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入夢境
三月五日,晚上十點,磅礴的大雨傾倒在了這座城市,猶如瀑布般奔騰著的雨幕,又更像是度過了寒冬的凌冽,徹底解放般宣洩著,抒發著。
z城,這座北方的小城市,本以為這只是一場短暫的喧囂,磅礴的雨水,突然間的來到,又匆匆的離去,誰料卻是綿延了兩個小時。
z城的排水系統瞬間癱瘓,馬路上的積水也是肉眼可見的漲起,許多汽車的車主頂著石子般的雨水,冒著「槍林彈雨」慌忙將自己的愛車停靠在較高的位置。但更多的是被雨水浸泡了半個車身,明顯是要報廢了。
也有思緒翻飛的人,在窗前,望著外面的雨幕,幻想著,構思著……
轟!一道怒雷響徹天地,這聲吼叫猶如天地的晨鳴,震醒了世界萬物。
三月六日,驚蟄。萬物復甦,樹也好,花草也好,恰好借著這雨水,滋潤著自己被寒冬摧殘了的枯燥的身體,開始蓬勃的生長著。卻是苦了那些在雨中相互依偎著的動物,在寒風暴雨中瑟瑟發抖,恐慌著,顫慄著,等待著這場風暴的結束。
z城,這座文化古城,在經受著幾百年來,最大的一次雨水摧殘。原本並不富裕的,落後於其他城市的經濟,也為此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在此,全國的電台頻道都在播放著,這次z城遭遇的百年暴雨,也有專家,推測著這場天氣的變化,以及對以後的影響,剎那間,全國的目光都關注在了這個名不經傳的z城。
無論是外人的擔心,還是z城群眾的恐慌,都不在雲響的考慮中。
z城華玉路,其中一條比較繁華商業街,中間又穿插著三對小口子,外面是商鋪,裡面是居民區,最中間的北面的一個口子,左拐右拐后,最邊處的三樓便是雲響的家。
站在房門外,外面的水汽,裡面的酒氣摻雜著,倒也不那麼刺鼻。倒是進了門內,濃烈的酒氣襲來,啤酒的麥芽氣息,白酒的濃烈氣息,又混合著,不知名的令人作嘔的氣味,使得腹中的胃液一陣翻滾,給人一種窒息的,作嘔的感覺。
屋內昏昏暗暗的,沒有開燈,卻是外面的透過來,被雨幕遮擋的路燈,照進了房間,偶爾又有閃電照亮著這個不大的屋子。不過是最常見最普通的,三室一廳的房子,玻璃茶几上擺放著幾提還未開封的啤酒,更多還是已經喝完的,歪歪斜斜的擺放在了茶几上。還有幾瓶白酒,開封或未開封的,一同啤酒躺在一起。
叉子插在了凝固了的泡麵上,殘缺的部分明顯是吃了幾口就放在了那裡。擺放泡麵茶几的旁邊,還有一灘已經凝固了的,黃色的東西,散發著異味,那是雲響的嘔吐物。
茶几旁邊的擺放著沙發,沙發與茶几的空隙處有著更多的嘔吐物,還有林林總總的酒罐,酒瓶……
啊!嗚~嗚~,嗷,啊……
哭泣聲在這個房間兀得響起,這哭聲很詭異,一會是小聲的抽噎著,突然又變成了嚎啕大哭,情緒又難以控制的變成嚎叫,令人覺得凄厲而惶然,達到了悲傷的最頂點。
聲音的來源是躺在沙發上的雲響,身上的味道醉醺醺的,身體軟綿綿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在微弱的燈光下,反射出了臉上的油亮,未經打理的頭髮像鳥窩一樣,在沙發的倚靠處不斷的扭動,身上的衣服散亂,上面點點滴滴的黃色,不知是油漬還是嘔吐物。
鞋子也未脫,整個人就這麼爛醉的窩囊的在沙發上,手旁的酒罐一直摟靠著,眼角的淚水早已流干,流盡,再也流不出來,卻依然痛苦的嚎叫著。
嘴裡嗚嗚咽咽的,聽不分明,手中也不斷的往嘴邊送酒,不過躺在沙發上的雲響,又怎麼能夠好好的喝酒呢?嘴裡喝進去的沒有多少,更多的是灑在了衣服上,流淌在了沙發上,還有的灌入了鼻子中,嗆得難受。
啪!雲響手中的空酒罐猛然扔出去,憤怒的甩在了牆上,空空的易拉罐發出了清脆,身體也變形了,最後也只能不甘的掉落在地上,閃電劃過,同樣的位置也是堆放了不少的易拉罐。
白色閃電照在易拉罐上,反射出一道慘白,照在了牆上,照亮了牆上的照片,是一對夫妻幸福的站在一起,微笑的面對前方,眼中滿含深情和愛意,不過與之格格不入的是,這是張黑白照。
……
雲響終究是累了,呼呼睡了起來,睡著的他還在發出嗚咽與悲痛。
牆上的時鐘一點一滴的轉動著,最短的時針,緩緩的從一指向了三,昏暗的房子再次響起一聲怒吼,此時外面的暴雨已經偃旗息鼓了,但是密密的雨幕依舊籠罩在這座城市。
疼!雲響皺著眉頭,咬緊牙關,雙手放在了腹部,整個人都蜷縮著,額頭也浮現出一層細密的汗。
他早就有胃疼的毛病了,自己不愛吃麵包,幾年前,母親給他準備的麵包和牛奶早餐,他帶到學校送給同學,自己卻什麼都沒有吃,他不想對母親說,因為母親晚上要工作很晚才能回來,他不想讓母親為自己早起準備食物。
後來他的胃不舒服了,母親便早起給他做好豐盛的早餐,看著他將準備的食物全都吃了下去,滿眼慈愛。他知道,自己還在昏沉沉的睡著,頂著星光起來的母親,要準備多久。
他已經好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疼痛的感覺,家中的胃藥多久沒有買了。越是疼痛,他越是思念……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蜷縮著的少年,猛然伸出手捶打自己的腦袋,清脆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雲響下手很重,像是在砸一個不會喊疼的物品,頻率越來越快,後來又乾脆拿頭瘋狂的撞擊沙發,咚,咚……
