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0章

第71——80章

第七十一章烏木齊,真想再氣人

烏木齊既是只找太子的麻煩,夏候商和夏候昌自是不便開口,但我站在夏候商的後面,卻瞧見他的耳朵上青筋都冒出來了,說得也是,當年他帶兵與西夷軍交戰之時,親上戰場殺敵,直殺得後面西夷軍聞夏候商之名而聞風喪膽,哪輪得到烏木齊在此大放厥詞?

可人家不是找的他,討論的是比較敏感的問題,他如何能插言?

所以,他只能靜靜地坐著!

再說了,他昨天才得了一項好處,今天見了太子,臉色就有些不自然,雖說人家太子臉色從容,彷彿不以為意,行禮之時依舊是弟恭兄親,但他卻是怎麼還敢出頭給太子添堵?

所以,我認為,夏候商坐著的雖是黃楊林鋪了錦緞的椅子,恐怕也如坐在熱鍋上差不了多少。

還好,殿內安靜了不一會兒,皇后皇上便駕到了,又隔了一會兒,皇太后拄著龍頭拐杖也滿臉慈祥地出現了。

三位至尊貴人在堂上坐定,烏木齊倒是神情恭敬起來,酒也不喝了,端端正正地坐著。那身姿儀態比禮部侍郎更為標準,有心人見了更是忿忿不平,他這不是明擺著告訴旁人,他只尊皇帝皇后,皇太后,所謂太子,只配讓他草莽相交嗎?

又是一翻忙亂行禮,各部官員和皇室子弟坐定,烏木齊也跟著坐定。

皇太后目光如注,哪壺不開提起了哪壺:「噢,烏木齊王子,您沒來天朝幾日,禮儀倒是學得中規中矩,可難為你了。」

我不相信剛剛發生的事,就沒個人傳進皇太后的耳內,看來老佛爺是故意如此的。

烏木齊對太子不恭倒沒有什麼,但皇太后的揄揶,卻讓太子臉色一白,眼底又是一紅。

這老太太記仇呢,壽景宮發生的事還沒完!

太子想要重獲老太太的歡心,看來得有些日子了。

皇帝到底是偏坦自己這個兒子,咳了一聲道:「母后,時辰既到,開席吧。」

皇太后恩了一聲。

手持拂塵的太監一聲唱諾,宮人們端了紅漆木盤將菜流水一般地送了上來,綃紗掃過無塵的地板,樂師奏起了中韻和樂,悠揚平和的樂音與滿室的菜肴香味,略略減少了一些廳內的緊張氣氛。

皇太後起筷之後,皇帝皇后便笑著恭請群臣,還特地賜了幾樣頗具草原特色的菜肴給烏木齊。

開席之後,歌舞跟著上來,皇家歌舞,自是宏正大氣的,雖是舞姿奧妙,舞技如仙,可每一次宴請,差不多都是這些,所以,廳內之人看的沒有幾個。

烏木齊更是顯得興味索然,抬頭不過看了幾秒鐘,就開始吃桌上的菜了。

原本這宴請也不過是為了彰顯大國氣勢,依照舊例而行,可烏木齊那厭厭之色表現得太過明顯:兩個歌舞之後,他微閉著眼睛坐在椅子如和尚一般地開始入定了。

這下皇帝看不下去了,坐於上首的皇太后臉上都沒有疲色,你倒先疲倦了?

所以,他一揮手,讓歌舞退下,向烏木齊道:「烏木齊王子,這菜可合您的胃口?」

烏木齊渾身一顫,睜開了眼,很像是在睡夢中被人打擾了的樣子,慌慌的向皇帝拱手道:「皇上,對不住,本王是個粗人,聽慣了草原上粗鄺的嘹歌,您這些柔軟親媚的歌舞一起,本王便如躺在簍中,忍不住想睡了。「

皇帝臉色都變了,他輝鴻大氣的皇家歌舞比喻成搖籃曲!

雖則烏木齊這次是來上貢求和,以示百年之好,但他一再的挑釁,卻讓堂下人人都怒氣難平,心想不過一個戰敗之國而已,尚且如此囂張!

可人家又說了:「皇上,臣下說話直爽,但大漠草原上的人大都如此,你可別怪責臣下,哎,怪只怪臣下見識短淺,聽不慣這文質彬彬的音樂。「

你能責怪他嗎?人家已經認錯了,還自承其短,責怪他,就顯得天朝臣子沒有氣度,沒有風度。

所以,皇太后最後當了和事老:「那依烏木齊王子的意思,這夜宴,要些什麼節目才能讓你不打旽呢?「

人人都聽清了皇太后語氣中的譏諷之意,偏烏木齊這時卻聽不出了,他興緻勃勃地介紹:「每到年假節日,我們草原上的族人便會聚集一起,賽馬,相撲,射箭,跳健舞,贏者,贏了的,才可得到草原上最美姑娘的青睞。有別國使者前來,便請他加入我們的草原大會,以大碗斟酒,用銀刀割烤好的羊肉相請,如有擅武,更是邀請其進行相撲……」

皇太后聽得不耐煩了,淡淡地道:「那倒是對不住了,此乃天朝,自有天朝風俗,王子如果似那幼兒,耐不得久坐,要不要哀家準備個睡榻換了你那張椅子?」

此話一出,堂內眾人皆哈哈大笑。

那三皇子夏候昌年青氣盛,早憋了一口氣,更是叫出了聲:「皇祖母,說得好!」

烏木齊當既離座,口稱該死,道:「皇太后,臣下該死,喝多了幾杯酒,口出狂言,原是想西夷天朝既已交睦鄰友好之邦,臣下便如您的孫兒子侄一般,因而未免放肆起來……」

皇太后截住了他的話:「所以哀家才讓人給你準備張榻啊!」

此話一出,堂下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烏木齊以四肢伏地,行了一個大禮,等笑聲止歇,才道:「皇太后,臣下沒有旁的意思,只是想著西夷天朝原來交戰連年,雙方百姓死傷不少,既已和談,便應放下一切恩仇,雙方罷兵止刄,因而臣下此次前來將引得貴國軍隊如潰堤之勢的罪魁禍首:勾刺箭也帶了過來,以表我族永遠罷用勾刺箭,以定與貴國休百年之好的決心,從此以後,勾刺箭便不再用於戰場,只供玩樂舞宴,所以,臣下肯請,可否讓臣下以勾刺箭為戲,博皇太后一笑?」

此番長篇大論一出,連平日里泰山崩於眼前都不動聲色地皇太后當既站起身來,神色更是大怒,眾人皆聽得明白烏木齊看似恭敬實則張狂無比的一翻言論:我族僅用一供以玩樂的勾刺箭,就讓貴國軍隊損失過萬,如潰堤之勢地敗走,貴國放心,我國既與你國交好,絕不會再用勾刺箭傷你們的心……就算不用此物,我國軍隊以後一樣能反敗為勝!

第七十三章為戲,還是殺著?

