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留下的籌碼
醒來的時候還在凌晨,因為身邊還亮著燭光,迷離又遙遠,窗子看不到外面,我驚呼:「花空樓!」
我不想失去這個棋子,這個人……
花空樓沒有出現,出現的是魏箏。
「花空樓呢?」我眉毛微微皺起,張望著,四處燃起的燈火,卻唯獨沒有希望的溫度。
「他已經在北殿住下了。」魏箏回答。
我的心這時候才懸下來,如同燭火不再隨風搖擺。
「在哪裡?」我問。
「早晨再去看他吧。」魏箏滿臉倦意,我無奈,他剛剛一定又在門口就睡下了。
「我現在就要看到。」我回答得很堅定,不容反駁。
魏箏微微低著頭,帶著我去找花空樓。
天邊開始出現了魚肚白,走到花空樓的房間的時候,天空呈現出半黑半白的樣子來,像是一副朦朧的水墨。
他的門外真美。
從窗戶看過去,花空樓並沒有躺在床上,而是靠著床欄淺眠,如墨的長發遮擋住了他的半張臉,只有淡色的嘴唇緊抿。
有麻雀在清晨飛過屋檐,嘰嘰喳喳叫著。
花空樓抬起頭來,看到窗外的我。
我站在一半白一半黑的天幕之下,只對他露出一個笑容來。可惜我再真摯的笑容,對他而言都沒有半分感染力。他警惕地看著我,像是對待敵人。
我推門而入,坐在他的身邊,問他:「還這麼看著我?這麼久了,還不熟悉我嗎?我並沒有要殺你的意思,我還去救你了。」
花空樓不回答,只是冷眼看著坐在床沿邊的我。彷彿這張北殿里的床是他的私人領地一樣,連我都不能肆意踏入。反客為主。
我看到還站在門口的魏箏,像是一塊木頭一樣,尷尬又緊張地看著我們。
「魏箏,你先回去吧。我有事情要處理。」我看著魏箏。
「有什麼事……」魏箏開口,卻沒有問下去,在一秒鐘之後退下。那副永遠穿著鎧甲的身影消失得乾乾淨淨,不留一點痕迹。
我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花空樓。
「花空樓,你留下來吧。」我幾乎用著溫柔的口吻去留住他。
「我要帶西山離開。」他一心一意只想著和妹妹團聚。
我十分理解,這世上誰不想和親人在一起?
「可是,我需要你留下來。」我抿了抿嘴。
「我幫不上你任何忙。」他坦言,然後用清冷的眼神看我。
「你可以的,你會很多東西是不是?」我試探。
「我只會唱歌。」他頓了頓,「還有一些能夠保護自己和妹妹的暗器技巧。」
「還有呢?」我也頓了頓,眼神飄向右邊說:「你肯定還會跳舞之類的吧,平日讓我好好欣賞啊……都知道我是個貪圖美色的人,你也不是沒聽說吧?」
花空樓沒有接過我的話,只是用有些類似於鄙視我的眼神,打量我。
我們兩個身上都是包紮處理過的傷痕,看上去是的確是一起經歷了生死的人。但是現在我卻還在談論他留下的籌碼。
「請直言,你讓我留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只是單純地為了聽我的歌?」他的聲音在清晨像是結冰的花朵。
「我是想要知道……」
在我話還沒有說出口的時候,就無意看到了窗外對面的屋檐,那小小的一抹金色衣角……線人倒勾在屋檐,用屋檐柱子擋住身體,卻不料露出了衣角。
一定是西殿的人。
昨天鬧出那場事故,在我劫走了花空樓之後,荷后和儀辰星肯定不會罷休。
處處都是他們的眼線,我低頭看床底,果然有個銅質的小杯子,通著線。
真是下流的偷聽方式。
我說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把手撫上花空樓的臉,含情脈脈般說:「我就想知道……這天下的傳聞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我們儀國的絕色就是你。我見了你之後,再對其他男人提不起興趣,這你是不是要負責?」
這話被我說出來了一股風流味。
但當我把撫上花空樓的手放下來的時候,對面屋檐露出的那一小點金色衣角已經消失了。不知道是那個線人藏掉了衣角,還是得了線報已經離去了。
「這樣的欣賞和喜歡太過敷衍。」花空樓的聲音傳來。
「什麼?」
「……」
「哦,不敷衍不敷衍。你想想,你被我喜歡欣賞著,總比死在西殿或者我手下強。」我又開始威脅恐嚇。
「你覺得我殺不掉你嗎?」花空樓的手指揚起,我端倪著,卻沒有發現他指尖藏有薄刃。他也學會恐嚇人了。
「花空樓,你可要考慮清楚。你把我殺掉,魏箏他們還不得把你和花西山五馬分屍?」提到他妹妹的時候,他的眼瞳中才微微波動,手指慢慢垂下。
如今親人是他的軟肋。
他的軟肋竟和我一樣,我不禁對他有半歉意和憐惜。
「你就留下吧,我會照顧好你的,還有西山。我保證,你的妹妹我會視作我的妹妹對待。」我挑了挑眉頭,向他保證。
他的眼神只有半分信任,卻又別無選擇。畢竟北殿如此之大,他一個人無人幫助,的確很難以找到花西山的位置。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了。」我有些輕鬆地笑起來。
他還是沒回答,這便是默認了。
我的心頓時快樂起來,只是為了那個千分之一的可能性。
我叫人賜給花空樓早膳,就匆匆趕去找顧漸。
我需要顧漸來幫我一起證實,證實我的賭注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