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完全不能相信自己被老婆背叛.jpg」
「看他那個委屈又落寞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先笑為敬!」
「在外張揚跋扈,在家我是妻奴。真不愧是你啊呂一凡!」
直播間里充斥著歡樂的調侃。
可在現場,汪曉雅即將揭曉的真相就沒有直播間的氛圍那麼歡樂了。
汪曉雅再次開口的時候,講起了一個更比起白吉克的身世加殘酷的故事。
原來,受害者小悅的父親暗中放高.利.貸的事情汪曉雅也早已知曉。
當年父親為了他們一家外出打拚,好不容易在一個外包公司混上了一個管理層。
後來,父親說自己的公司承包了一個大項目。這個消息讓他們全家都對於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希望。
他們一家人很快就在城裡重聚了。
那時候,也是汪曉雅第一次見到了城裡的生活到底是怎麼樣的。
如此美妙的生活就像泡沫,終於在無聲之中破滅。
眼看著公司結算的日子越來越近,負責對接的人的人在項目結束之後突然玩兒起了失蹤。
父親帶著人去討債的時候,那家公司早已人去樓空。
而被工友追債上門的父親,在無奈之下只能借下高額貸款填補缺口。
但是,汪曉雅的父親只能堵住這個口子一時,卻不能一輩子都背上如此龐大的債務。
高.利.貸不斷的往他們家門口潑油漆、寫血字,讓他們一家人都生活在了恐慌之中。
萬般無奈之下,父親只能想出了一個下下策。
父親不知道給誰打了一通電話,回到她們姐妹兩人面前的時候變得更加沉默。
擂門聲震耳欲聾。
而擺在他們姐妹兩個面前的,是兩條不同的路。
汪曉雅的雙胞胎妹妹不幸抽中了寫著紅字的紙條,而她手上的則是藍色的字。
汪曉雅並不知道那上面寫的是什麼。
可是父母的表情卻變得無比悲痛又自責,卻還哄著汪曉雅先睡下了。
但是那一天晚上,汪曉雅竟然難得的沒有聽到門外再有什麼敲門的聲音。
她睡得分外安詳。
之後的生活也十分平靜。
甚至連一直睡在她旁邊的妹妹,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過這件事都沒人提起。
一家人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的生活了下去。
她也是長大了一些才聽母親說,是父親把妹妹送去別人家當童養媳,才換來了他們一家如今的平安生活的。
從那之後,汪曉雅的夢境之中多了一張淚痕縱橫的臉。
可是縱然汪曉雅已經和父母一起總是難眠、背負著無盡的愧疚在這人間苟且偷生。
但生活對他們的折磨依然沒有停止,甚至變本加厲。彷彿即將要回歸正軌的生活,直直的撞上了山崖。
父親在那件事情后又找了另外一家公司工作,可他卻在要當上項目部經理的關鍵時刻出了意外。
那天,汪曉雅父親的和另外一個同樣要競爭這個職位的人喝了一場酒。
第二天,那個人就跳樓自殺了。
而汪曉雅的父親也因為受不了同事們的懷疑和指責、無法面對自己內心的折磨,鬱鬱而終。
傷心過度的母女二人在處理完父親的後事之後,選擇換到了城北的舊樓里生活。
麻繩專挑細處斷,可深陷噩運的人連感嘆自己命運的時間都沒有。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於讓藏在心裡的傷疤不再隱隱作痛。
可是當汪曉雅以優異的成績考上高中、以為自己就要走出往日的噩夢的時候,卻在這裡見到了自己最不想見到的兩張臉……
一個,是與不知道敲過他家門多少次的那個討債人有七八分相像的小悅;
另一個,則是簡直和白員工從一個模子里出來的白吉克!
