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赤練仙子-雲若璃

天色漸晚，東京華燈初上，璃園遍燃燭火，亮如白晝。

雲美人側卧在床榻之上，左手握著一卷書冊，認真細讀。丫鬟若昀陪坐在旁邊的腳踏上，卻不時起身，替主子添水、加衣、挑燭，倒也忙個不停。

「若昀，紫霜回來了嗎？」雲美人從書卷上抬起頭，淡淡的問道。

若昀急忙道：「回主子，許是還沒找到逍遙少爺，不過，您無須擔心，相信紫霜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雲美人淡淡道：「傳令下去，讓鳳衛也都出去尋找」。

聽了雲美人的話，如玉微微一驚，甚是不解，主子明明不喜歡逍遙少爺，但是對他卻又如此的關心，甚至不惜動用神秘的鳳衛。

雲美人似乎看穿了貼身丫鬟的心思，淡淡道：「若昀，你伺候我這麼多年，我早就當你是自己人。實話告訴你，我確實不怎麼喜歡逍遙，但是不管怎麼樣，他現在是我璃園的少爺，所以今後他的安全必須十分重視」。

若昀點了點頭：「奴婢知道了，我這就去安排」。

待若昀離開后，雲美人臉色微微一變，似是自語，喃喃道：「逍遙華啊逍遙華，原本我是想讓你結上一門好親，幫助師門，誰知你卻不識抬舉，看為師今後怎麼修理你」。

微風簌簌，月色冷清如冰，寒風刺骨如刀，一位中年老道站立在山巔之上，時而抬頭仰望冷月，時而低聲嘆氣，一副憂心忡忡的摸樣。

突然，遠處的夜空出現一道人影，等到中年道人回過神來，那人影卻又乍然消失。

「道陵？是你嗎？」中年老道似乎已經猜出來人的身份，放聲問道。

「李天師，五年未見，沒想到你依舊光彩照人。」黑暗中傳來一聲讚歎聲。

陣陣微風吹的樹影搖曳不止，遠處的聲音被吹的飄忽不定，但是聽到李天師耳朵里卻是異常的雄渾清晰。

「道陵，既然來了，何必藏頭藏尾」中年道人對著夜空輕斥一聲，語氣中似有些不悅。

「李大天師，您還是那副牛脾氣，小心氣大了傷身。」說話間，一個裝扮非僧非道，長相猥瑣的老頭出現在視線之中。

中年道人冷哼一聲，道：「名人不說暗話，道陵，你跟了我一天，意欲何為？」

道陵並不理會中年道人的無禮，微微一笑，道：「天師莫非真是老糊塗了，我的目的難道您還不清楚嗎？既然咱們同樣推算到貴人在東京，那就各憑本事，您看如何？」

中年道人微微怔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道陵的話，而是嘆息一聲道：「道陵，老道有一事不明，還請賜教？」

「哦？哈哈」道陵冷笑一聲，道：「普天之下，居然還有天師不明白的事情，真是少見，您儘管開口，只要貧道知道的，定為天師解惑」。

「你既知天命如此，卻為何還要幫齊王謀反？」中年道人的雙目中突然射出一道逼人的寒氣，語氣冰冷的讓人忍不住直打寒顫。

「宮裡已經知道了齊王要造反？」道陵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中年道人默不作聲，頓了一下，道：「我再問你一遍，你能否就此罷手？」

「天師，你我相交多年，您應該深知我的為人，貧道生來就是造反的，開弓沒有回頭箭，不管今後發生什麼，我都已經無法回頭。」道陵說道，從堅定的目光中應該不難看出其造反的決心是不可能動搖的。

「既是如此，那我今晚就滅了你，免得他日你助紂為虐，禍亂蒼生。」中年道人臉色一寒，眸子中殺機頓現。剎那間，手中已經多了一把白色長劍，只見他縱身飛起，捲起一輪金芒，怒爆飛舞。

李天師和道陵本是舊識，他深知道陵的本事，此人身負治世之能，留在齊王身邊屬實危險。李天師早對道陵早就有了殺心，只是平日道陵深居簡出，又有齊王庇護，實難下手，今日這般機會，卻是再好不過，所以，李天師下定決心要除了這禍害。

眼見中年道人說翻臉就翻臉，道陵雖驚不亂，縱身提氣，手中也不知在何時已經多了一把通體墨色的長劍。

劍訣變換間，道陵已經打出幾道玄芒，迎了上去。剎那間，劍氣光影交織縱橫，漫空飛射，氣浪爆炸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亘古不變」道陵冷笑道：「將來若我輔助齊王事成，我就是勝者，而你必將成為歷史洪流中的罪人，哈哈…...哈哈…...」。

中年道人冷哼一聲，譏諷道：「痴心妄想，真正的歷史從來都不是當權者所能掩蓋的，姑且先不論你們能否成功，退一步講，就算你們真的成功了，你們也不過是竊國的小人，成為，千夫指、萬人唾棄的亂臣賊子，不過給史書增添一些笑料罷了。

道陵怒喝一聲，玄芒狂奔飛出，橫空襲來。

光芒所到之處，一片狼藉，片刻功夫，已飛臨中年道人身側。

中年道人微微一驚，不敢硬接，急忙後退，同時在自己周身舞起幾道劍幕。身形站穩之後，中年道人身體一旋，出現在道陵近前，狠狠的斬了過去，長劍旋舞，白色劍氣如狂潮一般，滔滔狂卷而上。