聽他的言語卻是滴水不漏,仿是在堂上請求對方派人出來,僅供嬉戲玩樂,可眾人都明白,如果今天不想辦法打下烏木齊的氣焰,等他回國之後,只怕兩國又會再起爭端。

皇帝神色更是冷到極點,一連說了幾個好,才淡淡地道:「不知王子,準備怎麼為戲?」

烏木齊王子淺淺一笑,他本來面色就呈小麥之色,臉上神色在燈光下一照,居然有些暗紅,彷彿青年遇到心儀的少女,竟有些害羞的神色:「既是以勾刺劍為戲,自然得有人配合,臣下既然已與貴國修百年之好,臣下自是有如皇太后的子侄一樣,我國雖無天朝如此繁多的禮教仁儀之防,但有一點還是尊崇的,既是尊卑已分,我父既已向族人承諾,讓臣下拜了天神,按道理來說,與臣下為戲的,自是你國已拜天神之人,只可惜,貴國那人卻是千金之子,不做垂堂」他輕輕一嘆,眼波凜凜一轉,「也罷,我國被貴國稱為蠻夷,總是沒有貴國那麼多規矩的就勉強請寧王殿下陪臣下一戲吧!」

此番長篇大論一出,眾人皆沉默不出聲,腹中自是積了一肚皮的怒火,皇帝更是臉黑色如鍋底一般,如果他一開始就以要求太子陪他下場,我方自是能找出無數推脫的借口,誰知他明譏暗諷,把太子批得一文不值,再用言語貶低已方,稱自己為蠻夷,反而自請被稱為戰神的寧王下場,如果皇帝答應了他的話,那麼,太子以後在眾臣面前會不會抬得起頭來呢?

他說得不錯,兩國既為友邦,他為日後的漢王,那麼,有資格與他交手的,便只有太子殿下了。

我暗自叫說,深感孺子可教,如此一翻話下來,擠兌得太子臉一陣紅,一陣白,又豈是常人可以做到?

太子眼底又現了紅意,忽然站起身來不過,坐在台上的皇后悄悄地向他搖了搖手,他便又坐下了。

她此番手勢打得極為隱蔽,不是我早就仔細觀察,旁人只以為她左手伸起,拂了拂鬢角的亂髮而已。

皇帝不問寧王,反問太子:「太子,你看怎麼樣?」

太子淡淡地一拱手:「本王平日注重治國之術,武技並不比二弟好,且烏木齊王子自認本國為蠻夷之邦,沒那麼多規矩,那麼,就按他所說」

他的話一出,雖是冠冕堂皇,但為戰而退,先失氣勢,堂上堂下一片寂靜,又聽見烏木齊嘿嘿地笑了兩聲,那兩聲聲音雖小,可有誰聽不出其中的輕視之意?

我不用往眾官員臉上看,便知道有些忠誠之士心中已升起了失望。

寧王站起身來,卻是淡淡地道:「那兒臣便下去準備!」又向烏木齊道,「烏木齊王子,為是為戲,可刀劍無眼,如若傷了王子,讓貴國天神降怒,便由本王一力承擔。」

他說話不緊不慢,卻是置地有聲,如此一對比,在群臣心目之中的高下立分。

坐在高台之上的皇帝臉上現了複雜神色:「商兒,你的傷寒可好了?」

他說的是夏侯商身上的傷,原本是祭祀齋戒之日,父子兩人都去了商團,夏侯商後來遇刺,御醫來府上診治,加上江妃娘娘到訪,只怕皇宮裡有些人早就已經知道了,但在大庭廣眾之下,卻是不能承認的。

所以,皇帝只能稱其為傷寒。

寧王拱手答道:「小病而已,兒臣無事。」

皇太后便嘆了一口氣道:「還好,哀家的孫兒尚有一位願坐垂堂的!」又向旁邊侍候的嬤嬤道,「給哀家備一碗冬瓜海帶湯來,哀家忽然有些餓了。」

烏木齊不知這冬瓜海帶湯是幹什麼的,但天朝之人人人都知道這冬瓜海帶湯是降火的。

皇太后以前從未表現出對幾位皇子的不同喜愛來,皇帝冊封夏侯淵為太子的時候,她並未表現異議,對寧王,昌王皆是淡淡的,以彰顯徹底還政於皇帝,今日在這種情況之下,她如此一說,卻沒有任何人感覺不妥,我悄悄望過去,連那幾位出自於皇後母族的秦家重員都將臉朝案台上望去,研究桌上的菜肴。

太子何嘗不知道自己如此做失心失德,說出此話之後,臉上雖是依舊帶了笑意,卻是假得如罩上了一個面具。

而我知道,這尚且不夠。

他一向謹慎小心,羅織罪名使人入罪之時,皆要證據極為充分,讓人無一絲可翻案的可能,方自下手;行作姦犯科之事時,皆要找到可推卸責任之人,方自行事,連去西疆巡邊,身邊也要隨時有幾十高手保護,方出帳篷,正如他自己所說,不坐危堂。

這樣的人,怎麼如此輕易地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所以,要使他不知不覺地入蠱,只能在讓他感覺安全的地方。

就像如今的場所,堂上,是能保護他的親人,堂下,是效忠他親人的臣子,而烏木齊雖言語犀利,可這不是西疆戰場,是天朝大殿!

烏木齊恭恭敬敬地向寧王行了一禮,道:「寧王殿下武功超絕,在西疆有戰神之稱,臣下恐怕是不能敵的」

他如此一說,眾臣便是吁聲一片,此吁聲很為解氣,當然是他剛剛以言語將眾人逼得太緊,個個怒火衝天。

他卻不慌不忙,等吁聲稍停,才道:「但如果臣下饒幸得勝,那臣下可否向皇帝提出一個小小要求?」

堂上堂下又是一片寂靜,他所提的,自然不是小小要求。

皇帝回頭往皇太后那裡望,一看,她手裡拿了個碗碟,居然真的喝起了冬瓜海帶湯,不由苦笑:「母后,您看呢?」

皇太后淡淡地道:「皇帝自己決定吧,哀家老了。」

皇帝恐怕是也感覺到了皇太后心中的怒火,只得轉了頭來,道:「王子說說看」

烏木齊又是淺淺一笑:「臣下向陛下提過,要請一位公主做我的大閼氏,承蒙皇太后與皇帝當臣下如子侄一般,讓臣下知道了許多貴朝的貴女,可臣下是個專情的人,獨對一人情有獨鍾,那便是寧家的嫡孫女兒,可臣下知道,她乃天朝第一貴女,只是要嫁入皇家的,臣下雖為友邦,提出如此要求,確實有些讓人難作,可臣下實在是一個死心眼的,如娶不到她,臣下恐是終身不立大閼氏了,所以,如果臣下僥倖得勝,是否能獲得陛下准許,得她為妻?象她這樣的天之驕女,自是得嫁給英雄一般的人物的,如果臣下敗了,臣下也希望她能嫁給英雄」

第七十四章美女當嫁英雄,你是英雄嗎?

他這話當真絕倒,說得委婉動聽之極,如果他勝了,希望他能娶到寧啟瑤,如果他敗了,希望她能嫁給英雄那當然是能打敗自己的寧王了。

無論他求不求得到,如果太子此次還不出手,他還有臉娶寧啟瑤為妻嗎?

以寧啟瑤的性格,她會嫁給一個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暗諷為不是英雄的人嗎?

他沒臉,她不願意嫁,就只得寧王又收了。

如此一來,卻叫他情何以堪。

這一次,卻是連皇后都沒有做手勢了,她沒辦法做手勢,再作手勢,國家的臉面由寧王收了回來,太子的臉面就讓他自己丟盡了。

廳里的琉璃燈照在皇后的臉上,讓她的臉煞白如雪。

想來他們都已明白,從一開始,他們就已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在堂上坐著的三位並沒有答應烏木齊的要求,皇太后還在喝冬瓜海帶湯,銀制的小勺子敲在瓷碗邊緣,叮噹作響。

皇帝鐵青著臉想著推辭之詞,或許在想,這蠻夷之邦的蠻夷王子為什麼忽然之間這麼難說話了,他們不是以武開國嗎?什麼時候也講起文來?