舊日里的滔天恨意在瞬間洶湧而來,直接蓋過了汪曉雅心中的所有情緒。
為了讓那兩個人都體會到和自己一樣的痛,汪曉雅一步一步的靠近小悅、成為了她的朋友。
而在得知小悅很喜歡白吉克之後,更是哄著小悅約白吉克前來赴約,只為在他們兩個都在的時候可以完成由她設計的這一場謀殺……
「我要他們兩個都為此付出代價……」
「我要讓他們的親人都嘗到自我曾經受的那份痛苦!」
汪曉雅搖晃著面前把她困住的欄杆,壓抑卻又瘋狂的囈語著。
等到汪曉雅陳述完了自己完整的故事線,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喬緩看了汪曉雅一眼,在這個時候將受害人放在送給白吉克的禮物里的那本真正的日記拿了出來。
他翻到了某一頁之後,用平靜的聲音溫柔的念著。
「白吉克同學!你好。」
「總有人說,青春年少的時候最不能缺少的就缺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可是愛情總是會以悲劇結尾,我也不奢望在這個年紀就讀懂什麼是愛,什麼是喜歡。」
「但我希望能成為看起來有些內向的你在學校里的第一個朋友!」
「我想,我們的關係一定會像我和我身邊的兩個特別重要的朋友一樣。」
「如果不是他們,我不能擁有給你寫下這封信的勇氣、送你這麼多驚喜的勇氣,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有幸成為給你勇氣的那個人。」
「生日快樂!」
「從明天之後,我希望我可以以你的朋友的名義來稱呼我自己。」
一個微笑的表情之後,在這個場景中受害者留下的最後一個字也走向了結尾。
令人窒息的沉默再一次出現。
短短的文字間,少女真摯的心思呼之欲出。
她想要的,只是一聲「朋友」而已。
並不知道自己父親作為的少女,死在了一個還不知道明天是否能讓自己的美好願景實現的期盼里。
她死在了自己好朋友的手中,帶著錯愕與不解。
汪曉雅的確是兇手。
可她人生的兇手又是誰呢?
人生的紅線彼此間交錯,沒人能解開。
眼尾濕潤的汪曉雅終於笑抬起頭來望著喬緩。
「警長,你在一開始拿到那封信和日記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猜到了我才是兇手?」
聽到汪曉雅發問,眾人方才緩過來了不少,重新回到推理之中。
喬緩也抽離情緒,語氣平淡。
「沒錯,兩個你們兩個人的筆記雖然有些相似,但是在數字這但在寫數字的時候卻透出一些不同的地方來。」
「那你為什麼一開始不說呢?」
喬緩搖了搖頭,語氣有點嚴肅。
「雖然在這種情況下湊巧在無關的人上出現關鍵證據的可能性極小。」
「但是只有一件證物並不能將整個案子串聯起來,也讓我無法確定這件事情與你有關。」
「我一直堅信著,不管是誰辦案的人都一定要足夠謹慎。」
「作為警察……長,我不能因為夠因為手頭的一點證據就貿然作出判斷。」
「如果兇手意圖栽贓到你身上,後續出現的一些線索很可能會引導眾人誣陷好人。」
喬緩的眼中一片清澈,他的鑒定始終不曾動搖。
「哪怕是莫須有的罪名,也會讓人背負上無法擺脫的陰影。」
「所以……雖然在所有的人里,你作案的可能性最大。但是沒有充足的證據之前,我也會根據疑罪從無的選擇保持緘默。」
喬緩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透著認真的味道。
這種對職業的尊重、對真相的追尋和對自己所做所為的堅定態度是無法演繹出來的。
喬緩的話如同醍醐灌頂一般,讓一開始還在與喬緩吹鬍子瞪眼的呂一凡再看向這個比自己年紀還小一些的人時,眼睛里已經只剩下了欽佩。
汪曉雅聽完了喬緩的話之後,她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釋然。
