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在開播的同時把柯立夫的個人信息從社會上抹去，並不是一件難事，尤其是在「盒子」一早鎖定好目標的時候。

消除他的個人軌跡、隱藏周邊人的記憶、封鎖官方資料……只要做到這幾點，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會徹底在社會影響之中消失。

不管是在愚昧落後的幾百年前，還是在自詡文明發達的如今，這簡單的做法一貫有效。

信息化……哈。

「盒子」的目光落在倒下的人類男性身上，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對方心裡的絕望、痛苦和悔恨。

這些情緒對它來說，並不陌生。恰恰相反，該說是熟悉到不行的老朋友了。

那些被選中的幸運兒，總是這樣，容易被眼前的誘餌沖昏頭腦，狂喜之下看不清代價，而這種性格恰恰最不合適參加這場賭注——畢竟一個短視的人，是最會輕易崩潰、被絕望擊垮的。

每一次它都希望看到驚喜，但基本上，收穫的都是乏味。

時至今日，最讓它感興趣的反而變成了「盒子劇場」的開展形式和眾多的觀眾們。

這些冷眼旁觀的看客，在真正的生死之際，能夠爆發的輕蔑和憐憫實在叫人心驚。

他們會狂喊著叫一個屁滾尿流的懦夫去死，也會真摯祈禱一個艱難求生的弱者生還。分明他們都是命運的受害者。

當然，通常來講，個體的情緒是非常複雜多層次的，而當情感醞釀發散開來，又會產生截然不同的反應。

「盒子」對此很有興趣。

它期待策劃一場真實的多人逃殺，渴望更加深入地研究這個佔據地球的種族。

但是基於隱秘世界的守則，它不該過多干涉其中——熱鬧的綜藝節目已經夠吸引眼球了，為了壓制社會的自然恐慌，它幾乎是在規則的邊緣跳舞。

唉，可憐又脆弱的人類，明明和神奇存在打交道是件榮幸的事，不是嗎？

何苦一邊幻想著、一邊恐懼著。

*

這次的「盒子劇場」，大概是幾期以來最沒有看點的一場。

老觀眾們的心裡難免有些失望，但他們並不把罪因歸結到神秘的節目組，而是瘋狂針對這個參賽選手，膽小的柯立夫。

在他們看來，能被選上這麼一個「有趣刺激、報酬豐厚」的節目，一定是這個平平無奇的男人走了狗屎運。

一個人走運可以，但他的表現太過不堪，就最容易招惹嫉妒。

是的，嫉妒。在這些觀眾裡面，不乏有心甘情願報名，沖一把一千萬獎金的存在——甚至說，還有不求報酬，但希望「體驗一下」的。

外面的遊樂場可沒有驚險的陷阱、逼真的猛鬼、心理的博弈。

【這麼溫和的項目還慫？真該讓他試試第一次的器官賭盤！】

【那個也還好吧？不是很血腥……】

【但是心理壓力很足啊！我超級喜歡那個傢伙哭著把心臟壓上去的時候，哈哈，臉上都是鼻涕了】

【這個迷宮壓力也挺足的……不過我攤牌，我是BT，我喜歡看阿萊西亞切肉放血的樣子——像聖母瑪利亞一樣美】

【？？什麼邪門瑪利亞？那你確實挺有自知之明的】

觀眾們一邊肆意地討論，在網路上發泄自己最真實的想法；一邊聽主持人念著照常的結束語。

「……很遺憾，本次節目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結束。」俊美的面龐機械微笑，獨特的嗓音富有非凡的魅力，「我們的柯立夫選手狀態不是很好，已經被工作人員帶離了舞台。截止目前，依舊只有一位選手贏得了豐厚的獎金，對此，我們都深表遺憾。」

「同時，還有一件遺憾的事不得不告訴各位：下期節目是「盒子劇場」的最後一期了。世界上的一切都有終點，美好的時光才更加珍貴。」主持人打個響指，在畫面結束之前，最後說道，「我們下期還會相遇。祝各位生活愉快。」

然後，依舊是慣例的黑屏，一句血色的字幕在屏幕中間分外顯眼。

「在節目拍攝過程中，沒有一個靈魂收到損害。」

老觀眾都嬉笑著在彈幕中告別，他們早就習慣了節目組最後的噱頭。甚至還有叫囂著想將靈魂交換給惡魔的無知言論。

閃爍的電腦屏幕前，恩里克*咽下一口口水。

他獃獃地看著這句標語，直到被自動退出的直播間彈回原來的桌面，都沒有動彈。不妙的感覺在他心裡一閃而過……這個明顯吸/毒/上/癮的傢伙，真的沒收到傷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