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1、迷惘中嬌小初臨

風輕輕地吹，樹上的樹葉緩緩飄落，不知道在這裡已經佇立了多少年，總之已經是很久很久，當我還是一個小樹苗的時候，這一片大山別說人類的蹤跡，就連動植物的樣子也與現在完全不同。

我是一個活了很久的樹精靈，或者說是一個樹妖，一個不知道醞釀了多久的靈力的妖怪。

我曾經用靈體在世間遊歷，也曾附身人類體驗生活。我走遍了大陸的每一寸角落，曾經在很多地方拯救了受著苦難的人們，曾經利用人類的心理，制定了一些所謂的騎士規則，也曾經因為有人打我本體的主意而掀起過腥風血雨。

我從來不會在意別人的感受，只為自己而舞。

……

「姐姐，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呢？迷路嗎？」

一個清脆的童音傳向了躺在自己本體上發獃的我耳中，身為樹妖，我生命的前半段，大多數時候都在發獃，發著發著也就習慣了，遊歷回來之後的幾年時間竟然也在發獃中度過了。

這聲問候讓迷糊了幾十年的我清醒了過來，這次的停留時間未免太長了點，我大量的時間都是迷糊的。

這是一個很小的小女孩，烏黑髮亮的頭髮柔順地披散著，深紫色的眼睛水靈靈的，彷彿下一刻就要滴出水來一樣，此刻她抬著頭直直地仰望著在樹上的我。

好一個妖精般的女孩。

但是我並沒有理會她，不是我不喜歡可愛的女孩子，但是作為樹妖就要有樹妖的自覺，誰見過一棵樹會喜歡說話的？

可能是因為看見我僅僅只看了她一眼就沒有反應了，大概是從來沒有遭到過無視的小女孩小嘴一下子就嘟了起來。

「吶~人家在和你說話呢，為什麼都沒有反應啊？」

這次我連看都沒看她了，對牛彈琴都是被人笑的了，對樹說話你還企圖有反應，那才是碰鬼了。

話說鬼也就是人類的靈體而已，我是樹的靈體，也差不多吧……算了，無視……

可是此時小女孩鼻子抽動了一下……

隨即眼中開始冒出水霧……

她開始了傳說中的啜泣……

「嗚……姐姐欺負人……都不理人家……」

就算是哭，小女孩的聲音也如同銀鈴一般好聽。

不過我依然無視。

作為一棵樹，幾千年間多少鳥在我的本體上排泄，多少蟲子咬食過我的本體，雖然靈體形成后，我就可以不用感覺這些了，但是之前多年的鍛煉，令我的無視本領已經登峰造極，區區小女孩的哭聲我不用刻意都可以自動過濾掉。

哭了一會之後，小女孩靠著我的本體坐了下來，慢慢地閉上了她紫色的眼睛，竟然累得睡著了。

她的睡臉恬靜、可愛，眼角還掛著一滴眼淚，讓人望而生憐。

又是一陣風吹過，樹葉狂舞，慢慢地覆蓋住了小女孩的下半身。

我發誓絕對不是我因為怕她感冒而用靈力吹起的風。我也發誓這些葉子全部都是最乾淨的樹梢的葉子純粹是一個可愛的偶然。

……

之後地很長一段時間裡，這個可以看見我靈體的小女孩天天都會跑到我這來。

她起先還準備讓我開口對她說話，但是在嘗試了很久之後，在偶然的一次，她放棄了努力。

那天也是一個大晴天，小女孩竟然帶著她的一個朋友來了，她看到我之後，開心地向她的朋友介紹。

不過當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是通靈者，她的朋友完全看不見我。

這樣也不錯，就讓她以為不要再來了吧，一個小女該和樹妖接觸太多，就算沒有壞處也沒有什麼好處，不如就這麼好聚好散了。

如是想著，我緩緩地融入了我自己的本體，僅僅留下了一個瞪大眼睛看著我的小女孩，當時她的表情很精彩。

就像見了鬼似地。

好吧我又忘了我和鬼也差不遠……

不過她的朋友卻變得好像有點怕她的樣子了，看她的眼神都有一種詭異感、距離感，希望不會因為這個事情讓她失去一個好友吧，畢竟靈異的事件在一般的小孩子看來都是可怕的。

看著她們兩個慢慢地離去，這個擔憂我也壓在了心底，對這個紫眸的小女孩不得不說這麼久我也對她有點好感了。

就在我認為她再也不會來的時候，她卻毫無顧慮地再次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而且就在第二天。於是我只能承認，還是有那麼一些小朋友小可愛們對於靈異事件是持有好奇的態度的，不是嗎？

