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狩獵

當雷東醒來的時候，眾人正圍坐在他身邊。夏懷星本來一臉憂愁，看到雷東蘇醒過來時立馬轉憂為樂，激動地抓住雷東的肩膀：「東子，你沒事吧東子？」

雷東擺擺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就在眾人松下一口氣的時候，龍飛走上前來，低頭看著地面說道：「你救了我，我承認，但是……別指望我會改變我對魔族的看法。」

「這份人情，我會償還回來的。」又停頓了一下，他咬了咬牙關，吐出幾個字：「謝……謝謝。」

雷東抬起頭來，看了龍飛一眼，微微一笑：「不客氣。」龍飛也是沒想到雷東會這樣回答，想說點什麼，卻最終沒吐出來。

龍飛看著面前融洽和諧的眾人，思緒飛回了數十年前的那個夜晚。

龍飛十分開心地提著一袋子糖果，走在回家的路上。在這個極東北部邊境的小鎮上，只有過新年的時候才會有一點點生氣。學校照舊給所有小孩子發糖果，自然也包括龍飛。

儘管龍飛只有六歲，他卻很早就承擔起了家庭中的一部分責任。父母都在工地上打工，平時只有龍飛和他三歲的弟弟在家。

「看到這袋糖果，弟弟一定會很高興吧！」龍飛高興地走在路上，直到一輛公交車停在了他身旁的公路上。

轟的一聲，強烈的氣浪將龍飛猛地衝倒在地。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已經是火光衝天：

無數鎮民四散逃跑，不斷有人倒在地上，血液塗紅了大地，蒙蔽了龍飛幼小的心靈。

他連害怕都顧不上，爬起來鑽進小巷，向著家的方向衝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龍飛趕回了家，然而卻沒有看到房子——一顆火球夷平了這裡。腐爛的氣味鑽進他的鼻子，使得他連進去尋找的勇氣都沒有。

就在此時，龍飛猛然看見很遠的地方有一小群人正在奔逃，其中赫然有兩個熟悉的身影——

「爸爸！媽媽！」龍飛哭喊著想朝著爸爸和媽媽跑過去，天空中卻突然浮現出一道黑色身影，像是一團漆黑的烏雲，籠罩在陰雲滿滿的天空中。

那黑影抬起一隻手，一道難以描述的光波猛地發射而出，落在人群中央——

當龍飛重新恢復視力的時候，面前哪裡還有爸爸，媽媽，只留下一個數米深的大坑。

依稀可見的鮮血和肉渣散布在坑洞底部，令人作嘔的氣味瀰漫在空中。龍飛愣在原地，然後開始劇烈地嘔吐，直到失去了意識。

等他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當局軍隊救了下來。當聽到自己是小鎮上唯一一個倖存者的時候，他的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落在了潔白的床單上。

那是他最後一次流淚。

在國內的高中畢業后，龍飛選擇了前往烏薩克軍事學校留學。他知道，只有在烏薩克，才能成為真正的軍人！

而只有在烏薩克，「異類墳場」，他才能夠學到殺死那些怪物的本領！

改造者，不，是魔族，毀掉了他的家，殺死了他的羈絆。他此生的唯一願望，就是殺了那個毀了他一切的魔族……

這也是龍飛選擇成為軍警的原因。

而現在，看著身為魔族的雷東和眾人和諧共處，他沉默了。如果那個夜晚與如今一樣……

甩了甩頭，龍飛不再去想過去的事，轉而將目光投向遠處。就在那一瞬間，一道黑影從火焰中穿過，消失在了一個小巷內。龍飛看了眼歡聲笑語的眾人，將手槍揣進兜里，一個人悄悄跟了上去。

當龍飛拐進小巷時，裡面只有一條死胡同，躺著幾具破碎的屍體。「是我看錯了么……」龍飛正要轉身回去的一瞬間，一顆子彈劃破空氣，擦著龍飛的臉龐鑽進了火焰中。

龍飛轉過頭，一具屍體早已站了起來。那「屍體」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手中抓著一把消音手槍，用冰冷的眼神看著龍飛。

就在對方要開出第二槍的時候，龍飛猛地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槍管，飛起一腳正中那名神秘人的胸膛，踹得對方連連後退兩三步。

龍飛卸下子彈，冷冷地問道：「你是誰？」神秘人不緊不慢地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個證件，上面赫然印著三個燙金的大寫字母：hby！

