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208章

第201——208章

第二百零一章艱苦奮戰

此時,太陽終於升上了山頂,將陽光灑滿了整個山谷,草石部落隊形忽的又變,原是七人一組,沒有了七人的迅速和其他小組合併,組成九人,他們忽然齊擺手裡的彎刀,雪亮的彎刀迎著陽光,反射出片片銀光,從我們這邊望過去,只看得清戰場點點星星,一片雪白,有套馬索的聲音呼嘯而響,便有脖頸折斷之聲響起。

我被那雪白耀得眼生疼,等閉了閉眼再去看的時候,鳴金收兵之聲響起,西夷人馬遺下無數的人頭屍首,潮水般的退下了。

草石部落的人發出驚天動地的吆喝之聲,人人臉上都是興奮之色。

可他們勾刺箭還沒有出呢!

「他派出的人馬會越來越多。」夏侯商道。

「對……」

草石部落的藤條盾,能抵擋他們的勾刺箭嗎?

稍作休息之後,果然,烏木齊派出了比剛才還要多的兵馬,中間有了箭隊,人馬分成了三個部分,第一隊人馬向前衝擊,第二隊則備箭射殺,草石部落的人則以藤條盾遮擋,兩個小隊合成一組,組成長長的藤牆,行至近處,再配合耀日陣,這一場殺得極辛苦,勾刺箭雖然厲害,有護衛不到的地方被射中了,士兵馬上會中毒不能行動,時有從馬上掉了下來,被鐵蹄踩成肉漿的。

但最終,烏木齊的人馬還是退了回去了。

草石部落的人以能隱匿行蹤聞名,凡遇衝突,先避開再說,他想不到以平和聞名的草石部落會真刀真槍對陣之時也會這樣的頑強。

可這樣,只會讓他派出更多的人馬來。

到了下午的時候,雙方又經過了幾次對陣,他們的人可以輪流著來,可草石部落卻不能休息,到了最後,八駿還是上了場,君楚禾領著小三,小六,小四,也上場幫忙,有這幾位武功高強之人在場,雖說在千軍萬馬之中起的作用不大,但所到之處,屍首成片,倒也帶給他們不少震撼。

草石部落的人已經極疲憊了,身上大多帶傷,剩下不到三千人,能夠參戰的,也不過一半而已。

我仔細算了算,對方的損失,可能有四千人馬左右,可他們輪流作戰,休息充分,剩下一萬多人馬,如果大部分都派了出來,一鼓作氣,那麼,這三千人馬,便會如沙石撒入大海。

可烏木齊會不會這樣做呢?

這一次的陣間休息時間特別的人,與前幾次不同,他幾乎不讓我們休息,每隔十分鐘發起一次進攻,而這一次,大半個時辰過去了,我們還沒有聽到擂鼓之聲,想必,他也不耐煩了吧?

又隔了良久,我才聽見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與前幾次馬蹄奔騰之聲不同,此次的聲音,居然是一聲連著一聲,大地都因為這種節奏則被震得一下一下地抖動彈起。

而我們,就彷彿站于軍鼓之上,軍鼓敲響之時,牛皮震動,我們的身形而跟著而動。

他終於發起總攻了。

果然,中軍之中,烏木齊騎著白馬,穿著黑甲,黑色頭盔上的紅纓隨風而擺。

他們鎧甲鮮美,軍容整潔,草石部落的人迎了上去,卻人人身上皆有血跡,衣服殘破,這是一場沒有辦法再打下去的仗。

雙方一接觸,草石部落的人便邊打邊退,而西夷軍隊,而層層壓了上來。

我和夏侯商及幾名草石部落護衛正避進峽谷之中,在雙井石后,用千里目看著戰場。

草石部落的人如被捲入海里的浪花,有些尚在海中撲騰,有些一卷,被不見了,落日霞與豪格各領一小隊,陷入苦殺之中。

素有私仇的小三小四沖入敵方軍中,互相依靠,互為犄角,雖然多年未曾合作,可合作起來,依舊那麼配合無間。

他們依舊被殺的漸漸後退,被西夷人逼入了谷內狹小之處。

烏木齊望不到我們,他在馬上哈哈大笑,我看得清他的嘴型,他不停的叫著夏侯商……

有幾句殘聲傳到了我們耳里,夏侯商有內力助耳,顯然聽清楚了,起身想去,我握住了他的手:「不,你的手腳的傷還沒有好。」

他道:「今日如果不能逃出去,怕連命都不能保……只是你……」

這一戰小七沒有上場,他道:「我會保護她。」

夏侯商點了點頭,長身而起。

正值此時,草石部落的人已退進了峽谷之中,君楚禾和小三小四是最後退卻的,他們一退,只聽見忽有轟隆隆的爆炸之聲,兩邊峽谷忽地傾下大量的石塊,揭起塵土飛揚。

這一變化,讓西夷兵措手不及,有些追在前頭的,就被石塊砸死了。

前邊情況不明,但爆炸聲驚天動地,便讓後邊追趕的西夷人停下了腳步,有些來不及剎住馬勢的,便撞在了一起。

正值此時,火線從谷間的溪水之上冒起,瞬間便擴散至四面八方,秋季乾燥,地上多有枯草殘枝,那火線一起,見風就漲,只片刻間,聚集於一處的西夷兵便有身上著火的,被燒得驚慌失措,策馬疾馳,相互衝撞,地上著火,更有馬腿被烤的,馬嘶聲起,那馬便如瘋狂了一樣來回奔突。

現場一片大亂,身上著火跌於馬下的西夷兵士不知凡幾。

可有烏木齊當中號令,他身邊的護衛打出旗語,敲響戰鼓,聚於一起的人馬便有序散開了,向未著火的空處跑了過去。

谷中枯草雖多,但無樹木,火油漸漸燃盡,只剩下有些燃燒著的屍身還著火。

此時,草石部落的人再從狹谷之中衝殺了出來,反衝向西夷兵士。

西夷兵驚魂未定,此一場火,人馬又損失不少,草石部落士氣大增,雙方又陷進了膠著狀態。

可我知道,我們支持不了多久了。

烏木齊已經氣急敗壞,提升內力大聲道:「夏侯商,你躲在哪裡?你這個懦夫,不敢與我一戰嗎?」

夏侯商還怎麼能忍得住,呼哨一聲,喚來了他那匹黑馬,向我說一聲:「保重。」

便躍馬向場中殺了過去。

我知道,一直以來,烏木齊都想置他於死地,手段層出不窮,從太子收集證據構陷開始,到我昏迷於床上,他與君楚禾定計讓夏侯商耗損功力,再使他身染相思之毒,直至刀山之行,無一不是精心策劃,一環套著一環,他對夏侯尚的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便已深入骨髓了。

他如想將鐵蹄踏入中原,夏侯商是他最大的阻力,連太子,他都不放過,略有機會,便抓住了,讓太子身殘,夏侯商他又怎麼會放過呢?

