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橫禍
鉛雲低垂。
灰色的天穹之上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靈溪村因為一條流經村莊的小溪,溪水甘甜而得名。
村莊民風淳樸,世代以耕田為生,與世隔絕。
而在此時。
偌大的村莊內濃煙翻湧,烈火熊熊,饒是著淅瀝瀝的小雨都無法讓火勢露出任何頹勢。
不止如此,石塊鋪築的地面上,滿是倒在血泊中的冰冷屍體。
雨水的涓流,濃烈刺鼻的血水順著石縫的間隙緩緩流淌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名衣衫襤褸,倒在血泊中的少年,其腹部摹地閃爍出一抹晦暗的青芒。
轉眼。
一股奇特的熱流,以摧枯拉朽之勢悄然流走少年的全身。
緊接著。
少年肩膀處那道深可見骨的猙獰刀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復起來。
同時,少年眉頭輕皺,眼皮顫動,意識再次漸漸蘇醒起來。
「呼——!」
少年略顯消瘦的身體猛地一抽搐,張開嘴巴,開始大口的喘著粗氣。
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即將溺水的人,在命懸一線之際得到了救贖。
「阿爹……阿娘……」
少年緩緩睜開那雙狹長的眸子,顯得很是茫然。
很快,他像是又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什麼。
那雙本就布滿血絲的眼睛中登時噙滿了淚水,那張略顯青澀的面龐上布滿了萬般痛苦……
少年名叫陳元,乃是這靈溪村土生土長的人。
可就在兩個時辰前,年少懵懂的他卻親眼目睹了慘絕人寰的事情。
一位白髮黑袍老者帶著一行氣宇不凡的年輕男女從天而降,出現在靈溪村,出現在陳元的家門前。
陳元一家人本想著應該是什麼仙長途徑靈溪村,無意中看上了陳元的資質。
這才從天而降,想要將其收入仙門。
結果。
對方開口便強勢要求阿爹交出什麼寶物,更是以阿娘的性命為要挾。
情急之下。
阿爹這才想到,十多年前,有一對夫婦突然降臨靈溪村送給他的一塊古拙的玉牌。
即便如此,本以為這一行人在取走玉牌后便會離開。
可誰曾想到,黑袍老者前腳剛走,後腳這一行年輕男女便在村莊內大開殺戒。
他們就像是傳說索命的惡鬼一般,舉手抬足皆是一條又一條鮮活的生命。
無論老幼婦孺,還是壯實的年輕男子不斷倒在血泊中,似是打定了注意要將所有人趕盡殺絕。
期間。
陳元自然也難逃迫害。
只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又活過來了。
許久。
就在陳元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雙親而大腦一片空白時。
隱約中,從遠方傳來陣陣低沉的嗚咽聲。
「還有人……活著?」
陳元猛地回過神來,稍作遲疑,轉身步履維艱的朝著靈溪村的另一頭行去。
饒過一具又一具倒在地上的屍體,三個與陳元年紀相仿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鼻涕娃陳興。
小黑妞陳清。
悶葫蘆陳宇。
或許是命不該絕,三人因為外出玩耍才錯過了這場飛來橫禍。
只是當他們回來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雙親和鄉親們時,卻傻眼了。
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只是出去了兩個時辰的時間,靈溪村便發生了這樣慘絕人寰的事情。
「陳元哥!」
無意中看到渾身是血,衣衫襤褸的陳元。
三人先是面露驚悚,轉而像是發了瘋似的朝著陳元飛撲而來。
「哇——!」
「陳元哥,到底發生了什麼!阿爹阿娘他們為什麼都死了!」
