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蓮一曲動天下
800百年前,天後千年華誕,各方神仙來賀,一時之間,清冷的天宮熱鬧得像過節的菜市場。
雖說神仙講究清心寡欲,不搞什麼物慾橫流之類的,不過,神仙也是人,就算修行得再滅絕,骨子裡那點物慾還是有的,只不過平時蜷縮在陰暗角落裡,大家都裝作無欲無求的樣子,誰也不好意思說而已。
好不容易天後誕辰,給了各路神仙明目張胆動俗心攀比的機會,難得在天帝和天後兩位大boss面前表現表現,順便還能在宴會上大出風頭,展現一下自己的實力和個人風彩,實在是一舉三得的美事。
於是各路神仙挖空心思,明爭暗鬥,大顯神通,紛紛獻上各種各樣珍稀寶貝。
大殿之上,各種難得一見的寶貝仙器聚在一起,跟菜市場的白菜蘿蔔似地堆在一起,霞光萬道,熠熠生輝。這裡隨便一件寶貝,都是世上難得之物。只是,這些珍貴的寶貝,也只能讓端坐在大殿之上的天後微微一笑而已。
當然,貴為天後,什麼寶貝沒見過呢,是以這微微一笑已經算給面子了。
也別小看這微微一笑,那也是相當難得的。
當今這位天後,是出了名的嚴厲之人,極重禮儀和規矩。她的女兒聖錦公主,在她嚴厲的教導之下,那是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出了名的端莊公主,一舉一動都是天界的典範。
壽誕舉行得甚是順利。獻禮物,喝壽酒,各路神仙們聊著天,欣賞著歌舞,然後猛地發現某人居然不在,於是詫異了,問道:「蓮華君怎麼不在?他一向甚是愛熱鬧,今日這麼般熱鬧怎地沒來?」
「許是尋不到合適的禮物吧。」
「蓮華君會擔心禮物的事?」有人笑起來,「別想多了,來不來還要看這位有沒有心情,提不提得起興緻。」
「請教各位前輩,這位蓮華君是哪路仙家?」初上天庭的小仙虛心地問道。
太上老君甩了甩拂塵,摸了摸他引以自傲的鬍子,為這位初上天庭的小仙解惑:「小友可能不知,蓮華君原是如來佛天池中的一株金蓮,天長日久,受那佛音感化,居然修鍊得道。這蓮華君身受佛道熏染,法力高深,天界之中少有敵手,故以蓮華君稱之。只是,唉,只是這蓮華不是端方君子,為人放蕩不羈,又愛在脂粉堆里打滾……,」太上老君滿臉菊花皺成一團,糾結得不能,長長唉息一聲,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之意。
旁邊一位長臉的仙上哼了聲道:「說起來,現在的女仙也太不成體統,只知道看外表,不知道看內在,就算外表再好看,那能看出什麼來?膚淺,膚淺,太過膚淺了!」又循循善誘叮囑小仙道:「多看看像我這樣的仙,雖然長得不好看,但性情溫和寬容大方,對人極好又專一。那些長得好看的,太風流了,今天換一個,明天換一個,太容易惹麻煩。記住,千萬不要被那斯外表迷惑了。」
小仙看了看長臉仙黑臉上的坑坑窪窪,像被五六輛馬車橫七豎八軋過似的,心裡抖了抖,趕緊點頭。
心下卻暗忖,這蓮華君長得很英俊不成,竟惹得楊樹仙這般妒嫉?轉又尋思,這蓮華君仗著自己長相英俊法力高強就四下撩仙,豈不是和人間的登徒子一個樣?嘖嘖,真沒想到,堂堂天界居然也有登徒子,而且還是佛袓座前的金蓮,太令人意外了。
正想著,有人道:「那不是蓮華君嗎?這般熱鬧,他果然來了。」
小仙聞言抬頭望去,頓時眼睛就被閃了一下。
閃他的那個人一身水洗天藍的錦衣,清新明亮,就像春天剛剛抽條的新枝。那天藍錦衣,明明是很素的顏色,不知怎地,硬生生被他穿出奢華的感覺來。
那張臉彷彿籠著一層光,精緻完美讓人不敢直視,他一下看忘了形,回過神來就聽得一旁楊樹仙后槽牙麿動的聲音。
他掃了一眼周圍的眾仙,大家都矜持地喝著酒,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只是那小眼神卻時不時地往蓮華君身上溜達。
楊樹仙在那裡咬牙切齒:「你看看他那衣服,漂亮吧,天上地下就那一件,織女給他織的。用的是天河水還有魔界的五彩石,花了織女三年時間,就織了這麼一件,連天帝都沒有,就給了他。」
想起這個他就恨呀。相當初,他讓織女給他織件衣服,可是求了好長時間,人家點頭那叫點得一個勉強啊,而這斯,別人是巴巴地送去過,還惟恐他不穿!真正是不能比,一比起來他就忍不住麿牙!