他不會讓他簡單的去死,像戰神一般的去死,要他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之後才死。

所以,他才將我劫到了西夷,在依慕達大會之上,讓他眼睜睜看著我被他輕薄。

我思索著烏木齊的一言一行,讓自己也幾乎變成了像他一樣的人,這才敢肯定,他定會再來一次,像依慕達大會一樣。

我的身邊,只剩下了小七和兩名草石部落的族人。

雖是清凈無比的大後方,但在有心人的眼裡,卻有機可乘。

所以,當兩個身影忽然間出現在我們面前之時,我卻彷彿已然等了許久了。

戰場上,戴頭盔面簾身穿黑鎧騎白馬的烏木齊正持一柄長戈和夏侯商激戰。

但頭盔下面的面孔,卻不知道是誰的。

那兩名族人一見不妙,拔刀向前,只一個照面,就被那位全身蒙著黑紗的人打在地上了。

他道:「徒兒,去捉你的新娘子吧,這小子交給我。」

他的聲音尖利嘶啞,卻原來是個女人。

她就是那位勃勃克絲嗎?難怪武功那麼高。

不知道小七能不能打過她?

其實,小七的武功原來就和我相差不幾,到了後面,他將父親的殘卷全都看完了,武功更是一日千里,除了在君楚禾手裡吃虧之外,倒沒有輸過。

烏木齊此來,想必召集了不少武功高強之人,最後一戰,才徹底顯現,君楚禾,八駿,小三小四全都被困住了。

小七擔心的望著我,他一直擋在我的前面,卻經不起兩個人聯手而擊,終於,疏忽之下,我被烏木齊拉在了懷裡。

他一隻手掌,就將我的雙手反扭在背後,讓我動彈不得,而小七,則被勃勃克絲纏住了,急得他幾次欲衝過來,都不能得。

他緊緊地抱了我,在我耳邊道:「玉,要我怎麼說你才好呢?搞到最後,死了這麼多人,你還是回到了我的懷裡。

你看看夏侯商,連我的一個屬下都打不過,你跟著他幹什麼?」

他忽地帶著我縱身而起,幾個飛躍,跳到了那形如石井的圓石之上,在這裡,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整個戰場,而戰場上廝殺的人,也能看見我們。

他一手反扭我的雙手,我的手腕之處被他捏得極痛,另一隻手卻撫著我的臉道:「為什麼本王就是對你這張臉魂牽夢繞呢?想當初,真該嘗嘗你在我身下的滋味,可本王捨不得……為什麼你總惹本王生氣呢……」

我想避開他的手,卻不能得,我從他的眼裡看到了獵人獵到野獸一般的興奮。

他忽地揚聲道:「夏侯商,你看看這是誰?」

第二百零二章受傷

由於面朝戰場,我看得清楚,夏侯商回過頭來,渾身一震,對面的那個黑鎧人便將長矛刺入了他的肩頭,他一揮手,斬斷了那戈頭,不顧其他,掉轉馬頭就向我們所站之處沖了過來,西夷人長矛林立,無數騎兵擋在他前面,黑鎧人更是棄戈不用,縱馬拔劍,向他追了過來。

而落日霞原是在自己族人中間與豪格以陣勢與西夷人相持,卻還能支持的,可一見此情景,也向這邊沖了過來,如此一來,陣勢就有些亂了。

君楚禾他們陷入苦戰之中,寸步難移,一見此,幾人同時運力,極艱難地向石台這邊殺了來。

我知道,這難以避免,我的被俘,定會引起震動,短時間內更會讓自己這方軍心大動,帶來的,更是不少的傷亡,可我能怎麼樣,如果不如此,在烏木齊一輪接著一輪的絞殺之下,只怕我們會全軍覆沒,只怕夏侯商明白了這一點,所以即使不被那身穿烏木齊戰袍的人所激,他也會出去應戰,擒賊先擒王,在和他對戰之時,他一再示弱,不就是為了讓其失去戒心,以待最後一擊?

「君輾玉,你可真是個禍根,你看看,不是因為你,夏侯商怎麼會身陷此處?他以後,可是中朝的皇帝。」他輕輕咬著我的耳朵,在我耳邊低聲道:「你知道吧,如果你能有對我一半的好,我也會為你連命都舍了,只可惜……」

他的手撫上了我的脖子,將我的衣領拉了拉,嘴唇便跟著來到了脖子上,我只感覺他的唇舌彷彿一條冰涼的毒蛇一般滑軟,不由道:「烏木齊,你想幹什麼,不要這樣……」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雖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善了,但臨到頭了,卻依舊害怕,比在戰場上面臨死神之時還怕。

他低聲笑道:「你以後會嫁給我,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你們中原總講禮儀廉恥,可要知道天地交合,可是最有情調的一件事。」他將我被反轉在後面的一隻手拉向前面,他的衣襟之下,「你摸摸看,我有多想你。」

我的手觸到之處,火熱滾燙,讓我驚怒交加,死命的掙扎:「你無恥!」

「烏木齊,你放開她……」夏侯商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聲音之中滿是驚慌失措,我想轉過身向他望過去,卻被烏木齊固定住了,拉扯之間,只聽嘶的一聲,我的外袍被他扯了下來,他隨手一扔,那外袍飄落於地。

夏侯商的聲音已是嘶啞之極:「不,你不能這樣……」他的聲音被掐斷了。

落日霞大叫:「烏木齊你是什麼男人?算什麼英雄……」

戰場之上雙方激戰更烈,我方人員開始不顧生死,任西夷兵刺於身上,也拚命地向石台這邊殺了過來。

可西夷人實在太多了,他們沖不出重圍。

這一瞬間,我終是恐慌了,此計定的太險,時間拿捏不準,如果未成功之前,我方死傷太多……夏侯商因此先丟了性命,我該怎麼辦?

烏木齊扯下他自己身上的披風,蓋在我的身上,道:「我不會讓別人看見你的肌膚的,可是,你的呻吟之聲……我卻管不了了……我想,夏侯商也會願意聽的。」

我顫抖著道:「我腹中有孩子……」

他笑了:「放心,我懂得用怎麼樣的姿勢才不傷了你的孩子,而且會讓你極快活的……」

他的笑容邪惡而充滿慾望,如春日的毒蛇,盯著人的樣子,讓人不寒而慄,可他的眼神卻一瞬間迷惑了起來,雖還扭著我的手,卻沒有先前那麼緊了。

我知道,那葯,終於發揮了效力了。

我試著欲掙脫他的掌握,只略用了一些力,便從他的懷裡退了出來,他眼神更為迷惑,彷彿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可眼裡的慾望還是沒消,望的卻不是我,彷彿另外一個人。

我想,我還是很危險,於是靜悄悄的從石井邊緣滑了下去,此時,我才敢抬頭望戰場上望,卻見君楚禾帶了小三小四圍在夏侯商身邊,夏侯商腹部被插了一劍,坐在馬上,朝這邊望過來,我們的視線在空中相遇,雖遠遠的,卻感到了彼此臉上那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的傷,不要緊吧?