烏木齊卻是臉上有了愧色,彷彿知道自己不應該,作為客人,主人給你吃什麼便吃什麼,桌上有什麼便有什麼,不應桌上上了只雞,你卻要吃鴨了,給主人無端端地增添麻煩,於是長嘆一聲拱手道:「陛下,是臣下妄求了,先前的話,就當臣下沒說,天朝到底不比本國蠻夷之地,如此定親倒是草率了,貴國講求的是門當戶對,是不是英雄倒是其次。」

我差點笑了出聲,烏木齊這把火真是加得恰如其分。

太子離席而出,並不望烏木齊,也不望堂下諸人,只是跪下向堂上三位貴人行了大禮,然後道:「父皇,請准許兒臣代二弟與烏木齊王子戲之,王子說得好,兩國既為友邦,兒臣既為太子,當值與烏木齊王子一戰。」

皇帝尚未回答,烏木齊也跟著跪下了:「陛下,這可怎麼得了,如若臣下一不小心,真傷了貴國太子,臣下豈不是如同立於垂堂?」

他不提垂堂才好,一提垂堂,可以想象眾人的火有多大,太子不就是說錯了一句話嗎?也值得讓你反反覆復地拿出來刁難責難!

皇帝忍無可忍,便道:「烏木齊王子殿下,只是為戲,自是點到即止,太子身穿銀鎧,堅韌無比,自是能避開貴國勾刺箭之害。」

看來皇帝也急了,生怕這詭詐之極的王子又提出什麼英雄當赤膊上陣的言論來,首先點出太子肯定要穿銀鎧的,堵了他的嘴再說。

這一次烏木齊王子倒只是笑了笑,很體量地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

旁人瞧不清楚那一眼,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也多得我是寧王侍妾,能夠隨侍在他的身邊,所以觀察人的角度非常地好,他望那一眼的時候,眼波鱗鱗如秋水,笑紋如水波一般漾開,顯得很是寬容,其中的含義卻是:我又不是不讓你穿銀鎧,銀鎧當然是得穿的,你不穿,我倒是有些擔心,到底兩國已成為友邦之國,咱們情同兄弟,豈可手足相殘?別怕哦,我會留情的,弄傷了你,我也會心痛地。

這眼光堂下大部分人都看不清楚,可坐在堂上的那三人可都瞧得清清楚楚,坐得近的幾位王爺也瞧得清楚,一時間個個都垂了眼打量桌上的菜肴,皇太后更是將手裡的湯碗遞到身邊的嬤嬤那裡:「再給哀家盛一碗!」

如此一來,皇帝便知道,自己急了,又說錯了,穿銀鎧穿了便是,上了場,人家還會叫你除了嗎?一時心急,居然自己巴巴地提了出來,豈不更落太子幾分面子,讓眾人以為,其實在自己的心中,早就做了太子敗陣的打算?

當真是尚未上場,先輸陣勢。

我瞧見太子置於地板上的手都已然白了。

終於,皇帝輕咳一聲道:「既如此,廣場之上也已準備好席位,朕同眾卿家移步出去吧!」

廣場之上倒是早就備好平台案席,原是準備宴后與眾臣觀看煙火的,用來觀看比武,卻也不錯。

廣場本來就極為寬闊,皇帝挑選近身侍衛之時也常常在此進行比武大會,因而兩邊有武器架,更有極寬闊的跑馬場。

眾人坐定之後,烏木齊王子便上前行禮,請示皇帝:「陛下,臣下不知,要如何與太子相戲為好?還請陛下明示。」

皇帝早就已經明白了,這烏木齊看似個忠厚老實的草原牧馬青年模樣,其實是經常挖些陷阱給人跳的,所以,他便笑吟吟地反問過去:「依王子所見,該當如何?」

烏木齊便很有些有些忡忡地道:「臣下這勾刺箭,從大到小分為五種,輕便的,可馬上射箭,重箭,也可在地上遠射,臣下的馬術一般般,加上今日宴請高興,為免傷和氣,貴國太子殿下雖有銀鎧護著,但到底只是護住身體十之八九,如果動作太大的話,臣下害怕那勾刺箭不長眼,射中了那十分之一二,那臣下就萬死不辭了,所以,依臣下所見,不如咱們來個文比,太子站於百米之外,臣下立於此處,只用輕箭射射,貴國太子殿下避避也就算了,避不過呢,也有貴國鎧甲相護,比得過呢,證明太子殿下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實讓臣下佩服」說這句話,他停了停,又嘿嘿兩聲笑(不用解說,大家自然都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了!),沒等皇帝說同意沒同意,他再加上一句,「臣下視力可好了,能射天上飛鷹,絕不會失了準頭!」

意思是你站在那兒,我絕不往那銀鎧擋不住的地方射,你放心!

皇帝恐怕原來是想叫他們文比的,可又被烏木齊搶先一步說了出來,他沉吟了半響,想起身後還有位皇太后呢,回頭對皇太后道:「母后,您看呢?」

第七十五章為了不當狗熊,他只好出場了

皇太後手里的湯碗當然是早就放下了的,不過卻坐在台上微闔上了眼,表示自己沒眼看,聽見皇帝問話,只道:「哀家老了,今日勉強出來,也不過為湊個熱鬧,皇兒自己看個辦吧。」

看來,皇太后決定袖手旁觀到底。

我暗自鬆了口氣,如果皇太后插言的話,倒是要多費一翻口舌。

皇帝沒有辦法,身邊雖有個皇后,卻只當她是擺設,回頭剛想順水推舟,剛想開口,太子一步邁了出來:「陛下,烏木齊王子遠來是客,自當使其盡興,兒臣雖然不才,卻也願陪同王子盡情而戲,天朝之馬雖無西夷駿偉,卻也能出去如電,兒臣也想見識一下那勾刺箭,看看它是否能射穿兒臣的身上錦文蟠龍!」

此話一出,廣場上便傳來一陣喝彩之聲:「太子,說得好!」

「讓他見識一下我天朝威風!」

看來是大家先前被憋屈得很了,太子好不容易有了句硬話,當然齊聲喝彩,以壯聲威。

更何況他說的非常地好,身上鎧甲自是要穿的,因其上有龍紋在身,代表皇家尊嚴,就看你能不能射穿龍紋!

如此一來,眾望所歸,皇帝還能持反對意見嗎?

只得點頭同意。

於是,烏木齊和太子殿下下去準備,更有宮人跑去媽宛牽馬。

當銅鑼敲響,太子殿下身著銀鎧,手持長戈從廣場那頭緩緩而出的時候,又獲得眾臣一聲齊聲喝彩。

廣場周圍有幾十根高柱立起,上掛長串的牛皮燈籠,將整個廣場照得有如白晝,微風拂來,燈火搖動,銀白色的鎧甲映出火般的烈焰,太子殿下的面孔雖藏在面簾之後,眾人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卻感覺到了他如岳般的氣勢。

面簾隨微風掀起,露出太子如石雕般的下巴:「烏木齊王子,可有準備停當,需不需要本王再候片刻?」

一個小小的揄揶,又換來一陣喝彩。

看來,眾臣的確是被烏木齊氣得狠了。

烏木齊卻是換下了身上參加宴席的紫色正袍,換了一身輕便裝束出來,與全身包得如同一個銀色鐵通的太子殿下不同,他上身的青黑色布袍之下,只著輕便的犀牛皮皮甲護胸,膝上纏了護腿,腳上是黑色蟒牛皮的靴子,總之,他全身上下不露出肌膚的地方,全是黑色的,和太子一身銀白形成鮮明對比,看在旁人眼裡:這人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當然,堂下眾人早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如果他不故意這麼干,反惹得人懷疑,心想這人是不是想著暗地裡使壞?