她沒有再試圖讓我開口和她說話，但是她轉而將我變成了她的傾訴對象，一個僅僅只傾聽的傾訴對象。

有時候她會天真地跑來炫耀，就像一個驕傲的孔雀。

「姐姐，我今天又學會了兩個漢字哦……」

有時候她也會來抱怨，苦著臉，就像吃了一餐純黃蓮一樣。

「姐姐，我今天爸爸逼我吃了我最不喜歡吃的東西，好討厭啊……」

還有時候她會不好意思，臉紅通通地，像盛開的映山紅。

「姐姐，今天爸爸又給我做了我最喜歡吃的東西，我昨天說得太過分了吧……」

不知為何，她就認定我是「姐姐」了，明明樹妖是沒有性別的。算了，反正這也沒有什麼重要的，隨遇而安也是樹的本性吧，雖然我成為妖之後，對於敢於冒犯我的人從來不會手下留情，但是一些小事還是很隨意的，姐姐就姐姐吧，感覺還不錯。

可惜這樣單純的表情也不是總是會掛在她的臉上。

有一天她一臉哭喪地跑到了我的身邊，我當時正在本體周圍散步。

「姐姐，我今天和朋友吵翻了，就是上次和我一起來看的你那個，她竟然說我是瘋子，對樹說話，明明你在的嘛，她再也不理我了……」

一邊說她還一邊流著眼淚。

我心中一痛。

複雜的悲傷。

這個表情不適合她。

和她相處了這麼久，我畢竟不是無情的人，看到她這麼傷心，我也有點心疼了。

輕輕地，我走到了她的身邊，蹲了下來，伸出手，用食指將她臉上的淚水掛下，添到嘴裡。

「有點咸啊，快樂的淚水是甜的，悲傷的淚水是鹹的，你的淚水會這麼咸，表示她對你很重要吧……」

小女孩呆了。

是啊，這是我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和她說話啊。

「……不過她也沒有說錯啊，我確實是樹啊，樹精靈，樹妖，你喜歡怎麼稱呼？」

微笑著，我看著已經被徹底轉移注意力的小女孩，看著她獃獃的樣子。

「姐姐，你……你會說話的啊……」

突然小女孩指著我驚訝地問道。

「當然，只不過我是樹，所以不想說而已。」

一邊說我一邊還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哎――」

小女孩驚訝得拖長了聲音。

我又摸了摸她那柔順的黑髮。

「那麼小紫，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小女孩乖巧地點點頭，突然意識到什麼，猛然抬頭。

「我不叫做小紫啊，你為什麼叫我小紫啊？」

「呵呵，因為你的眼眸是深紫色的啊，那彷彿寶石一般的顏色，我很喜歡，我就叫你小紫沒有問題吧？」

雙手扶著小女孩的臉頰，我牢牢地盯著她的雙眼。

「沒……沒問題……」

果然是個小女孩，可能還不習慣與親人以為的其他人突然這麼近距離接觸，讓她一下子紅了臉。

她緊張地跳開了一步。

「這個，小紫是只有你才能夠叫的，恩，就是這樣了，沒錯啦。那……那我先走了啊。」

說完她飛也似地逃走了，跑著跑著，還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所幸這附近的落葉都很厚，沒有摔傷。她爬起來，連衣服都沒有整理，又繼續著她的逃亡。

女生總是要比男生膽小一點呢。

我心裡暗暗地笑了一下。

這樣的話，那個朋友對她的打擊就不會那麼大了吧。但是讓我有好感的女孩不開心的傢伙，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會饒過的。

要怪就怪我是妖吧。

……

簡單地解決了報復的問題，日子又一次回到了以往。

其實我也沒有怎麼太過分，只是讓那個女孩每次在交到一個朋友之後總要做一個星期的噩夢而已，罪不致死，我漠視生命，但我不會是非不分。

可惜彷彿上天不想讓小紫太安穩一樣，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小紫的身邊總是會出現一些大大小小的妖怪，難道是看上了小紫那點可憐的靈力？

想來也是，小紫原本就有一些靈力，可以看見我，再加上這一段時間幾乎天天和我在一起，連帶我身上的靈力也沾染上了吧。

我用我本體中心的樹髓為小紫製作了一個護身符，外表看來，這個護身符也就是一個製作精細的木製珠鏈而已，但是實際上，這上面附著著我的一絲靈識，一旦有什麼危險，我能夠在第一時間趕上。

再加上我本體樹髓本身的瞬間防禦力和驅除邪靈的力量，應該一般是沒有問題了。

忘記說了，我的本體因為我常年靈力的侵染，早就變成了一棵靈樹，其枝幹都可以用來驅邪。當然，單純妖魔的話是沒有問題的，我自己也是個妖怪，這個邪主要是指內心的邪氣。邪惡力量的根源。