代替了葉一未被關在欄杆後邊的汪曉雅帶著十足的真誠,面對著鏡頭說道。
「不管什麼人曾經犯了什麼錯,都會有法律去懲罰他。任何人不可以逾越過法律的界限來完成自己的私心。」
「更不要因為自己的一時憤恨與氣惱,去傷害那些無辜的人……」
*
第1期節目的直播到汪曉雅自白的這裡就結束了。
至於在這一輪搜證中給個人的表現評分,則會在剪輯版里放出。
《警長你好》在播放完畢之後果不其然的衝上了熱搜榜的前幾位。
第一期敘述的故事雖然簡單,但是沉浸式的調查卻能讓更多的觀眾和故事裡的人物產生共情。
而這一期警醒意味十足的節目,更是在剪輯版播出之後附上了許多因為借了高.利.貸而導致的家破人亡的悲慘案例。
更別提所有人的精彩演繹了,不管是作為NPC的小哥、證人葉一未,還是有大段獨白的汪曉雅和喬緩,更是讓觀眾大呼滿足。
有人甚至直接留言,讓他們原班人馬去拍一部警匪片。
而在星熠公司徹底翻車之後,娛樂圈裡人人自危了好一陣子,生怕下一個爆出什麼猛料的就是自己。
幸好《警長你好》橫空出世,一經播出后,有不少藝人正好借著想要塑造正面人物形象的機會,掀起了一陣正能量的風氣。
導演和上頭雖然不指望通過一期小小的綜藝就達到清正風氣的效果,但越來越多觀眾的爆料和藝人的轉發,確實幫助他們拔出了一些毒瘤。
曾經令無數人不擇手段也想得到的「影響力」,這次終於用到了正途上。
而在一些人眼中與星熠娛樂這灘爛泥脫不了干係的修四,也藉助著這次正能量的形象宣傳,十分成功的扳回了一局。
特別是這次,聽說了有官方支持拍攝《警長你好》以後,螺四粉們乾脆把節目最後的工作人員表看到底。
直到他們看到了撫山區警察局協助拍攝后,不敢輕信任何傳言的粉絲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在撫山區警察局表示會繼續和主角團合作的回應以後,螺四粉也總算有底氣說上一句:「我們家正主就是根正苗紅!」了。
……
網上的沸沸揚揚與冰冷的看守所的完全是兩個氣氛。
失去自由、幾乎與外界再也沒有任何聯繫的凌楫卻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
為了能夠拖延審判的時間,他的證言顛三倒四、前後根本不搭邊。
每次一提到要提審凌楫,負責的幹警就頭疼不已。
「我說你這人!你TMD還有一點實話沒有?」
「都給過你多少次機會了,就這麼蹬鼻子上臉是不是!」
又費了半天功夫的老乾警狠狠的踹了一腳桌子,看起來凶神惡煞極了。
把凌楫這條大魚抓回來可是讓他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他絕對不能錯失兄弟們換回來的機會。
時間磨蹭的越長,他們失敗的幾率就越大。
如果再不能從他的嘴裡問出什麼線索的話,誰能保證後面的人不會得到風聲之後立刻就銷聲匿跡了呢?
但無論他再怎麼發脾氣、心中縱使有百般焦急,他也沒法撬開這個最重要的人證的嘴巴。
其實現在的證據已經能把凌楫釘死,但那些通話記錄和來往的賬目,都明明白白地顯示凌楫背後還有一位人。
這人甚至很可能來自境外,而他們對這神秘人一無所知。
就連他的目的也還未能知曉。
一個連環案件中的中心人物被抓捕回來,其實往往不是辦案的結束,而是開始。
凌楫似乎已經猜到了自己的結局,可是仍然抱著僥倖心理的他卻根本沒打算配合審訊。
又或許,他是在忌憚那個人的勢力,所以不敢開口。
總之,幹警們一旦一問到他那天是在給誰打的電話、和那個人有沒有什麼其他聯繫方式等等這種重要的線索的時候,他不是裝作犯病的樣子、就是要求去洗手間。
他的律師更是不遺餘力地告訴他如何用最大的程度規避風險。
可以說這麼長時間以來,口供上完全是零突破。
凌楫怎麼說也是一個公司里的堂堂總裁。
