算失敗。」雷虎指了指不遠處的垃圾箱。

年紀尚小的梁家驥第一次知道,那面目可憎的生物叫「藏獒」。

「不要想逃走,那樣你會死的很難看。」雷虎扔下最後一句,就把梁家驥丟進了工廠。

一個月後,梁家驥順利通過了第一項考驗,也從其他人口中或多或少知曉了這裡的情況,這是軍中一位高官培養的私人武裝,這些少年都是西部貧困山區中難以生存的苦命孩子。

十年裡,梁家驥和身邊的少年一起執行的任務數不勝數,他們參與過黑幫的百人械鬥,在境外與武裝分子激戰搶奪過毒品、搶過軍火,總之都是見不得光的行動。

十七歲生日那天,梁家驥再次見到那名十年前將他帶出漁村的軍人。這個改變他命運的男子,這次帶他來到了軍隊,拍照、填表、報名,梁家驥成為了一名海軍。

那一天,他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海軍上校。

梁家驥沒有多問,也沒有多說,只是聽那位陌生的男子訴說著十七年不見親生兒子的理由:「我生你的那一年,仕途遭遇大起大落,風水先生告訴我是你為家族帶來了厄運,所以我就將你送去了漁村,讓我的一位故交劉嬸照顧你。七歲時把你送去工廠是為了磨練你……」

沒待男人把話說完,梁家驥便轉身離去。他發誓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面獸心的男人。

「殺了他們,把對親人的仇恨釋放出來,殺死所有人!」腦海中的聲音再次響起,梁家驥的瞳孔極速縮放,意識拚命想要衝破束縛,但終究無濟於事。他抬起手中的手術刀,俯身前沖,刺向不遠處那個渾身發抖的女人。

「鐺!」千鈞一髮間大嘴懷抱金屬託盤替女人擋下了這一刀,好在梁家驥出刀時只用了三分力,托盤被攔腰沖斷,大嘴隨即做出反應,雙臂護於胸前,飛快後撤,才險些躲開。

李大嘴回頭示意那女人快逃,他看出了梁家驥的異樣,臉上沒有任何錶情,雙目僵滯,無論怎樣叫他都沒有回應。從二層下來后就變成這副樣子,大嘴心說莫不是院長有掌控心智的能力?

不待大嘴多想,梁家驥再次發起攻擊,大嘴只得勉強抵擋,在梁家驥強勢的拳路下他根本無從還擊。短短三分鐘,大嘴挨了不下十拳,眼眶炸裂,青得發紫,嘴角也滿是血跡,左臂分明已經脫臼錯位。大嘴眼睛一閉一睜,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不禁破口大罵:「娘咧,上次較量還是五年前在軍中擂台,雖然那時也打不過你,但也不至於輸得這麼慘。再怎麼說老子也是特戰隊出身,今天必須給你點顏色瞧瞧!」

說罷大嘴飛身向前,右腳踏在室內花壇上,騰空而起,在空中施展一個凌厲的轉體,將身體旋成金剛鑽一般刺向梁家驥,梁家驥躲閃不及只有交叉雙臂硬接這一擊,倒退了五六步才穩住身形。他甩了甩被震得發麻的雙臂,僵硬的臉上卻露出了一抹邪笑。

「糟了!」大嘴心裡一驚,他知道這是梁家驥發威的標誌。

梁家驥閃電般沖向大嘴,一拳轟出,直取大嘴胸膛,大嘴急忙側身躲閃但還是被擊中了,整個人飛出幾米遠,重重地跌倒在地。此時大嘴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他左側的肋骨被這一拳轟斷了四根,如果剛剛沒有側身卸力,那這一擊完全可以要了他的命。

梁家驥和李大嘴的打鬥,吸引了人群的注意,人們暫停了手上的動作,目不轉睛地看著二人攻守轉換,你來我往,發出由衷的讚歎。

李大嘴之所以對峙梁家驥,是因為他深知老搭檔的身手,目前在場的人里,若沒有他牽制梁家驥,恐怕不到一分鐘醫院就是所有人的墓地。

李大嘴在艱難地抵擋梁家驥攻勢的同時,大腦飛速思考如何破局。打倒眼前的對手幾乎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好去院長那碰碰運氣了。喘息的間歇,大嘴瞟向二層平台,見已變為青面獠牙的院長正津津有味地托著下巴觀戰,身邊持槍的安保早已被梁家驥清理乾淨。

大嘴作勢佯攻一拳,在梁家驥躲閃的間隙轉身奔向二層,詫異的是身後的梁家驥竟未追趕。抵達二層的大嘴知道院長具有操控人心的能力,不敢戀戰,從腰間摸出匕首直取院長咽喉。院長詭笑著站定,當匕首距離院長喉嚨僅一尺時,大嘴的動作卻戛然而止。他的瞳孔急劇收縮,雙眸漸而變得黯淡失色,大嘴感到大腦正在被外來的意識侵略又填滿,將自己原本的意識一點點驅逐。隨後握著匕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猛然刺向自己的左肩,頃刻數條血柱噴濺。

「唔!」一層的眾人見到這一幕無不驚訝得張大了嘴,有人甚至發出驚嘆。

「驥哥!大嘴哥!你們這是怎麼了?」人群中,胡蝶擔心而又焦急地呼喚著,但梁家驥和李大嘴木訥的神情彷彿屏蔽了一切外界的信號,如同行將就木的將死之人在等待命運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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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土掠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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