此時,小七飛奔而至,道:「那老太婆太厲害了,花了不少時間才打發了她,你怎麼樣?」

「還好……盯住烏木齊,有人發覺了不對,來救他了!」

小七忙躍上圓石,對那幾位騎馬過來的夷人道:「如果不像你們的王子死,就快退後!」

那幾人猶猶豫豫的停住了馬。

烏木齊卻是已坐於石台之上,滿臉通紅,眼神迷茫,嘴裡低聲喚道:「玉,你的孩子,我會當成我的孩子……」

他竟然還是將我當成了幻想對象,我恨不能上前用針縫住了他的嘴巴,小七很懂我,走上前就把他的衣角割了一幅下來,塞進他的嘴裡,他不敢點穴,怕點了反而幫他清醒了。

此時,烏木齊軟綿綿地躺在石塊之上。

小七忽然大聲以內力將聲音傳了出去:「西夷將士聽著,你們的烏木齊王子現在在我的手上,馬上罷兵休戰,如若不然,我便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

他的叫聲傳得極遠極遠,傳到之處,西夷人都停了下來,果然,他們對他這位王子,當真是極崇拜的。

夏侯商這時才被小三小四擁著,君楚禾斷後,向石台這邊聚攏,沒有人阻止,緊跟著,八駿,剩下的草石部落族人,都向石台處聚了過來。

夏侯商手捂腹部,劍柄從腹間冒了出來,手指縫之處鮮血直流,但卻飛縱在前,到了我的跟前扶著我,道:「你有沒有怎麼樣?」

他見我外袍已被撕下,目眥欲裂:「這個禽獸。」

我道:「還好昨晚風涼……我們要脫身,現在可全靠他了。」

他眼神震驚:「君輾玉,你竟以自己作餌?」

小三小四一左一右扶著他:「王爺,別生氣,現在不是沒事嗎?」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滿是怒火的眼睛,我有些畏縮。

越影上前,從懷裡掏出了葯:「王爺,您傷的極重,得將劍拔出來才行。」

他搖搖欲墜,強不過小三小四,終被他們扶到了一邊坐下了。

「你們退出谷外,放我們離開此谷,我們就會放了你們王子!」小七大聲地道。

西夷人沒有人動彈,顯然,他們也明白,如果退兵,烏木齊更是危險。

那身著黑鎧假扮烏木齊的西夷人忽大聲道:「你們別聽他的,放他們出谷,他們會放了王子嗎?」

那黑鎧之人居然聲音極鬆脆,聽起來是個女人?

「說得對,我們不能讓他們走!」

「中原人詭計多端,誰知道你們會不會食言?」

「快放了我們王子,我們到可以考慮放你們一馬!」

戰場上一片嘈雜,有人用西夷土語大聲叫嗎,也有人用中朝官話相罵,一時間罵聲震天。

君楚禾道:「看來,我們只有壓著他邊走邊出谷了,他們一定會跟著,等到了谷外,再別做打算。」

我點了點頭,原想著就沒有這麼輕鬆的。

此時,小七忽然道:「喂,你幹什麼?」

我抬頭一看,卻正瞧見烏木齊側著的一張臉,卻嚇了一跳,那張臉全沒有往日溫文儒雅之態,扭曲兇狠,他嘴裡的布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扯了出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一口咬在了小七的小腿皮靴上。

他這是怎麼啦?

按道理來說,這葯會激起人潛伏心底的情慾,怎麼使了兩次,兩次都失了準頭呢?

「小七,你讓我擦在臉上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小七一邊甩著自己的皮靴,一邊道:「就是那葯啊,你不是用過兩次吧,很好使的,我怎麼知道會變成這樣?」

烏木齊還是死咬著不放,而且嘴裡發出如嬰兒般吮吸的聲音,臉上卻帶著極舒適暢快之色。

倒真有些像男女之情到了極致的表情。

此時,夏侯商正被小三小四按著處理傷口,卻是咬著牙道:「君輾玉,這個東西,你居然用在他身上?」

什麼話,用在你的身上了,就不能用在別人身上?這又不是你的所有權物品?

我充耳不聞,忽想到一事,問君楚禾:「父親,你見過勃勃克絲練功的樣子嗎?」

君楚禾被我一提醒,點頭道:「雖沒見過,但應該就是了。」

我向小六招了招手,叫他將今天早晨擒的那名矮個兒偵哨提了過來,又附耳向小七吩咐了幾句、小七的皮靴被烏木齊死死咬著,睜不開,彎下腰聽了我的話,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站起身道:「西夷將士聽著了,你們想不想知道你們衷心擁護的王子是什麼人?想不想知道每年無數失蹤的西夷少兒去了哪裡?」

西夷人大聲鼓噪:「你們給王子施了什麼妖術?快解開他,要不然,我們可顧不得那麼多了。」

「我們並沒有施妖術在他身上,而是他自己練功走火入魔,他拜勃勃克絲為師,學那邪術,要以童血為食,你們看看,他已飢不擇食了。」

那黑鎧將干大聲道:「別聽他們的,王子明明咬住的是鞋子,肯定是他們施了妖術。」

此時,小六已將那位暗哨提了上石台,那暗哨身形如童子,獃獃的站於石台上,眼神骨碌碌地轉著。

「讓你們看清楚了,你們的烏木齊是什麼人,值不值得你們擁護,要知道,中朝與西夷早定了友邦之條,你們王子借著邀請我們來此參加依慕達大會之際,卻翻臉擒拿,如果我們今日死於此處,中朝會聯合草石部落,誓死報仇,而你們,就將為了這個飲食你們子孫之血的王子而家破人亡!」

我不由暗暗地為小七擊掌,師出無名,僅這一條,就讓西夷將士心存了疑惑。

說完,小七艱難地拖著咬了他靴子的烏木齊,來到了那小個子哨探身邊,小六則拿出短刃,輕輕一揮,那小個子哨探脖子便流出血來。

203吸血

此時,烏木齊聞到了新鮮的人血味,鬆開的小七的**,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雙眼無神,卻是搖搖晃晃朝那小個子身邊摸了過去,眼裡露出了極瘋狂的貪慾之意,臉孔更是歪曲,小個子欲逃,卻被他一把拉過,順便咬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他的表情,場上之人都看得很清楚,如野獸一般的兇狠貪婪,是任何妖法都不能控制的,而那個小個子的西夷兵本就身形瘦小,如孩童一般,身穿西夷兵服,背對著西夷將士,慘叫著被他吸允咬噬,不用再多說,西夷將士臉上都有了不忍之色,恐怕是想起自己的兒孫,有些離谷口不遠的,便悄悄開始後退撤兵。