道陵心中大駭，引動劍訣，手中墨色長劍轟然衝上。

「轟隆——！」長劍相接，發出一聲驚天巨震，巨大的氣浪，將兩人雙雙推開。

中年道人連退數步，才堪堪站穩，體內氣血翻湧不止，臉色一片煞白。

再看道陵，雙臂酥麻，虎口生疼，身體倒飛幾丈之遠，才堪堪站穩腳步。

「天師，沒想到你折壽二十載，修為卻絲毫不見退步，看來貧道還是小看了你們『天師道』的道法。」道陵面色沉重，右手緊緊握著手中的墨色長劍，一刻也不敢鬆懈。自五年一別，他還以為自己已有殺死李天師的能力，但是現在看來，這些年天師也在進步。

「受死吧」。

道陵飛身而起，攀升至中年道人上空，隨即又凌空而下，幾道玄色劍芒疾如怒箭，破空而來，劍氣夾帶著森森寒氣，異嘯大作。

中年道人神色凜然，手中長劍清麗錚鳴，瞬間激發出數道白芒。

「砰——！」

兩股強大的劍氣再次對撞，氣浪漫空濺射，朝四周傾瀉，氣勢驚人。

強大的衝擊波使得道陵呼吸獃滯，幾乎站立不穩。

中年道人的情形要好上一些，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不過身形倒是絲毫未亂，像一尊展示一樣。

「道陵你道法不錯，只可惜不走正道，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中年道人嘴角上揚，露出一絲蔑視。

「天師，話不要說得太早，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道陵銀牙緊咬，左手劍訣連點，口中輕叱一聲，手中長劍頓時玄芒大盛，捲起層層氣浪，伴隨著轟隆巨響，朝中年道人席捲而去。

「吼——！」兩人突然同時大喝，玄光閃耀，白色耀空，兩道氣勢驚人的光輝，如同兩道長龍一般糾纏一起，翻騰起伏，流光溢彩。氣浪驚爆聲接連不斷，此起彼伏。

道陵臉色一片凝重，身影飄飛如絮，周身鼓起一團玄光，旋轉不休，墨色長劍氣芒暴漲，吞吐不定，發出尖銳的嘯鳴聲，以排山倒海之勢凌空怒舞，聲浪一波高過一波，衝擊著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見道陵施展了全力，當下也不敢怠慢，體內玄功急轉，真元綿綿不絕的遊走在全身奇經八脈之間，手中長劍，怒嘯狂舞，瞬間在他周身布置了千萬道劍幕。

道陵大喝一聲，雙目一片赤紅，身影衝天而起，隨後以雙手緊握長劍，俯衝而下，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壓力，頓時襲向了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心中大驚，只是眨眼間的功夫，道陵的劍勢已經破空疾射而臨，氣焰滔滔，來不及細想，他急忙駕起手中長劍迎敵。

「砰」的一聲，雙劍猛烈撞擊在一起，無窮重力壓頂而來，中年道人手臂一震，周身如遭雷轟電擊，經脈酥麻麻痹，劇痛刺穿五臟六腑。

與此同時，道陵也被衝天巨浪，高高拋起，隨即又跌落在地，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天師，莫非你真要與我同歸於盡？」道陵稍微調息了一下，站起身來，看著中年道人，說道：「你我的修為原本就在伯仲之間，你殺不了我，我也殺不了你，最多就是兩敗俱傷，不如今日就到此吧？」

中年道人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跡，寒聲道：「今日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將你留在這裡，以免後患」。

道陵突然狂笑一聲，說道：「天師，世人都道你是再世孔明，今日看來，你也不過如此，你以為你殺了我，齊王就不會造反了嗎？你以為你殺了我，皇太孫的江山就能坐穩？你錯了，大錯特錯。齊王手下食客三千，像我這樣的人並不在少數，他們缺少的只是機會。今日我死了，明日鐵定就有人取代我的位置。而他的職責，依舊是造反」。

「縱然如此，今日我也不能饒你？」中年道人語氣緩和了許多，不過殺意猶存。

「天師，我知道你能殺我，但是你別忘記了，你我的修為不過是伯仲之間，要想殺我，恐怕你自己也得付出生命的代價吧。你認為用你的命來換取我的命值得嗎？有個問題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齊王手下不缺謀士，可是皇太孫手下卻沒有幾個能堪大用的人，如果你死了，將來老皇帝也歸天，他靠什麼來坐穩江山。不如你我今日暫且罷手，各憑本事找那治世能人，看看天意究竟如何？」

中年道人聞言，似有些猶豫，目光閃爍不定，道陵知道他已經被自己一番話說動了，急忙趁熱打鐵，說道：「天師，你以為在下的提議如何？」

中年道人嘆息一聲，點了點頭，道：「算你說得有理，今日暫且留你性命，他日若有機會，老道定殺不饒」。

道陵冷笑一聲，道：「天師若有那本事，貧道也無話可說。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此別過，東京見。「

「等等，你且留步。」中年道人突然叫住了道陵，後者微微一驚，還以為這賊老道出爾反爾，又要拚命了，轉過身，冷聲道：「背信棄義，這似乎不是天師的作派吧？」

中年道人面色不悅，看了一眼道陵，寒聲道：「看在你我往日還有些交情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東京現在可是雲美人的地盤，你行事最好安穩一點，否則……」。

道陵不以為然：「雲美人？你說是那璃園的女主人？她算什麼東西，別看她現在在東京風光無限，如果齊王殿下想要對付她，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嗎？」中年道人嘲諷道：「道陵，看來你們的情報似乎不怎麼樣？難道你不知道雲美人就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赤練仙子嗎？」

「赤練仙子？」道陵臉色大變，似有驚訝，急忙追問：「天師說的可是雲夢谷的赤練仙子？她不是已經返回雲夢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