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瓮
這年頭,不論貧富老幼,不管事大事小,都習慣請人相看一回方能安心,虞夏也因此成立了好幾個所謂協會,但凡能和風水沾邊的都攬了進去。
玄女一脈自持正統,五行和河洛暗中較勁,形派與氣派互相敵視,餘下的小魚小蝦各自扯了大旗為自己冠名。
什麼上古遺族啦、遇仙得術啦、皇家密奉啦……反正都是蛇鼠一窩!
宋承青奮力撕扯著焦香的竹蟲,恨恨地想。
還好他的行李沒被扔掉,不然就真的要餓死深山了。這一個多月來,就靠著野果肉蟲和幾斤紅薯過活,偶爾逮住一隻鳥兒都得謝天謝地。
「等我殺出去……」
宋承青幻想著自己單槍匹馬大殺四方,將風水師們嚇得跪地求饒,金銀珠寶大大滴有……殊不知此時也有人念叨著他。
千里之外的奉京,中年男子正隔著玻璃門望著房內情景,深吸了一口氣後轉身步入樓下小客廳。
廳內之人見他走入,都停下了討論。
「諸位商量得如何?」男子坐下,期待地問道。
「慚愧,我等無能無力。」
男子得到了並不滿意的答案,眉心越髮夾緊,逼問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眾人對視一眼,為難地搖頭。
男子氣極,顧不得交情嚯地站起身指著他們連聲質問:「你、你、還有你們!平時不是只手通天無所不能嗎?怎麼連個病都治不好?!」
周仲松被他指著,冷汗都下來了,忙說:「柏先生慎言!」
「我等不過凡人,只手通天這四字萬萬擔當不起。」
柏銘煩躁道:「好,好個擔待不起,那你們倒是說說,還有誰有這個本事!」,轉念想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兒,不禁頹然,「我的欣言才二十歲啊,她怎麼能……」
眾人也覺心郁。
修道修道,修得越長便越知道,這世上哪有什麼長生不老點化成仙?他們這些人所圖不過是比常人活得久些,活得舒心些。
可這舒心二字又哪是這麼容易?
所以要發展勢力,左右逢源,與權貴間把握著度結交。
俗話說,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如今雖沒了皇帝老兒,但那些個高官巨賈也稱得上半個王相,若是為他們做事,這一身本領也不算埋沒了。
柏家慈善,向來與風水協會交好,家主孫女病得蹊蹺,他們怎麼也不能坐視不管啊。
李善才沉吟道:「若論通天,我等可比不上那一位,柏先生可請過他出手一試。」
他指的是誰,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
柏銘揉著眉心,發愁道:「老爺子託人問過了,可天燼先生卻——」
「卻?」
「唉,他卻說自己無能無力!」柏銘語驚四座,看著眾人因為這話而變幻的臉色,他心裡也不舒服。
天燼是厲害不假,可除了他這世上難道都是蠢材嗎?!
靜默之中,不知是誰長嘆一聲,說道:「聽說前些日子被殷家抓住的那個人,和天燼先生師出同門。。。不知他。。。」
「什麼?!」柏銘大吃一驚,作為柏家主的幼子,他一向只好高雅藝術,對這些事情鮮少了解,但不了解不代表他就不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師出同門。。。。。。
說不定,這個人就能救欣言。
想到這裡,柏銘頓時坐不住了,急切道:「那個人在哪兒?」
「。。。。。。我等實在不知。」
「各種詳情還得問過殷家才知。」
周仲松聽著他們左一句右一句,閉緊嘴巴裝木頭。
其實大家都知道宋承青關在哪裡,銹山,那可是天燼的私產,現在誰也弄不清天燼的態度,自然都不肯往上撞,只能推給殷家了。
柏銘不知道他們打的主意,就是知道了也不在意,急忙吩咐人去告訴老爺子。
……
「幺兒今天學了些什麼呀?」
「老師講了河伯娶妻的典故。」
「這個我早就學過了!書上的大巫長得真丑,還是師兄和師叔好看!」
「哈哈哈!小馬屁精。」
「我又沒說錯!」
師叔你說是不是?是不是啊……師叔……師叔?
啊啊啊——
宋承青驚醒!
月光投入草窗,陰冷地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