那中央假扮烏木齊的黑鎧將領卻大聲道:「你們別被人所騙,王子中了毒!」

如此一說,那些西夷將士又停而不動,臉上有了猶豫之色。

可烏木齊的臉色極為猙獰兇狠,西夷兵雖尚未退卻,手裡的劍戈卻已垂了下來。

我抬頭望了小七一眼,我們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交匯,他向我露出了一個笑容,換頭向外:「喂,那位假扮烏木齊的女人,你是誰?你們西夷將士以前可曾聽過你們王子身邊有如此武功高強之人?隔這麼遠也能判斷出你們王子中了毒,下三流的東西知道不少吧?我可聽說勃勃克絲練的就是邪攻,以毒為本,你莫非就是她的門人?西夷將士們,你們不信我的話,不如叫她取下面簾,讓大家看看,看是不是子歸綠洲走脫的勃勃克絲門人!」

當烏木齊和那位渾身黑紗裹身的人出現的時候,我便有些懷疑,烏木齊為了這場大戰,只怕連最後的底牌都翻了出來了……他知道我們這邊有幾位高手,加上君楚禾的背叛,他不可能不做準備,因他知道,即使是用千軍萬馬困住,但如果只想著脫身的話,我們這些武功極高的,仍可以在混戰之中全身而退,他想一網打盡不留後患,必有我們預計不到的人在。

所以,和夏侯商對戰之人功夫極高。

西夷將士有職位較高者便大聲道:「那位姑娘,我們隸屬王子殿下,可實是從沒見過姑娘,不如姑娘除下面簾?」

此言一出,場內疑心頓濃,西夷將士皆齊將視線轉向了那黑鎧將領。

而那當中的黑鎧將領,卻是將手撫上面簾,似是要除下來一般,卻忽地揚鞭,擊在馬背之上,那馬極為神駿,躍過了幾名西夷將士的頭頂,有西夷兵舉刀欲攔,可被她一刀擊下,砍斷了那人的手臂,如此一來,西夷將士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加上台上傳來那小個子兵越來越弱的慘叫,混得著烏木齊咬斷他脖子的吸吮撕扯。

谷邊上的將士便不再遲疑,撥轉了馬頭,向谷外走去。

有人一帶頭,其它的人便跟著了,不到一會兒,西夷將士便退得乾乾淨淨。

八駿出谷打探,回來道:「全都退走了。」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腿一軟,差點跌了落地,被落日霞扶住了,問道:「玉,你怎麼樣?」

我反握了她的手:「還好。」

她的蒙面紗被扯了下來,臉上沾了血污,傷痕依舊是縱橫交錯,可卻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容:「君輾玉,如果你以後再這樣……再這樣……你叫我怎麼辦?」

他這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好不容易提氣說完,卻是昏過去。

小七過去看他,向我道:「他受傷極重,失血過多,我們要找個地方為他療傷才行。」

此計能順利得成,當真是幸運到極點之事,如果烏木齊不是練那邪功,怎麼會讓我們找到破綻?恐怕又要費好大的周折。

小六一個手刀砍在烏木齊脖間,出了死力,才將他從那小個子的脖子上拉了下來。

那小個子臉色蒼白,脖子已被咬斷,顯然不能活了。

而烏木齊臉上,卻還是那種猙獰瘋狂且舒暢之極的神色。

落日霞帶來的五千草石族人,到了最後,剩下兩千人馬,且個個有傷。

危機雖然被解除了,但要橫跨整個草原回到中原,我們現如今的狀況卻怎麼也不成的,當務之急,便是找一處地方停下來休整療傷。

我望著靠在岩石上昏迷不醒的夏侯商,只覺他全身漸漸地涼了下去,連臉色也變得有些發青,岩石的陰影換於他的臉上,更襯得他彷彿與陰影融於一體,隨時消逝而去。

我忽有些恐慌,握了他的手,只覺他的手冰涼冰涼,身體的熱鬧彷彿被岩石吸收了。

「怎麼會這樣?」我抓過身邊的長被,蓋在他身上,「小七,他的身上,怎麼會這樣涼?」

小七蹲了下來,再為他症了一下脈,道:「看來,他不但外傷極重,更因情緒變化極大,引得他體內的毒同時發了。」

「那會怎麼樣?」我忽感覺恍然無措,定下此計之時,我預計到了許多死傷每頁預計到夏侯商會因此而受累,可臨到頭了,我卻產生了懷疑,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讓我看看。」君楚禾走上前來,蹲下身來將四指搭上了他的手腕,過了良久,他才道,「輾玉,王爺再不能長時間的奔波了,要靜養才行。」

他沒有說他的傷有多重,毒有多重,但他的隻言片語,已讓我猜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如果不及時治療,夏侯商只怕是支撐不下去了。

落日霞道:「不如去我們部落吧,我們族人抬著他,會讓他不受一點顛簸。」她眼裡滿是真誠,「玉,你別擔心。」

她對夏侯商原來全沒有半點好感的,卻也提出了這樣的建議,她始終是一個坦白真誠的人,從沒變過。

我心底略好受了一些,點了點頭,卻聽君楚禾有些猶豫地道:「輾玉,如果你相信為父,更一個地方,恐怕比草石部族更近,更適合王爺。」

落日霞奇道:「君帥,你不相信我?」

我想起了夏侯商身上中的毒,想起他中毒之根源,不由向君楚禾望了過去,卻見他有些尷尬地避過我的視線,我低聲道:「父親,你說的,是不是子歸?」

這是他所接受的西夷封地,也是君家將禍至的根源,如同君楚禾一般,是我不願意看到,不願意聽到的地名,可我從君楚禾的眼裡看見了真正的悔意,也知道,去了那裡,也許終會明白,他當年所做的一切,到底為了什麼?