嘖嘖嘖,這酸的……
也不怪這楊樹怪酸,看看別人那顏值,再看看這位,嘖,的的確確甩他十萬八千里。
有人叫道:「蓮華君,今日天母壽誕,你準備好壽禮了沒有?總不好空手來吧!」
又有人叫道:「蓮華君,有什麼好東西拿出來讓眾仙見識見識啊。」
蓮華一口喝掉杯中的酒,笑道:「你們送的那些寶貝太俗,天後娘娘什麼寶貝沒見過?這禮物需要特別一點才有意思。」
他一句話得罪了所有人。眾仙冷哼了一聲,什麼叫寶貝太俗,這可是他們辛辛苦苦,挖空心思才弄來的寶貝!您不俗,您倒是拿不俗的寶貝我們瞧瞧。
蓮華哈哈一笑,一杯酒朝天潑去,只見那灑在半空中的點點水酒,剎那間化成千朵萬朵的金蓮,遮天蔽日,在空中旋轉、盛開。蓮華振袖起身,飛到半空,腳踏金蓮,翩然起舞。
眾仙頓時一口酒嗆在喉嚨里,你咳過來,我咳過去,大殿里咳聲一片。
一般說來,跳舞這種不上檯面的事都是由善歌舞的女仙擔任。有身份的上仙哪會做這種與身份不匹配之事?男仙們要麼文職,編編寫寫,要麼武職,戰鬥力爆表,誰沒事去跟女仙一樣,唱唱跳跳的?那不是不務正業,讓仙看不起嗎?
而這位蓮華君,那法力高深恐怖得很,一出手就可以將領兵十萬的大將掀飛,那戰鬥值,不是一般人呀一般人。這不是一般人的人,居然在這裡跳這種軟綿綿靡靡迷迷的舞,真正是讓仙眼睛都掉下來了。
不過這位蓮華君不能以常理待之。
你覺得不屑一顧的,他說不定覺得挺好,你覺得應該慎重待之的,他說不定反而不屑一顧。
只是,這蓮華君什麼時候連女仙的事兒也搶了,跳舞也會?而且這舞跳得讓人形容不出來的驚艷!
金色的蓮花一朵一朵,在空中緩緩綻放。錦衣的少年披著霞光,踩著金蓮,乘風而來。他俯身,沉腰,從一朵蓮花躍到另一朵蓮花,矯健身姿如鷹擊長空萬里風揚;他揚袖,回首,長發拂過玉琢面,恰如琵琶半掩欲語還休的嬌羞;他抬腿,旋轉,腳尖如鉤,揚起的陣風凌厲如帶著寒氣的劍光。
那錦衣旋轉,裙角飛揚,比霞光還要艷麗,那黑色髮絲滑過他桃花般的面容,親吻他嫣紅的嘴唇,那額前的蓮印燦爛若星辰,映著那修長的眉如青山,眼如天邊彎月。
一個轉身,揚起一場漫天杏花的春雨;一個抬手,就是江南煙雨的夢中人。
女仙們集體失態,嗆水的,打碎玉杯的,看得忘形站起來的,失聲尖叫的,什麼樣的都有。
男仙們更是目瞪口呆,張大嘴巴半天合不起來的。好不容易清醒過來,一個個尷尬地互望,然後咳了咳,理了理衣袖,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彷彿多看一眼都會玷污自己冰清玉潔好神仙的形象。暗地裡,一個個卻悄悄咽著口水,心下想著,這蓮華君跳起舞來,怎地這般妖嬈誘惑?嘖嘖嘖,這舞,恐怕連最美的妖精都都跳不出來吧。
天母氣得臉都變了,這千年難得一次的壽宴,被蓮華這麼一鬧,哪還能開得下去啊。再看看這些男仙女仙們,哪裡還有平時仙氣飄飄的模樣,失態成什麼樣子!不成體統!
天母看看坐在旁邊的聖錦,滿意得點點頭,不虧是她教導出來的天界第一端莊的人兒!看看這端莊的坐姿,看看這得體的表情,再看看那些失誠的仙家,真不虧是她的好女兒。
只是天母沒看到,她最滿意的好女兒,那雙安靜的眼裡,正掀起了驚濤駭浪。
蓮華與聖錦公主是有過一段孽緣的。
這段孽緣開始於偶遇,結束於蓮華被貶下凡。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段孽緣是怎麼開始的,又是怎麼和聖錦公主熟起來的。按說他是最討厭聖錦公主這類人,一板一眼,什麼事都要拿條條框框來限制,真正是太過無趣了!
不過,聖錦公主好像從未對他這樣過。
大概是因為如此,他才覺得和這位端莊公主交結一番也不錯,畢竟也是位嬌滴滴的美人兒呀。只是後來天母逼婚,嚇得他頭都大了,算了,他還是下凡吧,做個散仙也比被人套牢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