酒精的衝擊,巨大的精神,食物草草了事,營養得不到補充,許多天的不眠不休,大腦昏脹欲裂……
後來總算是累了,又或是麻木了,無所依靠的癱在沙發上,閉上了疲倦的雙眼。
就這麼忍受著,又或是疼的受不了了,就這麼徹底的沉睡下去,應該可以解脫了吧,他這樣不切實際的想著,想著很多事情,腦子很亂。很奇怪,他現在很清明?能夠想很多東西又很混亂?很多東西卻是想的沒頭沒尾。
帶著痛苦和繁多的臆想,他再次昏沉沉的睡下去……
朦朧間,一陣空明,不知在何處,也不知自己是何物,眼前似有光亮……
自己倒在一片草地上,周圍一片熒熒微光,應是螢火蟲吧,四周草木,鬱鬱蔥蔥,頭頂的枝葉亭亭如蓋。嘴旁是沾染著泥土氣息的芳草,鮮翠欲滴,周圍一陣昏暗,只有他所在的位置含有微亮,他有些疑惑,抬起了頭。
是一名少女,手中舉著一個發光的,棍棒一樣的東西,散發出來的光源很多,也映照出了少女的樣貌,清秀,靈動,與他年齡相仿的樣子,長發飄然,明眸皓齒,笑靨如花,瘦長苗條的身材,淺粉色的外衣,在此時顯得有些可愛,雲響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陣溫暖,心中泛起一陣蕩漾,臉也泛紅了起來。
他心裡想,這個女孩真的很好看啊!是那種一眼萬年,忍不住想要抱起的感覺。
他撐起雙臂,要從草地上起來時,一陣幽香聳入鼻息,不是他討厭的那種濃郁的香水味,而是很清幽,很淡的香味,馨香,體香?
他莫名其妙的想起一句話:如果喜歡一個女生身上的味道,如果不是香水味,那便是基因的選擇……
女孩俯下身子,緩緩伸出柔軟的手掌撫摸過他的臉龐,對著他可人的笑了起來,雲響剛想伸出手,那女孩卻是轉身朝著遠處微弱的光亮跑去了。
……
雲響掙扎著,從地上起來,心中焦急了起來,只一眨眼的功夫,女孩的身影便隱沒了,他奔跑著,想要伸出手抓住……
雲響是一名剛上高一的學生,從小的長相就屬於那種陽光帥男孩,也不乏女生的追求,不過卻從未遇到心動的,直到今天,莫名的一份悸動,在他心底悄然綻開。於是他衝進去那份光亮。
……
他艱難的睜開眼睛,依舊是陰暗的四周,不過現在牆壁是黑的,上面也是黑色的牆壁,地板也是黑色的,唯一的光源,地上的坑洞,透進來的些許亮度。雲響透過坑洞,想要看清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在發出光亮,卻只看到一團白。
他心懷警惕也好,內心焦急也好,總之所有的不可名狀都匯聚於此,他極力想要找到那個女孩,卻失去了方向,他不明白自己怎麼了,現在就是想要見到那個女孩,只要看到她,就是很快樂的一件事。
「哦?你在找什麼?」突然,在這昏暗的空間中,一道聲音響起,有些嘶啞,又富有磁性,是一種成熟男性的聲音,其中又有著些許玩世不恭的意味。
聲音中沒有惡意,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一道聲音冷不丁的響起,讓雲響嚇了一個激靈。環顧四周,卻是昏暗的,看不分明。
雲響停了下來,左右環視,試圖尋找那聲音的來源。那人得不到回答,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喊到:「喂,問你話呢。」
噗,一道清冷的氣息噴在了雲響脖頸,雲響不由得縮了縮脖子,驚恐的抬起了頭,一道黑色身影映入眼前。只見那人全身通黑,沒有下半身,只有腰部以上懸浮在半空中,正不耐煩的看著雲響,臉龐乾乾淨淨,面龐刀削清俊,有些帥氣,不過在左眼處有一道刀疤,長約兩寸,使其破了相,卻又為他增添了一些成熟穩重的感覺。
雲響慌然後退,嘴張了半天,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雲響驚愕的眼神,令那不知是什麼的存在很是不爽,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嘀咕道:「老夫有那麼可怕嗎?」
「你是什麼東西?」雲響此刻心中還挂念著那個女孩,狀著膽子詢問。
「東西?嘖,你這個小東西,你這句話讓我很討厭啊。」他突然生氣了,很不滿雲響對他的描述,惡狠狠地看向雲響,此刻他像是換了幅面孔,猙獰,兇惡……
「要問我問題,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那人忽然又換了一副賊兮兮的表情,莫名其妙的說著。
啪,那人打了個響指,雲響癱坐的地方裂開了一條口子,瞬間掉進去了。
啊~
一聲慘烈的嚎叫,響徹起來,雲響這一切經歷的不清不楚,又感受著墜落的感覺,周圍一片黑暗,自己什麼都無法判斷,唯一可以判斷的是,自己所在地位置很高,不然也不能墜落這麼長時間。自己肯定活不了!要粉身碎骨了,就這麼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