「輾玉,那裡,離這裡不遠,而且,有王爺現如今需要的東西……我被西夷人所傷,功力也損了大半了,小三,小三他也是如此,你不用擔心。」

他眼神望於我,有一些懇切,也有一些哀求。

小四悄悄地擠過來附耳道:「小三自己點了身上幾個重穴。」

我不由一怔,他明白我潛在的擔憂,寧願以自身為人質,讓我們去子歸,如若不是他有所計較,便因為夏侯商的傷已然極重,到了非治不可的時候了。

夜色降臨,草原的風便變得陰冷起來,伴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兒,讓整個山谷忽地陰風陣陣,我知道眾人皆已極為疲憊,西夷兵雖退下,但難免不會另生枝節,便點頭道:「好,我們便去子歸。」

落日霞想勸,被豪格拉住了。

草石部落的人便挑選了四名輕傷的,用極快的速度采樹條製成擔架,將夏侯商移於擔架之上,他們可以用極平穩的步伐抬人,腳下即使高低不平,便擔架上的人也會平穩得如睡於床上一樣。

到處理烏木齊之時,我卻有些為難,按照我的想法,乾脆在此了結他便算了,可君楚禾卻阻止了我:「西夷局勢未明,他如果死了,到便宜了其它人,另一股力量如果沒有他制衡,對中原的威脅,恐怕會……」

我瞧清楚了他眼眉之間的隱憂,不用問,我也知道,另一股力量是什麼,那是一個和烏木同樣瘋狂的人。

他終於明白,她已回不到以前。

「沒錯,烏木齊現在在西夷將士之中名聲大跌,要回複名聲,只怕要花些時日,他便不可能一人獨大,讓西夷內部有些事忙,到可以讓西疆百姓修生養息一段時間。」小七也勸道。

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只是,這個人真讓我極端厭惡,殺意的生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的時候真想不顧大局,一刀將他結束。

可我終還是聽從了君楚禾的建議,留下了他的姓名,帶領餘下的部眾,向子歸綠洲而去。

子歸綠洲,是一個在西夷版圖之上並不出名的地方,不是因君家將重地,也不屬於西域客商來往必經之路,只不過是半沙漠的草原的一個方圓不到十里的小鎮而已。

它四周無山嶺相護,因地處乾旱,所長樹木皆矮小枯黃,遠遠望過去,不過是一片黃地之中隱隱丟棄的綠葉而已。

可走到近處,卻聽見了綠洲歷練傳來潺潺的流水之聲,一大片黃色的胡楊密集成林,灰褐色的樹體竟如這沙漠之中的岩石一般任風吹如枉,也自屹立不動。

待走動這片綠洲近處,那流水之聲更響,引得我們這些人心底痒痒的,我們準備的食水雖是充足,但個個都有十天半月沒有洗澡了,但聞到這水聲,便覺彷彿已至了中原江南水鄉一般。

離綠洲一里遠之處,君楚禾讓我們停了腳步,道:「雖預先知會過洲里的人,但如不另加信號,他們還是會派人來探。」

204、聖者

小七偏偏不信邪,駕馬疾馳,剛馳過半里,沙土之中便升起了木樁,林中更有利箭射出,馬中數箭,倒地不起,他便從馬上飛身而起,沙土之中更是出現了連弩機關,四面八方朝他射來,看其陣型,卻是專用來對付武林高手的七轉玲瓏陣?

小七自是知道此陣的,可此陣沒有破解之法,如不想被困,只有後退脫身而出,所以,他幾個騰躍,又回到了我們身邊。

八駿因夏侯商的昏迷不醒,人人心情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了宣洩之處,超影便道:「七校尉,功夫退步了?」

眼看兩人就要對上,君楚禾忙從懷裡拿出一個銅哨,吹了起來,那哨聲極尖利,卻隱有節奏,如此,才將二人的對話打斷了。

哨聲一起,沙面上的箭弩,攔馬索便有隱在了沙下,沙面上一平如洗,彷彿剛才的衝突沒有發生過一般,有人至胡楊林中縱馬而出,來到我們面前,見了君楚禾才吐了口氣道:「領主,你回來就好了。」

那人一身麻布短衣,肌膚曬得黝黑髮亮,眼眶深邃,卻是沙漠之中原住民的常見形象,他眼內隱有憂色,望了我們身後一眼,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我心中一突,莫非這子歸綠洲裡面也發生了事,讓我們一場奔走卻是成空?

我們這些人可再經不起再來一場戰鬥了。

君楚禾看清了我的擔心,忙道:「沒事的。」回過頭向那原住民道:「克商,聖者又惹事了?」

他點了點頭,臉上卻是有些無可奈何,「兩日之前,有勃勃克絲的門人潛入,被我們發現了,將她困於斗轉星移陣中,此消息卻不知怎麼的被聖者知道了,他就來看熱鬧,卻被那女人說動了,想要放了她,我們自是阻止,您也知道,聖者武功高強……」

「勃勃克絲?她們來的倒是挺快的,決不能讓她們再走脫。」君楚禾臉上又是無可奈何,又是憤怒,道,「快,我們快去。」

我很少見他如此焦急的神態,心想他不是這個洲的領主嗎?依他的性子,必是將所有一切控制於手中,他的手下也定是忠誠之極的,可為何洲中出現了一個他也不能控制的人?

君楚禾轉身對我道:「輾玉,我們和八駿七星先走。」

看來,他自己竟然對付不了這聖者,要藉助我們的力量了,想這聖者既然被命名「聖者」,應是大智慧之人,怎麼會無緣無故放走波波克絲門人這樣的兇犯?

我見君楚禾激怒交加,只得聽從了他的建議,帶了八駿七星跟著他往綠洲而去,其他人等自有子歸其它人照顧。

那克商竟是急得不得了,一招手,便有人牽來幾匹快馬,讓我們都上了快馬,邊馳馬飛奔,邊向君楚禾彙報,道:「也不知雲先生能支持多久,這名勃勃克絲門人說的話極具煽動性,聖者好幾次都被她說動,雲先生依照您的吩咐,嘴巴都說幹了,才阻止了他。」

克商在馬上幾乎用叫喊之聲向君楚禾彙報,君楚禾聽了,又在馬屁股上揮了一鞭,那馬便向前沖了幾步,將我們拋在了後頭,我忙也揮鞭趕了上去,奇道:「父親,那雲先生是什麼人?武功很高?」

君楚禾苦笑:「是我從……先生。」

他的話因疾走賓士被風聲吞沒了,我只得又大聲問了一次,那克商便回頭大聲喊道:「是領主從中原請來的說書先生!」

我默然無語,心想,看來,這子歸綠洲里藏了一個怪人。

這綠洲不過十里之地,須臾之間,我們便到了綠洲中心處,果然,一片空地之上,便是用機關木人布成的斗轉星移陣了,而陣中心半掩在沙土裡的一個大鐵籠子裡面困住一人,身上尤穿了黑色鐵鎧,卻正是從雙井谷中走脫的那假扮烏木齊之人,她的面簾已被除下,面容看得清楚,眼眶為隔,眼目明麗,身形高挑,卻是一位極艷美的女子。