「能一腳踹開身為改造者的我……你也不是普通人，」hby的特工冷冷地說，「這與情報不符，龍飛應當只是凡人才對！」

「你是改造者？看來你還沒能達到惡意級別，只不過是被異於常人的身體機能慣壞了的巨嬰而已，」龍飛微笑一下，丟掉自己的槍，拔出大腿右側的匕首，擺出架勢—準備進攻！

「即使是未分級的改造者，也擁有在赤手空拳的情況下殺死一名手持武器的士兵的能力，」那特工嘲笑道，「而凡人丟掉武器，只會成為改造者的美餐！」

就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特工暴起，一拳轟向龍飛的面門，快得人眼幾乎無法看清的拳頭劃破空氣發出銳鳴，正中龍飛！

然而下一秒，特工的臉就僵死住了：龍飛僅僅是用兩條胳膊，就擋住了他的全力一擊！這是多麼荒唐的事情！

不待特工反應過來，龍飛飛起一腳，正中特工的下體，又猛地抬起膝蓋撞中他的下巴，將特工轟飛出去數米之遠。

特工狼狽地在地上打了個滾，又迅速地站起身來：「你到底是誰？明明並非改造者，卻擁有如此的力量……你是誰？」龍飛微微一笑，解開身上的警服，赤身裸體站在屍堆上，而他的心臟——

正在發光！隱隱有純白色的光芒從他的心臟部位迸射出來，展現出一種詭異的美感。

「這個東西，叫做聖晶心臟，」龍飛毫無表情地看著大驚失色的特工，「正是因為它帶給我的力量，能使我與惡意境及以下的魔族戰鬥……這是烏薩克殺了無數異類研究出來的東西。」

「而我，是唯一活下來的實驗體。」

特工深知情報的錯誤已經釀成了大禍，他想逃，但出去的路被龍飛擋在背後。龍飛的心臟功率全開，用比那特工更快的速度出現在他面前，匕首十分絲滑地捅進了對方的脖子。

「對講機？」龍飛低頭，發現自己腳下踩著一個東西，「看來混進來的蟲豸……不止一隻啊。」

……

「請講。」

「十七位普通改造者特工，五位惡意級改造者特工，都已經按照執事的命令開始行動了。

「四位執事對你們指揮中心的作戰能力表示充分懷疑……請派遣惡意級以上的改造者特工參與殲滅雷東的行動。」

「……我們會嘗試的。」

「如果此次任務不能完成，四位執事將會接替你們指揮中心，代為掌管『空巢計劃』，並且會將你們的表現報告給『墮落天使』……」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了。」

（電話被掛掉）「去給青龍打電話，就說有事情做了！」

……

而此時的龍飛已經回到眾人身邊，將他與改造者交手的事情告訴與眾人，但刻意隱瞞了自己輕鬆打敗了對方的事實。

「未分級改造者？還是hby基金會的人？」雷東思索著，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不簡單，「你又是怎麼打敗他的？」

「無可奉告，魔族，」龍飛整了整衣領，又瞟了他一眼，「你只需要知道，就算是惡意級的你，我也有能力殺死……所以不要抱有什麼壞心思，明白了嗎？」

雷東聳了聳肩，又撿起那個對講機。他仔細聆聽了一會裡面傳來的雜音后，面色逐漸沉重起來。

他站起身來，對著幾人說道：「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壞消息。」

「從雜音波率上判斷，同一頻道的對講機在二十個以上，」雷東頓了頓，從每個人臉上掃了過去，「也就是說，未分級，甚至可能是惡意級的hby基金會改造者特工的數量也許在二十個左右，甚至可能更多。」

「很明顯，他們是沖著我們來的！」

此話一出，除了龍飛和雷東以外的人都坐不住了——字面意義上的坐不住：

中州城的當局大樓搖搖欲墜，彷彿隨時有可能掉下來砸在他們頭頂上。夏懷星一把拉起雷東就跑：「先別管什麼特工不特工的，還是趕快跑吧！」

於是眾人穿過重重火焰，在滾滾的濃煙中穿梭前進，最終逃到了安全的地方。

天氣陰沉沉的，但總比當局大樓那裡的火海要好得多。就在眾人氣喘吁吁的時候，當局的大樓「兩腿一軟」，徹底倒在了地上，揚起了一大股灰塵，嗆得謝瑪爾連連咳嗽，眾人紛紛往後退去，以避開飛濺的土石。

「中州最古老的建築……當局大樓，就這麼倒了，」符峰痛心地捧起一片碎木，「就這樣成為了不死族的領地……」

然而，來不及傷感，因為更大的危機已經來臨。兩個身穿黑色緊身衣的人立在一邊的樓頂上，和龍飛、雷東冷目相對。

「奉基金會九城市指揮中心之令，清除潛在威脅。」兩個特工機械般地念完命令書，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雷東身上。

他們手中，刀劍早已出鞘，槍彈早已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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