他手裡拿了一張齊身高的強弓,背上背有箭袋,箭袋裡的箭居然真是長短不一的,從冒出來的箭頭看,上邊配製的翎羽也不同,有的青如鷹翅之羽,有的卻是白如殘雪,有的燦若彩虹,箭尖處更是不同一般,有的生有倒刺,有的卻是尖如利爪,有的竟分開兩個叉來。

有宮人簽了馬過來給他,看見那渾身披了黑色錦緞一般的馬,他先揚聲叫了一聲好,大聲道:「貴國的馬,當真神駿無比,趕得上草原飛騎了。」

沒人答他的話,估計人人皆在心底想,臨到頭了,再拍馬屁有什麼用,難道拍了,便指望著太子殿下不狠狠地對付你嗎?

也有人用擔憂的目光望了望烏木齊,又望了望太子,皇家子侄文治武功樣樣皆不能落下,這是人人皆知的,但太子向來以文治為主,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的武功會如何如何了不起,更何況與之對陣的,卻是身經百戰的烏木齊。

永樂帝心裡看來不是沒有這層想法的,但現今已騎虎難下了,不是不急的,只是看了看他身上的銀鎧,思摸著:應該能抵擋得住吧?不會太過受傷吧?還是叫了御醫隨時準備的好。於是,永樂帝輕聲對身旁太監說了兩句,那太監手持拂塵,領命而去。

場上靜了下來,樂鼓之聲止歇,微風拂過廣場上的龍紋旌旗,呼呼作響,除此之外,若大的廣場,卻連些微的咳嗽之聲都聽不見,只聽得銅鑼一聲悶響,一黑一白騎在馬上的兩個身影疾馳而行。

烏木齊手持強弓,順手拔出箭筒里插的青羽箭,並不御馬,挺直了身子,張弓便射,兩人對面行來,不過數十丈的距離,太子卻是不閃不避,直等那箭來到近前,這才舉戈一擊,卻沒有想到那箭力後勁極足,眾人皆看得清楚,太子全力之下,那箭卻只是偏離了少許,擦著太子的臉頰而過。

自太子揮戈擊箭,便有人叫了一聲好,可那箭斜斜地飛了數十丈距離才停了下來,這一聲好,便後繼無人,極單薄地停了下來。

我悄悄打量台上,皇太后嘴裡說著不關心,可此時眼睛卻睜開了眼,望於台下,眼裡也有了憂色。

皇后更是臉色慘白,目光順著自己皇兒的身影滾來逛去。

兩人騎馬圍著廣場打著圈兒,烏木齊穩坐於馬身之上,將那強弓如拿筷子般地拿起,左手輕彈弓旋,大聲地道:「太子殿下,小心了。」

他從箭袋取出兩支中箭,夾於兩指之間,雙箭搭上弓弦,只聽得錚地一聲響,那箭卻是分上下兩路向太子飛馳而去。

不約而同地,席上低低地發出一聲驚呼,雙箭連珠!

太子策馬而行,只顧將身子趴伏在馬背之上,彷彿已經不知道如何躲避了,眼看那箭已到達身前,連那馬兒,都已感覺到了危險,加快了飛馳的腳步。

只聽到錚地一聲,那兩支箭一支從馬腹之下穿過,另一支卻是刮著太子身上的銀鎧,發出如鐵鏟刮過鐵鍋的聲音,良久才跌落於地。

幸好他身上尚有銀鎧相護。

人人心底鬆了一口氣之餘,卻更是擔心了:聽聞烏木齊有五箭連珠的本領,這才只看到兩箭呢!

果然,烏木齊又是一聲長笑:「太子,小心了,三箭」

這三箭其中有兩箭射在了太子身上,一為手臂,一為背部,大家可以想象得出,為何是這兩個地方,因為,太子緊貼馬背實在是貼得太緊了。

第七十六章原來的弱的,卻是個強的

太子雖沒受傷,可眾人皆瞧得出,他被打得毫無還有之力,左手上的長矛甚至是沒有刺出一下。

如果真是這樣,他倒是能避過一劫。

但太子,又豈會是這樣一個人?

烏木齊拿出的箭越來越短,可箭翎卻是越來越鮮艷,箭尖越是古怪,射出的破風之聲,卻是越來越強,直至第五箭,那破風之聲竟如撕破布帛,夾著如毒蛇吐信般的絲絲之聲。

場內之人皆鴉雀無聲,永樂帝雖是面無表情,目光卻轉向了身邊太監,那太監很是知眼色,悄悄地轉身而去,想是去叫廊下等著的御醫。

雖知道這時,一直趴伏於馬身之上的太子忽地長身而起,哈哈一笑,剛手裡長矛丟下,帶那五支短箭來到身前,兩手忽地如穿花一般地交叉揮起,眨眼之間,那五支短箭便全數收入他的掌中,再看過去,卻見他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已戴上了一幅銀色的手套,那五支短箭便如五尾被捏了七寸的毒蛇,靜靜地躺在他的手裡。

可他卻並不停駐馬,一轉馬頭,向烏木齊沖了過去,兩人離得原本不遠,雖說太子調轉馬頭需要時間,但那馬神駿,也不過倏忽之間,眼看兩馬相近,太子大聲地道:「禮尚往來,烏木齊太子,你的東西,本王全賞回給你!」

烏木齊箭袋之中卻是已無箭翎手裡握著那張強弓,臉上終是有了些驚慌之色,想是明白這太子原來是扮豬吃老虎,等著自己上當呢!

只見太子卻並不用弓箭,兩手齊揮,那五支箭便如暗器一般向烏木齊揮了過去,兩匹馬距離本就離得極近,如此一來,烏木齊只來得及一個蹬里藏身,避過了飛向身自己身子的三支艷羽短箭,可另兩隻短箭卻是呼嘯著接近,原是朝向烏木齊的大腿的,卻被他一避,射中了馬身,那馬嘶鳴了兩聲,不過邁了兩步,便一聲長鳴,轟然倒地了,另一支箭卻是極為刁鑽地順著馬腹射入,彷彿料到他要蹬里藏身一般,居然射中了他露在馬腹之外的前肘。

隨著那馬轟然倒地,烏木齊早已脫身而出,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站起身來,先不管左手手肘鮮血直流,反而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極速迅地倒了一顆藥丸吞下,可見這箭上蠍毒有多麼的厲害。

這些艷羽短箭的箭尖,很明顯是用西疆蠍子的足部製成的了。

這個時候,才聽見轟天動地的叫好之聲從場上傳了過來。

太子卻是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身形有如閃電般向烏木齊逼近:「烏木齊王子,你既失了奔馬,本王便也不用馬,如此,是否公平?」

今日自始至終,他始終被烏木齊冷嘲熱諷,將他踩得一文不值,如果他不趁此良機痛打落水狗,那就不是太子了。

場上形勢一片大好,先前被烏木齊欺壓得很了,自然也沒人提皇帝:都見了血了,不是點到即止嗎?還不快點叫他們停手?