我向鐵籠外面望過去,首先看到那人的背影,穿著一件紫色錦袍,一頭白色的頭髮,頭戴金冠,不由一怔,難不成安逸王長了翅膀,來到了這裡?待再仔細打量,才發現他身上衣服有些老舊了,頭髮有些也糾成一團,絕沒有安逸王那樣整潔貴氣,反而多了一股閑散之味,彷彿與這子歸綠洲已溶於一體。

原本這人依著突兀而色彩鮮艷,我不應有這種感覺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便有了這種感覺,此人當屬於這天地之間自然而成之物。

還未走進,便聽那勃勃克絲門人到:「聖者,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生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行為惡蔽,如今我已知悔改,來見聖者,不過是為了隨聖者修行行善,聖者如不答應,這時間便又多了一名惡人,至此,聖人卻難推其咎。」

我聽得默然,她借著佛語巧言狡辯,其目的也不過為了脫身而出,而那聖者卻彷彿有所觸動,竟向上欲打開鐵籠機關,只聽得對面那雲先生一聲大喝:「聖者可聽過心無厭足,唯得多求,增長罪惡?聖者如聽她言,便會讓旁人受其惡,這樣一來,聖者又當何自處?」

那雲先生聲音嘶啞,容顏憔悴,竟彷彿幾日沒睡了,他坐在一方木桌後面,桌上擺滿了書籍,手邊擺了水壺,說完了這幾句之後,便喝了一口水。

我心想用這話去堵那勃勃克絲門人,可不太妥,果然,那聖者回頭笑道:「佛祖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以後她所生罪孽,自由我來承擔。」

說著,他的手便碰上了鐵籠上的機關,我靈機一動,笑道:「聖者錯了,佛祖因此而以身伺鷹,求的是讓其不能傷害他人而得繁衍,這姑娘年方二八,卻無家人朋友,自是無此需求,她既真心痛改,此鐵籠之中當也為一方天地,佛祖為求聖解,曾面壁八年,我們困於鐵籠之中,豈不是為達成他的目標?助其修行?

他回過臉來之時,我便先看見他的一雙眼睛,如碧色湖水般透視純凈,卻含了無盡的悲憫之意,倒真是像廟寺里供奉的佛祖雙眼。

再看去,這才發現他身上的錦袍原是金線綉就,衣帶上想來原來鑲了不少珠玉的,卻只留下了一根根絲線在上。

那聖者一聽,便豁然開朗:「不錯,不錯,所謂困便非困,非困便是困,居此籠中,反倒能成大利己。」又轉過頭對那女子道,「梅娘啊梅娘,你既願跟我修行,不如我們也學那佛祖之態,面壁八年。」

那被喚為梅娘的波波克絲門人見我們來了,知道脫困無望,便笑道:「聖者,我與師父跟您修行十餘年,早已大成,只是聖者不明白罷了,所以大成,便是什麼?」

我看她一臉釋然之色,彷彿並不心急出去了,不由心中一動,回頭低聲吩咐小七:「你帶小三小四去迎一下落日霞。」

三人無聲無息地走了。

那梅娘見我們這邊的動靜,一連上便有了焦急之意,忽將雙指放入嘴裡,打了一個呼哨。

我與君楚禾對望一眼,忽然間明白,我們恐怕是中了勃勃克絲的調虎離山之計了。

我們尚未說出口,那聖者倒說了:「梅娘啊,看來你心中的惡罪尚未消得乾淨,我才知道,你以修行為名使領主滯於此處,說!勃勃克絲想幹什麼?」

我萬沒有想到這糊裡糊塗的聖者並不糊塗,只略一分析,便知道了梅娘的用意,可為什麼還和她多廢話?

我疑惑地望了君楚禾,他臉上又現了無可奈何:「即使知道,他也認為萬惡皆可向善。」

果然那梅娘做出悔改之色,這聖者又原諒了她,只不過那八年面壁卻是怎麼也不肯改的。

隔了一會兒,落日霞他們便到了,人人臉上皆有氣急敗壞之色,小七告訴我,幸虧他們去得及時,要不然,連夏侯商都被勃勃克絲害了……烏木齊,自是已被勃勃克絲救走。

我忙上前查看了夏侯商的傷勢,見他氣息平穩,這才放下心來,不由責怪君楚禾:「你怎麼養了這麼個活寶在此?」

此人武功雖高,但這樣容易被人利用的品性,武功再高,也不過成為別人手裡的利器,除了帶來麻煩,還能帶來什麼?

君楚禾道:「你看這子歸綠洲,如今樹木成林,流水充足,全是他的功勞,還有那相思樹,也是他無聊之際弄出來的,他雖是……辨不清是非,其實他不是辨不清,而是既辨得清也堅持他那一套……再者,他不想走,我能怎麼辦?」

我嚇了一跳,如此說來,此人當真是不世奇才?且腦袋在某些方面一根筋,非常之難搞,如果被烏木齊知道,他會不利用他?

君楚禾知道了我的想法,道:「勃勃克絲不會將此人之事告訴烏木齊的,她們也有自己的打算,她們知道烏木齊是什麼人,如他心中的價值沒了,她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所以,此人的存在,暫時只有子歸綠洲的人和勃勃克絲知道,因為,在勃勃克絲逃走之前,此人被她們困於相思洞中,已經有許多年了。」

我道:「既如此,你放他出來為什麼?」

他悔不當初:「我怎麼知道他是這樣的德行,初見他時,他分析中朝西夷國事,條理清楚,時有獨特見解,加上知聞廣博,我便以為他不過被勃勃克絲困住的人而已,卻原來,連勃勃克絲對他也是又愛又恨,事後我才知道,連這門極古怪的邪功,也是他無聊之際弄出來的,他自己倒沒有練,被他身邊一名侍女練了,就是後來的勃勃克絲了。」

「勃勃克絲自不會把自己的行為告訴他,卻怕他知曉,因而將他困於相思洞內,他出來了,如果再想使他進去,可就難了。」我道,「此人智慧極高,如果他不想之事,自是能想出辦法破解,可在某些事上,卻是極一根筋,真把自己當成了就是佛陀了?」

「不錯,他認為人皆有惡,但人人皆可為善,那些為惡之人,給他一次機會他不向善,便可給他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無數次的機會,總有一日,他會向善。

205、相思

「你胡說八道……」可能我的聲音大了一些,引得那人緩緩轉了過來,那如碧水一般的眼眸極慈悲地望了我,我忙向他扮了個笑臉,以表示我可不是說他!我有預感,一切皆來源於相思洞,那相思洞想必也在其中,這怪人能弄出個邪功,說不定便也弄出來個邪毒,你想想啊,這世上也只有這麼奇怪的思想,才能纏綿之後相思入骨。

不想及此,我不禁有些怔怔的,我與夏侯商不正是如此?