但是就算如此，彷彿天註定的一般，事故還是發生了。

森林裡其實也不是很太平的。

時不時的也會有些妖怪在火拚，可能在我發獃的時候，人類也參和了進來，我從來都沒有管過這些事情。

前些天，森林裡面又開始一次靈力者的碰撞，因為沒有感覺到和小紫有什麼關係，所以我並沒有去探知那裡的一切。

但是從那天之後，小紫到現在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到我這裡來了。

這是自從見到她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的現象。

我著急。

真的很著急。

我順著我在她身上的護身符放出的感覺，來到了一處大宅子之前。

「這裡好像不是一般的宅院啊，有結界的感覺，雖然已經很稀薄了……」

一邊自言自語，我一邊直接跳進了院子里。

「誰！」

一個路過的人看見了我的身影，高聲叫了起來。

「恩，竟然能夠看見我。人類，你是這個家裡的什麼人？」

雖然很擔心小紫，但是畢竟護身符沒有傳出危險信號，我也不在乎耽誤一點點的時間來滿足我的好奇心。

「看見！你是瘋子嗎？你從我們家的牆上就這麼跳進來是個人都看見了！我是這家裡什麼人關你什麼事？」

說著，他竟然舉起了手中的木劍，向我攻來。

我皺了皺眉頭。

這個世界的人什麼時候這麼衝動了？我記得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不但衝動還沒有頭腦，我都稱呼他為人類了，他還不知道我不是人？

隨意的一揮手，一道風壓向那個衝動的小子。他碰得一聲就被撞進了房子裡面。

「這種程度的靈力就想向我挑戰，你還早了一千年呢。」

偶然，我也要囂張一下不是，也不枉我在這個世界老老實實當了無數年的樹，怎麼能被一個貓三狗四的人小覷。

於是，當更多的人從走廊來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

一個滿頭綠色長發，身著一套棕色長裙的「年輕女性」，用她那赤紅色的眼眸俯視著前方。

而他俯視的對象，則是地上一地的一身狼狽的家裡還算厲害的高手。

「能請你們家的家主出來一下嗎？」

我緩緩地開口，隨即旁邊走出來了一個大叔。

「我就是這裡的家主，諫山奈落。請問你是誰？到這裡有何貴幹？」

我再次微微皺眉――諫山家可是一個古老的除靈家族了啊，在幾十年前我來到這個地區的時候還打過招呼的，不過當然，這並不妨礙我繼續尋找小紫。

「你不用管我是誰，我來這裡找一個小女孩。」

聽到我是找一個小女孩，名為諫山奈落的家主猶豫了一下，問道：

「難道是黃泉小女？」

怎麼可能是找你的女兒，你女兒很漂亮嗎？難道我像是個強搶民女的妖？小紫的父母我可是見過的，絕對不是你，於是我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是你的女兒。」

聽到我的答覆諫山奈落更加露出了一副迷茫的樣子。

「但是這家裡現在只有我女兒可以說是一個小女孩啊，我弟弟倒是也有一個女兒――冥，但是現在不在這裡，敢問你找的女孩叫什麼名字？」

騙人，我明明感覺到了小紫在這。

「別騙我了，我已經感覺到了她在這裡！我不知道她叫做什麼名字，我只知道我平時都叫她小紫……」

「不要再叫我小紫！」

正在這時，小紫自己出現了，帶著滿臉的悲傷。

比失去朋友那次更加強烈的悲傷。

「不要再叫我小紫！我不是你的小紫！永遠不再是！為什麼昨天你沒有來保護我！你平時不都會在我危險的時候出現的嗎？為什麼昨天你沒來！讓我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爸爸媽媽死去！為什麼……」

聲嘶力竭的呼喊字字砸在我心。

我又傷害了一個純潔的女孩，雖然不是我的錯。

「小紫……」

「諫山黃泉！從今天開始，我叫做諫山黃泉你聽到了嗎？」

看著臉色複雜地叫出這句話的小紫，我只能暫時避開這個風頭。

「我知道了，小紫……不，黃泉。」

在我說出小紫二字的時候，黃泉又欲動口，在看我改成黃泉之後也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是最終只是動了動嘴唇，轉身離去。

「這個……我昨天看見了小女的父母死去，然後收她為義女，不知道你是否有什麼見解？」

斟酌了半天語句的諫山奈落小心翼翼地向我開口，他到現在也沒看出我其實是一個妖怪。

也是，幾萬年修鍊出的靈體要是這麼容易看穿，我也不用混了，一般人看不見我，但是看得見我的人一般也分不出我的真實身份。

「算了，黃泉就交給你們了，記得。好好對她。如果讓我知道你們傷害了她的話，我會血洗你們家，我說道做到。」

說完我右手上凝聚出巨大的靈力，一下劈開了面前的空房子。

最後我看了一眼其實躲在一邊悄悄偷看的黃泉，看著她那其實欲言又止的樣子，雖然不忍心，但是我必須暫時離開她了。

作為除靈世家的養女，怎麼可能和一個樹妖總在一起呢？

看著突然在眼前漸漸淡化消失的我，那個名為諫山奈落的人口中苦澀的念叨了一句：

「竟然……是……修鍊成人的大妖魔……類型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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