沒人提醒,堂上三位貴人便也裝聾作啞,俗話說得好,又便宜不佔,那是傻子所以,他們津津有味地看著太子身形如鶴,將烏木齊逼得步步後退。

烏木齊雖吃了葯,但那蠍毒實在厲害,不一會兒,他的嘴唇轉為青紫之色,步伐更是艱難無比,有好幾次被太子重拳擊中了他的胸口。

場上喝彩之聲自是連綿不絕:「太子殿下,多多少少教訓他一頓便算了,打個十拳八拳也就罷了」

「對極,我乃天朝,哪像那蠻夷之輩睚眥必報?」

「烏木齊王子,您請放心,陛下準備了御醫了,死不了你的」

太子更是得意萬分,一改平日里文質彬彬的模樣,身形更是快如閃電,向烏木齊攻了過去,烏木齊擅長的是騎馬打仗的行伍功夫,可太子卻是深藏不露的江湖武技,加上烏木齊受了一箭,箭上原來就有毒,毒性未改,他雖然左閃右避地躲著太子的進攻,可人人都瞧得清楚,他出拳綿軟,腳步飄忽,太子則是步步緊逼,有好幾拳擊中了烏木齊的胸口上。

烏木齊終於抵擋不住,一步步地踉蹌後退,腳一軟,便跌坐於地,嘴裡更是噴出一口鮮血。

事已至此,如果是旁人,就應該罷手不戰,可烏木齊在開始在言語之中將太子侮辱過甚,所以,場中各人無人提醒兩人應該停手了。

太子自是不會罷休,忽地飛身而起,兩腳如剪,朝烏木齊的胸口飛落。

如此一擊,烏木齊不死,只怕也是重傷!

堂上三位貴人原本是想著讓太子好好地教訓烏木齊一頓便算了,卻想不到他下手如此的狠,恐怕是想到此舉產生的後果,皇太后終於忍不住,揚聲道:「太子,算罷了」

可卻已經遲了,太子的身影已然暴起,沒有辦法停下來。

正值此時,卻見烏木齊將身體捲成一團,臉上有了慌色,未受傷的右手卻不知何時已將那根左手手肘上的短箭拔了下來,箭尖斜斜地刺出。

與此同時,太子自上而下地落下,躺在地下的烏木齊左腳往地下一蹬,便自下而上便與之相撞,箭尖落處,卻是一個任銀鎧如何厲害,都護不了的角落:大腿根部。

兩人一接便分,眾人沒有聽到烏木齊肋骨斷裂的聲音,也沒有聽到太子冷冷的譏諷,卻只瞧見場上兩人相對而立,兩隔不到三米,烏木齊嘴角掛了鮮血,嘴唇卻是由烏青轉為慘白。

而太子,站在他的對面,一隻手按著銀鎧的下半截,過了良久,才有鮮血從鎧甲縫隙里流了出來。

剛剛還熱烈之極的喝彩之聲,到了此時,終是鴉雀無聲。

皇太后蒼老的聲音終略帶了些慌意:「快快,快叫御醫。」

我有些心酸,她是一位卓越之極的女子,可也有常人的喜怒哀樂,自己的子孫,卻總是希望能守護周到,相睦友好的,所以,她才一再地裝聾作啞,步步後退。

第七十七章步步為營,此為一步

但是,她有她的子孫,我卻有我的家人。

君家村的屋宇,已換成了成片的墳墓,唯有村頭的木槿花飄飄而落。

幾年之前,我便知道夏侯淵是一個心思極為縝密之人,要對付某人之前,先安好陷阱,布下天羅地網,讓那個失卻君心,受到猜忌,在搜集羅列其無可辯駁之中可判大罪之事實,讓其無處可逃,更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了替死鬼,讓萬一的漏網之魚有報復的對象,這才傾力而出,一擊即中。

他從不出頭做惡人,所以,當年君家將被送上斷頭台之時,他不得已做了的時候,還再三地向皇帝請聖旨要求將其親人家屬豁免,下斬殺令之時,臉上沉痛之色觀刑之人,人人可見。

他所操縱的事,行動之前,總要做到禍不染及自身,才開始布局,所以,他很少出錯。

只要能達到最終目的,他並不在乎虛名,只求既得利益,所以,他才講出了『不坐垂堂』這樣的話,我想,在場上之時,他並沒有被烏木齊激怒,只不過,堂上文武百官被烏木齊扇動了情緒,讓他太子的地位受到了質疑,更因為烏木齊以拿寧啟遙作注,讓他感覺他會損失一方勢力,所以,才不得不下場挑戰,雖下得場了,卻是全副鎧甲武裝整齊……如果是寧王,恐怕會嫌棄面簾戴了氣悶,而不願意戴……他卻是封了個嚴嚴實實,只因為,他知道,這副銀鎧的確能抵擋勾刺箭的射力。

因為,有兩個人給他做了實戰,這兩個人,是他認為絕不會以身犯險之人:林美人身上帶了太子賞賜給她的名刃青絲,用來取我性命,可青絲卻不能刺破銀鎧,銀鎧製成之時,夏侯商調百人組陣齊戰,數十根劍戈齊刺向他的身體,夏侯商卻沒有受到一點傷害,這個消息,不會不等到了夜宴之時,烏木齊出言挑釁,他卻是步步後退,讓烏木齊激惱文武百官,直到最後,他才怒應烏木齊的挑戰,彷彿是不得不出,被烏木齊逼上了場,更讓烏木齊以為,他是憑血氣之勇,才答應和他對戰的要求。

因而烏木齊才會輕敵應戰,將箭筒里的翎箭盡數射出,使自己手裡無武器可拿。

這個時候,他才能反敗為勝,露出自己真正的本領,而此時,因烏木齊用言語擠兌眾人,早讓眾人憤怒不已,太子的絕地反擊,自是得到大家齊聲讚揚,更認為太子即使出手重點,也沒有什麼。

他最後的那個騰空而已,不會殺死烏木齊,卻能讓他心脈受損,再不能騎馬射箭。

他將一切都算計清楚,更知道自己有銀鎧護身,事後即使烏木齊受重傷,也能讓西夷吃個啞巴虧。

但他不知道,他身負絕技,對我來說,早已不是秘密……聽濤小築是他訓練派往各府細作美人的地方,也是他自己藏身練武之所。我既到了那裡,又怎麼能不弄個明白?特別是他所練之武技,需要藥物配合,當一些奇珍藥物源源不斷地運入府內,事雖隱密,可長此以往,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需要,他怎麼會花那麼大的財力物力周圍尋找那些奇珍異物?

他生為太子平日裡衣冠整潔,極好修飾,連臉上表情,都訓練得如沐春風,一絲不苟,所以,他的一舉一動無不講求瀟洒自如,讓人產生敬慕之心,所以即便是最後一擊,他也會行個極好的姿勢……如果江湖上流氓打架,將人打倒在地了,人後用只腳猛踩其面,那便不是他了,我倒是有可能……所以,他選了最漂亮的落雁之姿,騰空而起,自上而下,而此時,烏木齊嘴唇紫色未退,胸口被他打斷兩根肋骨,且口噴鮮血,自是無還手之力,在他看來,此時,是最安全的痛擊對方之機。