每到感覺自己略有些幸福了,便會經歷相思入骨的思念,如今,他躺於擔架之上,便輪到我受此折磨了?

那聖者到底被我吸引了,感覺教化梅娘遲些時候做可以,向我這邊走了過來,君楚禾像是提前做了預防,特地領著我走得離他遠了兩百來米,才開始和我說話,可他向我走來之時,我只覺他邁第一步,那距離便縮矮一步,再邁一步,此人的面孔便出現在我的眼前,嚇得我往後退了一步。

他道:「噢,這位小姑娘,是君領主的女兒吧,象,長得像,不知道為什麼,初一見你,就感覺和你有緣。」

他滿頭雖是白髮,就臉卻紅潤如嬰兒的肌膚,眼眸如碧水悠悠,笑意淺淺,他的情形與安逸王相似,都是不如時間苦為何物之人,可我面對他之時,卻與在面對安逸王時的情形全部相同。安逸王雖不知道人世之苦,卻懂得禮儀規矩,世之常情,且不過喜歡釀酒而已,而此人,給我的感覺卻是彷彿一顆暴晒於陽光之下的炸藥,外形美觀,效果強勁,用得好便好,用得不好連自己都被炸死,便這枚炸藥還滿臉慈悲,以為炸死你是為了你好。

我不喜歡他,極不喜歡,想來此處人人都是這種感覺。

此人,已是一個不受人世間所有東西控制的人。

我笑道:「我來至此處,便見聖者,才知與聖者有緣呢。」

他笑道:「小姑娘言不由衷的本領極好,你滿身罪孽,倒獲得無數人擁戴,看來也有可取之處,老夫我也不計較了。」

我明白了,此人當真智慧極高,只不過,再高的智慧,把自己真當成了聖人,便也會被人利用。

想象夏侯商還要請他救治,我便指著不遠處胡楊林的擔架道:「我和他都是滿身罪孽,更想在有生之年化解這些罪孽,只可惜,他命不久矣,他若離開了,我也不想活,只怕是沒有這機會了。」

和這個人對話不能以常理來推,如果是一般剛見面的普通人,便會想,你們死了便死了,管我們什麼事?可這人自詡能救世人之人,哪見人罪孽未消,身先亡的人出現在他面前,他果然緊張了:「小姑娘說的什麼話,你們可是有緣人,你腹中的孩兒尚未來這世上走一遭就離開了,你不心痛?」

我衣著寬大,下面所穿乃是西夷女子長穿的內襯鐵箍的裙子,將整個裙擺脫開如傘,遮擋了微凸的小腹,沒曾想他也一眼識辨了出來,我心中暗暗稱奇,臉上卻露出了幾分黯然,這表情自然是真的,只不過我將原來強自忍著的對夏侯商的擔憂表現了出來而已。

君楚禾向我暗暗點頭,表示我對付他的辦法用對了。

聖者朝我們兩人一笑,道:「把那人抬了過來,我倒不信,這世上有什麼傷可重到連我也治不了。」

我向八駿打了個手勢,八駿忙擁著抬了夏侯商的草石族人走了過來,那聖者暗暗點頭:「這四人步伐一致,足下雖有起伏,也不能讓上身略動半分,是以隱匿為名的草石人吧?不錯不錯……看來,這傷的人的確傷得重。」

他原如碧海一般的雙眼更添了幾分深色,顏色彷彿濃得流了出來一般,臉上又露出了慈悲之色,此人是真的在同情憐憫同情吧?我有些慶幸烏木齊被人救走了。

夏侯商被抬至他的身邊不遠處,還沒到達,他卻不知用了什麼手法,手一抬,那擔架便從四名操石族人的肩頭平飛而起,緩緩地落於他的身邊,我嚇了一跳,剛想上前察看,那聖者道:「從此人面色上來看,他先受外傷,再中毒……不對,是先中毒,再受外傷,然後再毒發。」

我一頓,轉頭望他:「聖者所述,當真如親眼所見一般。」

他眼上並無殊色,這才蹲下身子幫夏侯商診脈,一診之下,愕然道,這世上難道當真有另一顆相思樹?此人中的真是那毒。

他真不知道相思動力的毒已然流傳出去了。

而且在多年前久已流傳了出去。

我望了君楚禾一眼,這也是我一直弄不明白的事,他以什麼方法偷出此毒,想下於夏侯商的酒中,卻沒想到由我誤中副車。

君楚禾眼神之中便又有了那種茫然,陽光從樹葉之間漏下,照得他嘴角微有些苦意,我不由心中一動,多年之後,他初遇我之時,是在鴛鴦樓內,他告訴我,是他當年換了呈給夏侯商的酒,想讓他中毒,以便脫身,結果卻讓我誤中副手,莫非當時並非如此?

他那時尚是西疆重將,哪有時間跑到這子歸綠洲來取葯?如派別人前來,更不可能了,只有熟悉西夷的人才知道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更有,此毒吃了熊掌才會發作,他再遇我之時,又讓我吃了下與熊掌之中的葯,這能提升「纏綿」之中「纏」的部分的葯我倒是有幾分真是他來子歸拿的,看來,他當初說的倒有幾分真話,這麼多年,他真不知道如何解這奇毒。

這麼變態的怪人治出來的怪毒,也只有這怪人能解。

我道:「聖者知道我夫君中的是相思入骨?」

他嘻嘻一笑:「那是當然,看樣子……」他眼光從上至下掃了我一邊,「是你傳給他的吧?」

我心中羞惱,卻不動聲色:「也只有聖者能有本事造此奇毒,聖者不是自詡消人罪孽,救人於水火嗎?如果卻制出這樣惡毒的毒來?」

他嘆了一口氣,嚴重悲憫盡顯:「你知道什麼,這世上最大的罪孽,便是這男女之情,重則引起戰亂罪禍,輕則使人陡生殺意,多少的人命,便是因這愛欲嗔痴而起,所以,要讓人明白男女之情的危害,便只有讓他們深受其苦,卻才會幡然醒悟。」

我喜道:「如此說來,您早有解藥?」

君楚禾此時卻不知為什麼捂嘴輕咳,臉色古怪。

那聖者道:「只可惜我制了出來,卻研究不出解藥,此乃我人生一大敗筆之一……所以,這極好的東西才被我封與相思洞,沒拿出來給人用……這是怎麼回事,這世上當真有另一顆相思樹?」

如今是午後,天色依然明亮耀眼,淡黃色的的胡楊菱形的葉子疏漏出淡漠的陽光照於沙地之上,如遍地黃玉,濃烈而美麗,可我只感覺周身寒意深深,連腹中小兒都彷彿感覺到了我的絕望,不安地動了動,懷了那麼大的希望,千辛萬苦來到這裡,我得到的,難道就是這種結果?

