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後院之亂

壯漢吃痛。

單手撐著地面，正唏噓著翻起身。

耳邊卻是響起了。

一聲又一聲的議論。

「小雙啊，你這怎麼回事啊？身上揣著這麼多錢？不打算還點給鄰里鄉親們？」

「就是，這都多少年了，一點音訊也沒有，我們再不說，你怕不會都忘了吧。」

又是一聲尾音奇特的叫喚。

說話的並非他人。

正是先前攙扶住李雙的兩位婦女！

李雙驚慌坐起身。

看著滿地滾落的銅幣。

她一時間竟是忘記了陳隱剛剛做了什麼。

只顧得一臉淚嘩嘩的……

抱著旁邊兩位婦人的大腿，哭喊道：

「兩位姐姐，這是我們要拿去進貨的錢，真不是不還……」

她放聲哭喊之時。

陳隱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冷笑發問：

「進貨？先不說你這大半夜要去哪。」

「那這麼多錢，你是要進棺材嗎！」

他陰沉著臉，陡然一喝。

李雙被陳隱的臉色嚇住了，驚恐捂臉，沙啞喊道：

「你……你管老娘進什麼？」

「哦？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帶著我的錢跑路？」

陳隱俯視著她。

「如果我沒猜錯，這件房子也不是你吧。」

「聽這些人的話，你還欠不少錢呢，今日，可真是帶著我的錢，跑路的好時機呢！」

陳隱陰笑著說道。

「可不是，前兩年她家孩子被人拐了，半條街都借了個遍！」

「要不是最後把房子給賣了，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回來呢……」

「欠這麼多錢，說不準是真的要跑了呢！」

「而且，他家什麼時候有這麼多錢過？說不定真是人家小哥的。」

旁邊的婦女們，紛紛用手捂著耳朵，輕聲議論著。

這些話語就像一根根鋼針。

刺激在李雙的心頭。

她驚恐的搖晃著腦袋，嘶吼道：

「不是！我根本沒有要跑的意思！！」

她嘶吼的同時，目光看向了遠處。

那裡站著剛剛從後院里走出來的，凌櫻！

此時的凌櫻正是滿臉的疑惑。

站在後院的木門旁，獃獃地打量這一切。

「小櫻！小櫻你過來！」

李雙低吼著。

一步一步走向，正處在驚恐之中的凌櫻。

「快！快和他們說，說我們根本沒有要跑的意思！」

「快說啊！」

李雙大聲的嚷嚷著。

雙手不斷推搡在弱小無助的凌櫻身上。

「快說！！」

她猛地拉住了凌櫻的衣領。

轉身就揚起手，狠狠指在前方陳隱的身上。

「快說是他蠻橫無理，欺負我們幾個老弱病殘！」

「是他，一切都是他的錯！」

「說啊……你為什麼不說！」

她發瘋似的搖晃，猙獰的眼睛貼在凌櫻的臉頰！

凌櫻在這一瞬間失聲了。

她身體的本能讓她此刻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那是她發自骨子裡的畏懼！

她害怕李雙。

或是說，害怕這一家人！

以往她一直都處於極度的黑暗之中。

但此刻的畏懼，比以往還要劇烈！

她的身體無聲的顫抖起來。

但在李雙的搖晃下，根本難以察覺。

她腦袋深深地埋著。

絲毫不敢抬頭去看，眼前這發瘋一般的女人！

她甚至沒能聽清李雙嘶吼的話。

大腦早在李雙按住她的衣領時，就已經變得空白。

……

或者更早。

早到她剛從後院出來……看見李雙帶著喋血的目光向她衝來的時候！！

就已經害怕到了極點！

此刻，如野獸尖叫般的嘶吼還在耳邊響徹。

她的胸口同樣像是被利爪撕扯。

早已凌亂不堪！

「為什麼？我養了你十七年！你就這麼報答我的？！」

李雙嘶叫著，雙手向凌櫻的脖頸抓去！

她的身形像是被無數藤蔓纏繞，根本做不到絲毫的掙扎。

窒息感立刻就灌入了胸腔！

可她卻沒有反抗。

十七年裡，從未對任何人反抗……

這時，一枚銅幣從遠處極射而來！

宛若消音的狙擊彈一般。

『滂』的一聲！

直擊在李雙的腦門上！

李雙應聲就向後方倒下。

烏央央的血跡從腦袋上淌出來。

動手的人正是陳隱。

人們還在小聲議論時。

他早已經看不下去。

明明與李雙有仇的自己。

她竟是要那一位少女出氣。

且是毫不留手的出氣。

陳隱甚至可以預料到，他若是再晚些出手。

這裡，將會倒下兩具屍體！

好在，他出手還算及時。

只有李雙變成了屍體。

對於那個骯髒的病魔。

陳隱自認為沒有留手的必要。

他總是以『自認為』的方式做事。

這給他帶來過不少的麻煩。

有幾次甚至是殺身之禍。

但每次經歷生死之後，他從未想過改掉這個習慣。

仍舊是我行我素，面對該殺的人從不手軟。

……

銅幣打在腦門的聲音是極小的。

在場的眾人幾乎沒有人的耳朵能捕捉到。

但是，眼前的屍體。

那之前還如瘋子般吼叫的李雙！

她的屍體……

映在了每個人的眼瞳之中！

眾人沉默了。

街道也跟著沉默。

夜，同樣沉默。

只有少女輕輕的咳嗽聲響起來。

凌櫻捂著凌亂的胸口。

身體本能的咳嗽，大口呼吸著空氣。

就在眨眼之前。

她認為自己就要死了。

這糟粕的一生就要這樣結束了。

她的心跳，該要停止在大腦窒息的混亂中。

但，一發清脆的響聲后。

她又被重拉回人間。

糟粕的一生還要繼續。

死去的人是李雙！

凌櫻捂著胸口瞪大眼睛。

那窒息到臨近死亡的感覺她並不陌生。

她只以為李雙會和她的孩子一樣。

在把她弄到真正的死亡之前，總會放手。

但此時的情況並不一樣。

李雙沒有像她孩子那樣放手。

是單純的因為死亡，所以才放的手……

「她們把你丟在這裡，自己卻要遠走高飛。」

「甚至隨意就想要了你的命。」

「這種人並不值得可憐，對吧....」

白皙的手從衣帽里伸出來。

帶著彷彿神聖而又柔美的聲音。

浮現在她的眼前。

陳隱靜靜的看著少女。

想把她從地上拉起。

雖然凌櫻並沒有倒下。

只是纖細的雙腿，扭曲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就像兩隻相擁的白蛇，該用纏繞形容。

他看著，嘴角微微觸動。

莫名的感到了心疼。

眼前的少女是如此的可憐。

就像是睡在垃圾桶里的小貓。

雖然她的身上滿是灰塵，但那雙眼睛仍舊動人心魄。

像是深邃到看不清的井。

【作者題外話】：思緒，卡住了。

今晚爆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