可他沒想到,落雁之姿,美雖美已,原是無懈可擊的,但騰空而起,所擊之人如恰好居於其下的話,便露出全身上下唯一的一個破綻,那便是大腿根部了。

他以為自己已將對方趕入窮巷,以為形勢向他一邊傾倒,所以,他才傾力一擊。

他卻想不到,烏木齊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她最後那一擊。

廣場之上的驚呼聲彷彿從天邊傳來,紛踏的腳步聲隱隱約約,我卻是只能瞧清足下那一塊青色的方磚,平滑光潔,上有吉祥雲瑞。

忽地,有人左右夾住了我,將我拖出席來,又有人在我的膝彎部一踢,我便跪下了。

那蒼老尊貴的聲音道:「將她好好看管,別讓人趁機了隙去!」

而另一個聲音則道:「皇祖母,怎關她的事?您明明看的清,那鎧甲,那鎧甲完好無損!」

「來啊,請寧王殿下去西秋閣休息,無哀家准許,不許他出殿門一步!」

皇后的聲音悲意漣漣:「淵兒,你怎麼樣啦?皇上,你可得為臣妾作主……」

「別攔著本王,快將這葯給貴國太子服下……如若不然……」這是烏木齊的聲音,他被幾名侍衛團團圍住,本人帶來的貼身侍衛更是被人控制了,他身形搖晃,臉色煞白,終跌倒在地,手裡的瓷瓶在燈光照射之下卻反射出如冰雪一樣的光。

刀劍相擊之聲,彷如隆冬破冰,冷凍刺骨,我微微地抬起頭來,看見一群人抬了紅木矮榻急速地奔跑。

來不及再望過去,便有人按住了我的頭,更有人將我拖著便走,不知拖了多久,才聽見紅木厚門呀地一聲打開了,自己如麻袋一般地被跌了落地,聽到那門關上的聲音,我躺在地上良久,直至冰冷的磚面觸及皮膚,將皮膚凍得極冷,我緩緩地坐起身來。

外面依舊是黑夜,可掛在廣場柱子上的燈籠未撤,依舊將這偏僻的宮殿照得窗欞之外有如白晝,燈光從雕花窗欞間透了進來,投在地上,一頁一頁的,彷彿被水浸過的墨畫,淡而不散。

第七十八章意想不到,讓人倒吸冷氣

古莫非向左右兩位大員商量:「趙大人,陳大人,那咱們就開始吧。?

兩人自是拱手點頭同意,古莫非正待宣布開始,烏木齊卻打斷了他的話道:「古大人,三日之前橫禍發生之日起,本王便聽從皇太后安排,宿於清林宛,因內肺受損,雖有貴國御醫看顧,卻是時醒時睡,昏昏沉沉,本王也知此事無論有意無意,總是傷了兩國國體之大事,所以除向父汗快馬呈報之外,呆在殿內足不出戶,以待貴國譴人調查,雖說在貴國境內,但一切要公正公平才好,本王支傷體配合貴司查詢,為何貴國太子卻是避而不見?

古莫非在堂上一拱手,話氣平和:「烏木齊王子,並非太子避而不見,太子身上之傷是為外傷,需御醫隨時著顧守護,因而太子只能呆在一牆之隔的鄰舍,本官若有疑問,自是會奏請皇太后皇帝陛下,請太子前來解答。」

烏木齊這才才氣無力地應了,隨之又是一陣急咳,隨侍在他身邊的御醫便上前探脈問疹,又給他服了些益氣藥丸,他的咳聲才漸漸地小了。

不用往台土望,我更知道堂上眾人是什麼神色。古莫非心裡肯定在痛罵。這蠻夷刁子怎麼這麼難搞,總是不給人面子,同他解釋了半天他還是來這麼一手,他這麼表演,不就表明了同為帝子皇孫,傷得同樣的重,自己都帶了病體前來堂前聽詢,而太子卻可以舒舒服服地呆在隔壁,有宮女侍候,御醫瞧著嗎?

這話古莫非自然是不能說的,只得裝糊塗,順手推舟:「烏木齊王子既然是同意了,那不如下官就開始?」

烏木齊淡淡地應了一聲。

如此啰嗦了好半大時間,我跪在堂側,青麻石地板冰冷堅硬,咯得膝蓋生疼生疼,卻彷彿被人忘記了。

古莫非雖是清流,但能坐到如此官位的,哪一個不是人情通達,精明之極的人,所以,為了免得嚇著堂前兩位王子以及簾后一眾貴人,他將驚堂木拍得彷彿書本輕輕合上:「堂下疑犯花氏,自你受皇太后懿旨,督制監造銀鎧,本應竭力而為,全力以赴,為朝廷立此大功,卻疏忽懈怠,讓銀鎧功能殘缺,不能護體,使太子受了重傷,你有何話可說?」

我忙伏下磕頭,抬起頭來方道:「妾身惶恐,妄身既受皇太后重託,怎麼敢不盡心竭力制好銀鎧?在銀開呈上之前,妾身也曾令兵士反覆實驗,以劍戈相刺,確是完好無損的……」

話未說完,大理寺卿陳涵舍便打斷了我的話,冷冷地道:「好一張巧嘴,倒會偷換慨念,古大人問的並非你制鎧甲是否堅固,而是為何護衛不周,對此,你又有何解釋?」

我大呼冤柱:「大人,妾身得皇太后懿旨,得以督辦銀鎧,更得工官派員相助,依日例巡圖紙制辦,一絲一線無不按照圖樣,各處部件更是不敢添減分毫,銀甲部件齊全,哪有護衛不周之說?」

御吏中丞趙廷義淡淡地道:「如此,便請工官上前對質。」

古莫非一揮手,自有人前去請了工官。

那工官姓崔,一向掌管宮殿休整建造等事,官拜六品司空,如若銀鎧有事,參與制鎧之人皆會連坐,所以,進門之後,他跪下回答趙廷義的問話,聲音顫抖,腿都幾乎不能站穩了。

他將制開的始未由開頭說起,每一個部件,每一處連絲的出處都說得一請二楚,啰嗦嘮叨了大半個時辰,我悄悄打量竹簾之後,瞧見有人影走動,心知他的話已經聽得讓人不耐幀了。

可堂上的三位大人卻沒有一絲不耐煩,那陳涵舍向以細心著稱,忽地打斷他的話,問道:「依你說來,制銀鎧之時,花順人使你依照普通兵士的平均身高量制銀鎧配齊材料,後來將馬匹的身高也考量了進去,以為人騎在馬上,為方便行動,下半身的前幅鎧甲的連綴銀片就做得略為細小?」

他如此一提,立即引起了另兩個大人的極大興趣,原來毫無破綻拖沓冗長的描述,被他特意一問,便有了特殊的效果。

那工官有些迷茫,卻依舊道:「不錯,每個鎧片小一個圓周,一共多添了百個鎧片,連綴起來,卻是更方便運動。

趙廷義受了陳涵舍的啟發,繼續問道,「如此一來,前半幅鎧甲豈不是更易隨運動飄動?」

那工官點頭道:「原本就是想讓它更方便運動的。」

古莫非彷彿找到了突破口,語氣不由自主地提高:「如此一來,鎧不下綴,大腿更是易動之部位,隨意行動之間,豈不是更易受傷?」

那工官這時才恍然大悟,嚇得聲音直顫:「大人,我等原無此意的,不過為了讓銀鎧更合身而已,絕沒有存心讓銀鎧護不住腿部……」

古莫非並不理那工官,反而向我道:「花順人,你有何解釋?」

我磕了一個頭,方抬起頭道:「三位大人,你們見多識廣,大多知道世間之事不能圓滿,有利便有弊,比如說大人身上所穿直綴官服,上以金線綉制龍紋,金線韌而不貼皮膚,穿於身上,自得內襯軟棉,但如此一來,卻是厚了不少,到了夏天,夏服雖薄,但國有體制,同樣綉紋,大人同樣穿著綉龍紋襯軟棉的官服,卻是悶熱無比,如此一弊,難道說,大人為了不受悶熱,就不著官服了嗎?同樣如此,妾身所制銀鎧,是為馬上騎殺所制,騎在馬上,腿部不需要行動過劇,鎧自然貼於腿外,自能保其不受攻擊,因而用小片鎧片連綴,妾身怎麼會想到,會用於馬下殺敵?」