「陳元哥,阿娘和阿爹都死了,我們以後該怎麼辦!」
「……」
陳元面無表情,身體僵硬,仍由三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那些人為什麼會濫殺無辜。
他也想知道為什麼。
阿爹和阿娘,還有其他的鄉親們都被殺害了,他們以後如何活下去,他也心中迷茫……
就在陳元四人佇立在雨中不知所措之際。
靈溪村的村頭。
一位皓首白須,面相平和的藍袍老者和一名鍾靈毓秀,撐著油紙傘的少女並肩而立。
「師傅,這一帶也沒有什麼山匪作亂,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會對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村莊下手?」
少女眉目如畫,眉頭輕皺,不禁如此詢問老者。
老者輕輕吐了一口氣,緩緩道:「其實能夠發生這樣的慘劇,也在老夫的預料之中,只是讓老夫沒有想到的是會發生的這麼突然。」
「你?」
少女收回視線,對著老者,不住地眨了眨那雙漆黑的眸子。
「不錯。」
老者點了點,捻須感慨道:「早之前,老夫途徑此地時,便感應到一縷精粹的氣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那家誤打誤撞的得到了一件不錯的法器。」
「對於凡人而言,一件法器雖然算不得什麼,甚至不知道是什麼,但能夠將這樣的法器帶在身上,卻有著驅災避禍,延年益壽的好處。」
「靈溪村幾乎與世隔絕,故此老夫並沒有提醒,也沒有收走這件法器,現如今,整個村莊遭到屠戮,想必正是因為這件法器。」
少女神色凝重,認真點頭道:「如此一來,此事倒是與你有些干係。」
「當然,這個村莊雖然與世隔絕,但是與咱們青陽宗卻並不是很遠,更何況,這個時候,青陽大會應該剛結束,所以不出意外,應該是某個參加青陽大會的仙道勢力。」
老者沒有反駁,嗓音溫醇道:「丫頭,方才老夫感應到還有幾個小傢伙還活著,你去將他們喊來。」
少女一針見血道:「你打算將他們帶回青陽宗?」
老者不可置否道:「他們能夠活下來說明還是身懷一些氣運,靈溪村能夠遭受今日的橫禍,老夫和青陽宗多多少少還是責任的。」
少女點了點頭,然後一溜煙的朝著靈溪村內行去。
很快。
少女進入靈溪村,途徑一具屍體時,又突然停了下來。
她不慌不忙的彎下腰,似是動用了某種秘法,使得掌心噴薄出一團淡淡光霧,聚而不散。
緊接著,又將掌心籠罩屍體的傷口處。
咻!
只是兩個呼吸的時間。
一縷凌厲的紫色刀氣瞬間自傷口處暴射而出。
「紫炎山的紫炎刀氣,原來是這幫道貌岸然的傢伙!」
少女輕哼一聲,起身撐著油紙傘繼續向前走去。
雨越下越大。
籠罩在靈溪村的熊熊烈火終於有了頹勢,有些破敗不看的的木屋甚至只有陣陣青煙冒起。
少女撐著油紙傘連續檢查了幾具屍體,無一列外,傷口內皆蘊藏著絲絲縷縷的紫炎刀氣。
與此同時。
一座保存較為完整的木屋屋檐下。
連續滴落的雨水似是串成了珠簾,懸挂在陳元四人的面前。
或許是玩累了,也哭累了。
坐在屋檐下的四人,以陳元為中心,腦袋靠在彼此的肩膀上都沉沉的睡了過去。
由於是第一次看到這般慘烈的場面。
除了始終沒有任何睡意的陳元,其餘人即便是在睡夢中也會發出陣陣更咽聲。
「不要!你們……不要殺阿爹阿娘……」
「你們這些混蛋,我要跟你們拚命……」
「陳元哥,我好餓……」
陳元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眼前的雨幕,腦海中卻仍是不斷回憶起今天發生的血腥畫面。
他雙手緊握,甚至是淺薄的指甲假若刀片一般嵌入手心都渾然不知。
打小村民對他的印象就是除了長的英俊,就是記仇。
雙親和鄉親們被人屠殺殆盡,自己更是親眼目睹了這一過程,也經歷了九死一生。
現如今,他既然活了下來。
那麼,他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