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225】
【225】
季黎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
她看著面前笑容燦爛的「酷拉皮卡」,但眼前浮現的,是另一個黑頭髮黑眼睛的少女身影。
她們或許的確算的上是同伴。
至少曾經是。
曾經站在同樣的起點,卻在每一個分岔口都選擇了相反的道路,於是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季黎看著【她像是在看另一種可能性的自己。
……可是。
「抱歉,我不需要。」季黎平靜而從容地回答,「我不會犧牲別人的性命,來謀取自己的利益。」
聽完季黎的回答,【她】仰起頭,長久地凝視季黎,忽然露出了感慨的表情。
「季黎真好啊。又善良,又幸運,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大家都很喜歡季黎,就算知道你是怪物,也都排隊搶著要來飼餵你……」
經由夢境,【她】已經查閱了季黎大部分的記憶,應該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季黎的兩世人生了。
【她】低下頭,孩子氣地癟起嘴,掰著手指一個個數過來,竟然連兩隻手都不夠用了。
於是獃獃盯著自己的十指看了一會兒,【她】突然攥緊拳。
「不對,這不公平。」【她】輕聲地自言自語,「為什麼,只有季黎的是乾淨的呢?」
——為什麼,命運如此相似的【她】就該淪落到這樣的境地呢?
「這不公平,季黎。」
【她】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然後抓住季黎持有匕首的那隻手,抽去外鞘,露出那柄雪白冰冷的銳利。
【她】的笑容再度變得甜蜜起來。
「季黎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要是你拒絕當我的家人,那我就沒理由幫你照顧這個孩子了。應該最多還有一周左右的時間,他就會壞掉了吧。」
「啊!當然,如果是季黎的話,想要殺死我也可以哦?不過,我還沒有在容器里被殺死過的體驗……我也不知道我的弱點是在哪裡呢。」
說著,【她】連同匕首一起握住季黎的手,笑盈盈地將刀刃對準了酷拉皮卡的眼睛。
【她】用一種困惑的,學術研究探討一般的口吻繼續。
「是眼睛嗎?眼睛的確是我遺傳給窟盧塔族的特徵,也只有在緋紅眼的狀態下,他們才能承載我的意識。嗯,可以挖掉試試看!」
「或者是血液也說不定?季黎要記住哦,這個角度,從這裡劃開的話,血液應該很快就會流乾淨吧。」
「要是血液也不行,還有心臟、大腦、骨頭……」
每吐出一個詞的時候,【她】就牽著季黎的手移動,帶她模擬該如何動手剖開這具容器的血肉與白骨。
最後,【她】將臉頰貼在季黎的手心處,熱切地仰起頭。
在緋紅眼將萬物都染上瘋狂赤紅的世界里,原本只該有黑白兩色的季黎,好像也被弄髒了一樣。
【她】滿足地發出第二個邀約,為這場遊戲重新制定新的規則。
「季黎,不可以做什麼都貪心想要的壞孩子——來選擇吧?」
保護酷拉皮卡和【她犧牲掉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也好;殺掉酷拉皮卡和【她保護隨便哪群幸運的傢伙也好。
【她】都無所謂。
【她】唯獨不願又成了孤身一人,只想把幸運的、乾淨的、被人所愛的、高高在上的「光」摘下來,跟自己一起掉進污泥里。
要是那樣的話,她們應該依然可以稱之為「同伴」。
沒有被放開的匕首隔在二人之間,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分界線,而雪亮如鏡面的刀刃兩面,分別倒映出兩對截然不同的緋紅眼。
【她】的眼神中滿懷期待。
而季黎卻只剩下冰封似的沉默。
良久。
季黎忽然聳著肩,短促地笑了一下,化開了零點以下的凝固氛圍,打破僵局。
「怎麼說呢,這倒是讓我想起了,當初在枯枯戮山被糜稽扒掉馬甲的時候……那一次鬧得可大了。真懷念啊。都有點想他們了。」
「你應該也在夢境里『看』過了吧?」
「我說過,我忍了很久,忍了很多次,忍夠了,也不想再忍了——我不是為了妥協和認輸,才堅持走到現在這一步的。」
「當然,你也不例外。」
季黎說著,忽然抬手扔掉了匕首,轉而用掌心將【她】的臉捧起來,要求【她】與自己直視,不容半分退卻。
反倒是之前咄咄逼人的【她】被嚇了一跳,懵懂不解地任由擺布。
而季黎彎起眼睛,語調輕快。
「覺得不公平,覺得嫉妒,很羨慕我現在的生活嗎?那麼,比起毀掉這一切,不是還有另外一條,更能滿足你欲.望的路么。」
她低下頭,與【她】額頭相觸,讓兩對緋紅眼都只能滿滿當當地裝下彼此,連外界的分毫都無法侵佔。
「……你,喜歡這個新容器(我)嗎?」
季黎溫柔地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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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然是那個固執不堪,會將既定的棋盤掀翻,選擇孤注一擲的賭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