古莫非在堂土笑了笑,用兩根手指拈著鬍鬚,道:「如此說來,花美人考慮得倒是周到啰?花美人一名女子,原應居於深宮之中,卻對躍馬殺敵極為熟悉,倒讓老夫驚訝了。」

我垂首道:「大人恐怕知道,妾身為了什麼才自請製作銀鎧的,花案雖是獵戶小門,可妾身的父親,兩名兄長,都應徵入伍,當年落望谷一戰,妾身的父親,兩名兄長皆是輕騎精兵,妾身尤記得他們出行之時,銀鎧軼騎,戈劍森森,可被抬了回來的時候,卻是利箭插體,鮮血滿身,兩名兄長已斷氣良久,妾身的父樣饒幸留了一命,卻是心肺受損,纏綿病塌,那些日子,他嘴裡叼念的便是銀鎧為何不能抵制勾刺箭?妄身一夜之間失卻所有親人,妾身雖是一名女子,也想盡錦薄之力,弄清其中利害,所以,自那日開始,妾身便和父親一起,將兄長遺留下來的銀鎧反覆研究,終讓妾身知道,為什麼落望谷一戰,勾刺箭會刺破銀鎧……」

說到這裡,我聽到了竹簾之後輕微的吸氣之聲,很顯然,事情雖過去多年,也有了定論,但從一名普通獵戶之女嘴裡說出來的,卻是人人都想知道的。

第七十九章不做其它,先保住性命

只是不知,那吸氣之聲是因為驚恐還是因為的確想知呢?

無人打斷我的述說,恐怕堂上所有人都知道,我所說之事,事關重大,如果讓人瞧出了什麼端倪,將禍引在了自己身上,那就得不償失了。

可有一人卻沒有這樣的顧及,笑了一聲,又咳了一聲,這才道:「哦?當年那場仗,本王雖沒參與,是為生平憾事,本王都弄不明白,為何貴國的銀鎧被我國勾刺箭穿破了,連吃俸祿的官員都搞不清楚的事,如令卻讓一個小小獵女道出其中原委,本王倒是想聽聽看。」

這個人當然就是烏木齊了。

我嘆道:「其實,當年的銀鎧是送往西疆禦敵的,製做之人每人都知道它們的重要性,哪敢偷工減料,自是竭盡了全力完成,做完之後,更百般相試,每一個部位甚至連每一片甲都輕過兵刀相試,做出來的鎧甲,當時確是能抵禦勾刺箭的……」.

說到此處,竹簾之後走出一名公公,上前附在古莫非的耳邊低語兩句,又退回了竹簾后。

古莫非便道:「花氏,後面的話,不必多說了,本官已然知道,你制鎧的技藝出自何處。」

我只得低聲應了,烏木齊便大失所望:「貴國也太小心了一些,你我既為友邦,當不再起刀兵,又有什麼怕被本王知曉的?」

初領皇太后所下懿旨之時,我並沒有說得清楚詳細,皇太后以為我不過一名獵戶之女,知道的東西不多,也就沒有詳加詢問,更因為準我制鎧,恐怕也因為對當年之事心有疑問,才藉機來試探觀察其它人的反映,所以,我在她心底是沒有什麼份量的。

但今日如此一說,卻讓她心中存了疑問,今日這事,險到了極點,略微答得不好,便會身首異處,如果有這一疑問在,想必她處置我之前會有所顧及吧?而其它精乖之人,見皇太后對此疑問感興趣,恐怕心中有了顧及,也不會在皇太後面前表現出急於處置我的樣子,以免落人口實,我雖知道銀鎧被勾刺箭所破的原由,其也不過一名工匠的作用而已,卻不了解核心,所以,為了避嫌,他們更要保我性命。

所以,烏木齊呆在這裡,讓我言尤未盡,更讓我暫時安全了,甚至連皮肉之苦恐怕都免了。

烏木齊大聲抱怨,古莫非只當沒有聽見,又問我道:「如此說來,此件鎧甲讓太子身受重傷,全然不關你的事啰?」

我道:「大人,妾身從製作鎧甲,到呈上鎧甲,每一步驟,每一根針線,都經過妾身仔細察探,再者妾身雖為督制之人,可所有材料成品皆非妾身一人買辦,製成之後,更是有尚宮局,工部官員檢查,妾身為一婦人,平日居於深院之中,也不曾知曉最終穿這銀鎧的會是誰,請大人明查,如果當真是銀鎧製作之錯,妄身自當承擔責任……」

古莫非拈了鬍鬚笑:「花氏說得沒錯,從製作到上身,花氏全按照舊例來行,又有多人協調相助,以她一名小小女子之力,根本就不能有此能力,讓銀鎧護衛不周,最終傷了太子。」

陳涵舍跟著道:「古大人言之有理,如古大人所說,或者她也不過是被有心人算什了……」

趙廷義便轉頭向寧王,問道:「寧王殿下,接下臣等詢問之事,恐才損殿下臉面,但臣等所做一切全都為了朝廷,望殿下能體諒臣等……」

三人話中所指,不言而喻,寧王便淡淡地應了:「三位大人盡量相詢。」

我忙大聲呼冤:「三位大人,妾身並沒有受任何人指使,妾身冤枉……」

古莫非一聲冷笑:「來啊,把她的嘴給堵了,公堂之上,哪容人大呼小叫。」

有人拿了一片白布,塞進了我的嘴裡,那白布雖是略帶了些酸味,怕是某人的汗巾子,但也比那掌嘴之刑好得太多,這古莫非可不是一個善岔兒,聽聞前些時候審案一言不合,便叫人用木條掌嘴,也不管堂下的嫌疑人是高官大員,還是平民百姓,所以,百姓既佩服他的清廉,又害怕他的手段,暗地裡起了個名,叫『啪啪老爺』。

看來這清官也害怕皇室糾紛,一不小心將自己給牽扯進去,明白先前我沒有說完的話竹帘子後面的人其實是想知道的,可不能一不心讓人以為要殺人滅口,再說打壞了嘴說不出話來也不好……刑罰之間發生的古怪事兒多著呢,有的犯人,原要領二十板子的,十板子未完,被人打死的都有。

陳涵舍便一拍驚堂木:「來啊,將證人帶了上來。」

啪地一聲響,輦子上坐著烏木齊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這一動便又咳了兩聲,引得旁邊的御醫又是端茶,又是遞水,一陣忙亂,給人一種感覺,今日審案,可要小心異異了,連驚堂木的聲音拍大了,就有可能出事。

隔了一會兒,有兩名衙役拖了一人入內,慣於地上,我側頭一看,卻原來是媚蕊!

