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青梅竹馬

金夫人失魂落魄地坐在梳妝台前。

金老夫人總覺得她年輕不會帶孩子，陽兒挑食是她的錯，陽兒不認真上學也是也的錯，她管嚴了不對，不管也不對，總之金老夫人對她多有不滿，一直想把陽兒要過去自己養。她怎麼能同意！那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是她小心呵護捧在手裡的的孩子，她看著他一點點長大，她疼愛他，想要精心教養他，只是她教導陽兒的時候，金老夫人總在一旁插一杠子，弄得自己的孩子漸漸不親近自己……

李嬤嬤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做了個手勢屏退房間的丫頭，上前拿起梳篦，手腳麻利地給披散頭髮的金夫人挽了個回心髻，再用一枚玉簪將頭髮盤好。

金夫人突然失聲痛哭了起來：「嬤嬤，母親要將陽兒帶走了！怎麼辦？我的陽兒……，母親不想打你啊，母親只想好好教導你，可你怎麼這麼憊怠不堪……」

李嬤嬤勸道：「夫人別難過了，等老爺回來找老夫人求求情，就說您是一時氣憤才做了糊塗事。」

「對對，我是一時糊塗了，我等老爺回來，」金夫人用手巾擦了擦眼淚，心急如焚地等著金大人回府。

金大人回來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

金夫人等得望眼欲穿，連飯都吃不下。金大人看著她憔悴的臉吃了一驚，問道：「夫人，發生什麼事了？」

「老爺，陽兒被母親帶走了！」金夫人一見他，話未說完淚水就象下雨似的落下來。金夫人外柔內剛，為人處事圓滑而不世故，家裡家外收拾得井井有條，金大人還從未看過她如此失態。陽兒出什麼事了？金大人嚇得頭髮發麻，他四十好幾才得了這麼個寶貝兒子，陽兒要是出了事，那等於是挖了他的心肝！

「快說啊，出什麼事了！」金大人揪著鬍子心急如焚，奈何金夫人傷心難止，哭得說不出話來。

「哎呀，李嬤嬤，你來說，陽兒到底怎麼了？」金大人急得團團轉，轉眼看見垂首站在一邊的李嬤嬤，立即追問道。

「老爺，事情是這樣的，今日一大早小公子就過來請安……」李嬤嬤詳細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然後老夫人就將小公子帶走了。」

金大人鬆了口氣，他剛才嚇得冷汗都出來了，還以為出了多大的事呢，不就是母親把陽兒帶走了嗎，這有什麼，祖母帶帶孫兒很正常啊。但看著淚流不止的夫人，還是忍不住安慰她：「夫人，別難過了，陽兒在母親那裡不會有事的。」

「妾身知道，可是妾身擔心母親嫌妾身沒照顧好陽兒，不讓妾身照顧陽兒了！」

金大人回想，自己的母親的確是提過幾次，當時他覺得母親有點小題大作，找了個借口婉拒了。母親要真有這個心思……，金大人有些遲疑，眼巴巴看著他的金夫人立即覺察到了，臉色大變：「老爺，你該不會是想把陽兒送給母親養吧！萬萬不可！母親會把陽兒慣壞的。」

金大人聽了不舒服：「哪裡慣壞了，母親那是疼愛孫兒。」

…………

昨天是誰跟她說母親太過溺愛陽兒了，要她好好管教的？

金夫人正欲張嘴，身後有人偷偷拉了拉她，金夫人微微一怔，回頭看見李嬤嬤朝她使眼色道：「夫人，您有頭髮亂了，老奴幫您重新梳梳。」

兩人轉到內室。李嬤嬤望了眼門外，確定無人聽到，才小聲對金夫人道：「夫人，等下到老夫人那裡，恐怕老夫人不會輕易放小公子回來。」

金夫人憂心腫腫：「也不知道老爺怎麼想的，萬一老爺也說不動不了老夫人……」

「夫人，老爺是孝子……」

李嬤嬤只說了一句，金夫人立即明白她話里的意思：「這麼說不能指望老爺了？嬤嬤可有法子教我？」

「老夫人不放人，那就讓小公子自己回來。」

還能如此？金夫人驚訝地看著李嬤嬤。

李嬤嬤附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了幾句。

金夫人神情變幻：「這樣能行嗎？」

……

金風院。

金老夫人正看著下人哄著金沐陽吃飯，外面進來個大丫頭，說是大人和夫人過來請安。老夫人哼了聲，知道這是媳婦拉著自己的兒子來求情了。

就算讓兒子來求情也沒用！

老夫人這次是下定了決心，她的乖孫兒不能再讓兒媳婦教養了。看看她的乖孫兒，三天兩頭的生病，身體差成這樣，做母親的也不心疼，不知道想法子幫孩子補一補，反倒一天到晚逼著孩子做這做那。

再這樣下去，她的乖孫兒就要毀在兒媳婦手上了！

她的乖孫兒不能再讓兒媳婦養了！

老夫人板著臉讓兒子和媳婦進來。

金大人一看老夫人的臉色，就知道老夫人心情不好。他是個孝子，母親心情不好，他不想拿這些瑣碎小事來惹母親生氣。對他來說，夫人帶還是母親幫忙帶都沒差別--兒子總歸是自己的！

他躊躇著，回頭卻看見金夫人秋水般的眼睛紅腫了一片，正可憐地看著他。金大人心腸一軟，想起金夫人生這個孩子生得艱難，罷了罷了，她也是一片慈母心，要帶兒子就讓她帶吧。

金大人先問安，又陪著老夫人閑聊了幾句，正琢磨著怎麼開口，抬眼就望見在另一頭吃飯的金沐陽，眉頭忍不住抽了抽：六七歲大的孩子還在讓人喂飯！一口飯嚼半天咽不下去，還一邊吃一邊玩！看看天色，飯點都過了半個時辰這飯還沒吃完，這要吃到何時！

再想起學堂夫子欲言又止的樣子，金大人心情頓時不好了，看來兒子還得交給夫人嚴加管教，母親也太溺愛孩子了！再這樣下去，長大不是廢物就是紈絝！

這還了得！他金家門風清正，決不能出這種不孝子弟！

金大人開口了，直奔主題：「母親，陽兒吃完飯就讓他回去吧。母親年事已高，陽兒又調皮，免得累著母親了。」

金老夫人失望地看著兒子，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娘，罷了，兒子不頂用，還有孫子：「你媳婦又是管家又要帶孩子，事太多了忙不過來，娘閑著也是閑著，帶帶陽兒就當搭把手。再說，你們是不是應該幫陽兒添個弟弟或妹妹了？我們金家也是大戶人家，就陽兒一個孫兒也太單薄了。」老夫人意味深長地看著金夫人：「媳婦，你要好好調養身體，娘還等著再抱孫兒呢。」

金夫人捏了捏手巾，眼睛垂了下來，這死老太婆，明知道她生陽兒傷了身體還在調養，說這話不是在明晃晃地威脅她嗎？這是想給老爺抬姨娘？那也得看看她同意不同意！

金夫人心裡轉過無數個念頭，正想著怎麼回話，身後的李嬤嬤悄悄拉了拉她，金夫人一驚，回過神來，想起李嬤嬤說的話，金夫人心思轉動，或許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