可是到了他們手裡以後卻活得像個潑皮無賴似的,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老乾警又偏過頭去低聲罵了幾句,扔了一句「把人給我看住」之後就帶著三分火氣抽煙去了。
*
B市公安局刑偵大隊辦公室。
探了半個腦袋進來的喬棠看著他的老夥計習慣性的揉著眉毛,就已經猜到了。
他們在凌楫那恐怕碰了個軟釘子。
雖然把人抓到手已經有半個多月的時間,恐怕眼下的進展還是不如人意呢。
「宋隊,」喬棠眯了眯眼,找了個話頭,「是不是他還說修四他們幾個小年輕,也是他為了捧紅虛擬偶像才被派過去的,是他安排的人吶?」
「可不是嘛!」老宋立馬起身,「他倒是嘴皮子上下一碰張口就是瞎話,有用的消息可是一點兒都沒說出來。」
說完,老宋輕哼一聲:「他還差不多把咱們在他公司里安排的卧底名單都念了一遍。」
「哈哈,這直覺挺敏銳的不是?」喬棠一聽,坐在沙發上就笑了起來,「你可不知道這小子有多滑頭,就連咱們早就聯繫上的老陶他都一口咬定是他的人。」
老宋白了一眼:「喲?這是打算把咱們的人都拖下水去啊。」
「老陶不在編製里、賬戶里的錢也還沒校對清楚,他又有這樣的口供!」
「我還能怎麼辦?只能把老陶叫來,也意思意思走個過場唄?」
說到這裡,已經氣得吹鬍子瞪眼的宋隊長又開始頭疼了。
當時他選擇拜託這位老夥計在星熠里里幫忙幫襯著點他們這些年輕人,他可都是厚下老臉去了。
人家都已經這麼大年紀,如今還要因為自己的事來警察局走上這麼一遭,他的面子裡子可一點都沒給剩下!
「把無關緊要的人都扯了一遍,真正要命的人他卻一個都沒有說……」老宋長嘆一聲,「這小子可真不好審。他嘴裡就算蹦出來其他的線索,我現在也不敢相信了……」
「哎?老宋,要不這次我去試試?」喬棠興奮的搓著手,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然後,他給老宋說了說自己的套路。
聽完了喬棠這個的確出人意料的想法,宋隊長點點頭。
「成,死馬當作活馬醫唄。」
更別提還是個劍走偏鋒,黑白都懂的斑馬了。
當夜,再次提審。
凌楫被從自己的房間叫了出來,本身對警察愛答不理的他早就習慣了。
可他卻沒想到,在走廊盡頭,看到了兩個十分熟悉的背影。
其中一個是林向楠。
而另一個……
他還沒看清那人的真容,就被塞進了審訊室。
之後,就是長達半小時的靜坐時間,讓他把那個背影可能是的人從頭到尾想了個遍。
最終,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那人似乎真的是他在國外生活時的管家,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可他都七十多歲了,不是已經去歐洲養老了嗎,怎麼會突然回來?
這可能嗎?
但那背影……
頭髮、穿著甚至步態都一模一樣。
審訊室的大門一開,凌楫下意識眯起了眼睛。
走進審訊室里的時候,喬棠看都沒看這位待審的犯人一眼。
他反而拍了拍新出現的審訊員的肩膀,笑著說道,「把他關回去吧,林向楠和皮特……那邊已經說出來了。」
散碎的音節飄進耳朵里,凌楫的眼中閃過一絲猶疑。
而那個男人手中拿著問話的記錄本,不知展示了些什麼給那群審訊員之後,他們居然也笑了起來。
在審訊員比剛才明顯放鬆了許多的氣氛中,凌楫原來堅定無比的念頭也在那一瞬間產生了動搖。
凌楫雖然努力的在提醒著自己不要中了他們的圈套,可是幾個人匆匆起身、離開的動作卻讓他心底的弦緊繃起來。
阿澤和阿水不愧是喬棠的好徒弟,幾個動作就把胸有成竹的情態演的惟妙惟肖。
阿水甚至抽空還輕輕撥掉了喬棠後腦勺沾著的一縷固定假髮的膠水。
最關鍵的是,喬棠、阿水和阿澤一直都沒看凌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