「此人原是寧王府上一名侍婢,略有些武功,花氏被太子送給寧王為妾之時,便隨侍在花氏左右,可後來,兩人意見不和,爭吐了幾

次,花氏一氣之下,便私下將她處置了,媚蕊始娘,你將花氏捉拿你的經過告訴大家。」

媚蕊半掙著身子坐起身來,緩緩地道:「各位大人,媚蕊家裡原來是行鏢的,原就會些武功,後來到了太子府,太子更是請了教頭教奴婢些武藝,後派在花美人的身邊,被送到寧王府上,剛開始的時候,花美人對奴婢很好,什麼都願意同奴婢說,到了後面,她受王爺寵愛,就有些不同了,總是旁敲側擊地打聽奴婢為何身負武功,太子殿下為何請人教奴婢武藝,其實奴婢再三澄清,太子殿下請人教武,不過是因為奴婢本身會武,太子知人善用而已,再說,奴婢的武技其實是些未微之技,花美人便不再詢問了,奴婢以為她放下了此事,卻沒有想到,她並沒有消除疑心,有一日,她讓奴婢摘花,沒有想到,花樹下卻設了機關,奴婢雖是儘力躲避,可雙腳還是被利箭對穿,奴婢才被她擒了……」

第八十章想盡千方百計,為了趕盡殺絕

陳涵舍再道:「媚蕊姑娘,你將那機關形容給大家聽聽。」

媚蕊低聲道:「奴婢因以後會隨待在貴人身邊,因而所學的功夾都是輕身巧勁的躲避功夫,奴婢曾在百支箭雨同時對射之時都能避過,但那一日,花樹之下只有幾技箭而已,奴婢都不能避開,奴婢事後想,這種陣式,只怕是一種軍陣,名叫七轉玲瓏陣的,奴婢只是聽說過此陣,可從未見過,聽說是原叛軍君家軍所創,專為武功高強的人所設,只要此陣開始轉動,既便是數十名手持弓箭的普通兵士,也能射殺一品武林高手。」

她的證詞一說出,堂上之人,竹簾后的,人全都隔入沉默之中,隔了良久,烏木齊才一聲長嘆:「想不到今日還能聽到君家軍三字。」

也只有他能說出此話,其它人當然不會隨聲附合的,『君家軍』三字對他們來說,已經等同於『叛黨』兩字。

又隔了良久,竹簾中傳來一聲咳,古莫非才恍然大悟道:「依照媚蕊姑娘的證詞,花氏與叛軍君家將有關?」

媚蕊斗趴在地上磕頭:「奴婢不知,奴婢只將奴婢所知儘力道出。」

陳涵舍道:「古大人,下臣領著侍衛去寧王府查探的時候,發現這媚蕊已被困在寧王府的地下室內,敢問寧王殿下,此事,您有何要解釋的?」

這話就有些不容氣了,但陳涵舍一向只認律法,不認對方官職大小,其脖子的硬直程度和古莫非的『啪啪老爺』外號一樣有名,所以對他的問話,沒有人提出異議。

夏候商拱了拱手道:「陳大人,本王的姬妾無數,且大多是人送的,有些小心思的也不少,本王一向不大理會,可這媚蕊被花氏偷偷送到農家,本王才有些奇怪了,這才將她領了回來,可花氏說她居心不良,勾結外面的江湖屑小欲對王府不利,誰是誰非,本王尚未查得清楚,只能將她因於地牢之中。

陳涵舍淡淡地道:「是嗎?為什麼媚蕊始娘的說法又不相同?初審之時,她可將您知曉一切的實情早已稟告!」

媚蕊跪於地上,轉頭向寧王:「王爺,那農家要將奴婢賣入窖子,是您將奴婢救了下來,奴婢帶您去過那棵花樹,您卻囑咐奴婢什麼也不要說,將奴婢關進了地牢,奴婢的一條命卑賤,可您卻是要小心那花氏啊!」

她一番話下來,我如果不是早已知道其中緣由,倒真以為她所說的話是真的,看來,她的話是有人精心教過的,將所有的過錯推在我的身上,彷彿全為寧王著想,讓人我不出一點把柄,但我知道,她的證詞不過是前序而已,既便她不想,也不代表無人將她的話引向寧王,自皇太後下懿旨讓我製作銀鎧開始,這場你死我活的爭鬥,便拉開了序幕。

堂上三位大人臉色漸漸嚴整,特別是陳涵舍,望著寧王的目光居然帶了幾分凌利,果是一位不畏權勢的清官。

趙廷義一向以殺人不見血的和氣見稱,兩位大人問詢之時,他沒有出聲,一出聲便道:「單憑一名小小侍婢的證詞,卻是證明不了什麼的,不如宣曹大人進來,看看這當中到底有什麼蹊蹺?」

曹德寶早在隔壁等候,聽到宣召,由衙役帶著,走進了廳堂,他的容顏和幾年前沒有什麼變化,雖被廳堂內氣氛壓著,不得不端正了面孔,可眼角的笑紋卻是刀斧刻就,雖端正面孔而不能改,讓人一見而覺親切和藹。

他身穿一身布衣,未著官服,因而堂上雖有同品級的大員,依舊按例行了大禮,又向左右兩邊坐著的王爺行了禮,這才站定等候問詢。

趙廷義向他拱手笑道:「曹大人公務繁忙,原不應該打擾曹大人的,可下官受皇上所託,不得不請大人前來,問個清楚明白。」

曹穗寶笑道:「趙大人為皇上辦差,下官豈定當竭力相助,趙大人請問。」

趙廷義道:「關於花氏的來歷,曹大人在隔壁想已經聽得清楚,曹大人當年為連弩營都統,在擒獲極軍君家將之際也立功良多,按道理說,君家將早已伏誅,那七轉玲瓏陣原應隨君家將的伏誅失傳,可如今七轉玲瓏陣又出現在寧王府內,依曹大人看,此事當做何解?」

他雖是三品大員,但有兩位王爺坐在堂上,自然沒有趙德寶的坐位的,所以,他便站著答話:「微臣聽聞寧王府上有箭陣布列,聽聞還是失傳多日的七轉玲瓏陣,微臣趕緊過去查探,一看之下,微臣大吃一驚,此陣布置得極為巧妙,媚蕊始娘到花樹之下採花之時,恰巧正午日影正中,花樹技下的樹影極微,陽光卻是最耀眼的,所布陣勢恰巧利用了這一點,第一支利箭射出之時,想來其目地並不是傷人性命,只為了那人躲避之時,使陽光反射進那人的眼裡,接著第二支箭便又已極妙的角度射出,卻是讓花影搖動,讓花樹樹葉反射的光芒映入其眼帘之中,雪白刀光加上碌色影光,已經使得整個花樹雖燦若朝霞,卻殺機重重,足以讓人名略俱武功的人心生了慌意,至此才有箭迎面而來,以不可恩異的角度逼得媚蕊姑娘落下地來,因媚蕊全神防備著那布滿殺機的花樹,對腳下卻是毫無防備了,而腳下之箭卻是用泥土掩蓋,擋住了箭尖的殺意,所以,媚蕊始娘才會兩隻腳齊被射穿……」他一邊說著,一邊笑望坐在步輦之中雙目半閉半睜的烏木齊,「烏木齊王子,微臣如此述說,是否讓您想起某些讓人刻骨銘心的回憶?

烏木齊這才睜開眼眸,淡淡一笑:「笑到最後的,才是最終勝利之人,陣勢雖是厲害,但人是全非,不也換回一缽黃土?」

曹穗寶聽他如此一說,臉上不由也流露出一絲帳然,道:「不錯,最後的勝利才是真正的勝利,當年,舍鐵木王子率十萬鐵騎想入山海關,卻被人以五萬人馬攔在了杜青山腳,用的軍陣,便是這七轉玲瓏陣,玲瓏兜轉,殺意陣陣,將杜青山的樹木山勢利用得無不琳璃盡致,讓舍鐵木王子陣亡當場,自此之後,才有烏木齊王子獨領鳳騷吧?」

烏木齊冷冷一笑:「曹大人如此一說,當同理可鑒,因為當年君家將的抄殺伏誅,才有曹大人如今的鳳光吧?」

曹穗寶哈哈一笑:「說笑,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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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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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言情穿越 將軍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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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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