君楚禾扶住了我,眼裡擔憂之色盡顯。

那聖者道:「這纏綿嘛,本來也沒什麼毒的,吃了以後如是武者對提升功力反而有些好處,可碰不得熊掌,特別是冬眠過的熊的熊掌,會引得毒發,讓你痛不欲生,身上功力更會慢慢消失,此毒潛於血液之中,經過換血也能延長壽命,但纏綿之毒哪是那麼容易解的。如果沒有接受之人,這人終會死的,可如此一來……」他微微一笑,望了望我,又望望君楚禾。「人既然被帶來了,我也答應了君領主,要治好他帶來的人的,所以,先幫他延長性命再說,如此,可得先讓他醒幾個時辰……」

他不經意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卻是將我救出這攘攘紅塵的日光,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這日光,我卻心底一顫。

他道:「此物名為相思入骨,原是怎麼得的,自然得怎麼緩解,你吃下這葯吧!」

他手腕一轉,手心中便有了一顆碧綠的藥丸,遞到我的面前,我一怔,忽然間明白了他說的意思,他要我和夏侯商再……

我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心也撲通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左右望了望,八駿和七星離我們不遠,可自然都聽清我們的對話,不約而同地,他們全都拔了腳步離開了。

那聖者眼裡充滿悲憫:「你瞧瞧,此事對你的影響多大,依我看,你雖未女子,骨架不錯,天資也高,原是學武奇才,如果摒除此事,你當年的成就何止如此?當然,現如今要回復功力也不難,不過你內力被這毒禁制了……體內有這人渡給你的天一功吧?哎,都是被情害的,他如果不輸功力給你,自己怎會弄成這幅摸樣?

一轉眼,他又開始悲憫夏侯商了,我有些無言。

206、治傷

他手指急點,皆從不可思議的地方入手,用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手法,點下之時,即使是極短的距離,空氣之中也發出了嗤嗤的破空之聲,可見輸入的內力極為充沛,我聞所未聞。

可他臉上的神色卻毫不見吃力,反而如閑庭信步觀賞春花。

他將夏侯商連連翻轉,讓他的身體在空中騰滾,看得我驚心動魄,有好幾次想要叫了出聲,夏侯商這樣的身體,怎麼能被他如此折磨?

可奇怪的是,夏侯商包紮好的傷口並未滲出血來,臉色卻漸漸去除了蒼白,現出些許紅暈。

隔了好一會兒,夏侯商才被平穩地防砸了擔架上,那聖者道:「過一柱香,他便醒了,大約有幾個時辰吧?但是記住,你們要在兩個時辰內將事做完,他吸收了此葯之後,三日後便會醒,壽命可延長至一年,能見到你生孩子了,想這一年時間,足夠我可以研究出解藥了,這了他相思入骨的血毒,想來這解藥也好辦一點。」

他將那事說的平靜淡然,彷彿穿衣吃飯,我卻羞惱不能自己,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我們第一次的情景,心更跳得厲害了,只感覺自己怕連腳趾都紅了。

那聖者瞧我一眼,很是替我悲哀,認為我絕對的不可救藥:「噢,你怎麼還不吃藥?這葯入腹內,可有半個時辰的化解,還有,這葯吃下,你們做的時候,不會對你的孩子有影響的!」

我怎麼聽他說得這麼難聽呢?

我一邊腹中罵著,一邊將葯和著唾液吞下。

他輕聲吟道:「無欲無求,無悲無喜,方能入無我之境,世人什麼時候才能明白這個道理呢?」

他身形一晃,便到了那梅娘所囚的鐵籠邊,手拉著籠子往上一提,便將那籠人從沙土之中提了出來,往空中一拋,那籠子便被他一手舉過頭頂,他一邊大步向前,一邊大笑:「那對痴情人我要救,你我也要救,跟我去修行,去除滿身罪孽去。」

梅娘蹲在籠中一角,終忍不住大叫:「你這個瘋子,誰願意跟你修行?」

君楚禾對我道:「輾玉……」我抬起頭來,他卻欲言又止,終只是道。「我叫他們走開,沒人會打擾你們的,八駿在片胡楊樹周圍守著。」

他盡然讓我和他在這裡?

我顧不得害羞,垂了頭支吾道:「這裡沒有房子嗎?」

我登了半天,也沒見有人回答我,抬頭一看,所有的人都走了個精光,只剩下那斗轉星移陣中的假人以及一個大坑,還有這無邊無盡的針葉胡楊隨風飄蕩。

我喃喃地道:「這些人趕著去吃飯嗎?」

卻聽身後有人答:「我的肚子倒有些餓了。」

我想起我此時的任務,心開始狂跳,只覺那從胡楊針葉之中漏下的陽光映在我的皮膚之上,讓我渾身彷彿著了火,我該怎麼跟他說呢?怎麼開始進行呢?是引誘他還是先親他?是先除自己的衣服,還是先幫他除衣服?

這些都是問題。

可最重要的問題是,我連轉過身去痘有些問題。

他的手扶著了我的肩膀,讓我嚇了一跳,卻感覺他扶著之處,那裡便微微一麻,竟如白日之中有閃電擊中那裡,那酥麻之感從他指尖微觸之處傳至四肢百髓。

他見我不回答他,有些奇怪,低聲道:「怎麼啦,玉?」

天啊,真要命,他為什麼此時低沉的說話聲都滿是誘惑,讓我不自地想起他微潤的雙唇那是貼在我肌膚上的感覺?

「我沒事了啊,你別擔心,奇怪,睡了一覺起來,精力彷彿更充沛了呢。」

我聽見他在擔架上站起身來,肌膚與衣服摩擦,傳來索索之聲,竟讓我在腦中幻出了拿衣服褪下之情景。

他轉到我的前面,蹲下身子,奇怪地道:「玉,你怎麼啦,臉這麼紅?」

我想,我不能浪費時間了,萬一說來說去,遲疑來遲疑去,兩個時辰轉瞬便過,那可麻煩大了。

對了,我沒問聖者,要做幾次才行啊?

要不能做幾次就幾次?

可到底幾次啊?

我很憂鬱,很彷徨,很無可奈何。

他的手拉住了我的手,他手心已然回復了溫暖,象當初在離宮之時那浸了全身的溫湯。

一想起那次,我便咬了咬牙,反握他的手,把手緩緩地伸了上去,伸入了他的手腕衣袖之中,再往上伸,從寬袖之中伸至肩膀,摸著他變得健碩的手臂,正想著將頭靠近他的胸膛,他卻道:「玉,你是不是感覺我的手變粗了?有些形狀不好?」

我無語,只得再接再厲,另一支手,伸至他的腰間,拉扯他的腰帶,可他的腰帶也恁難拉了一點,拉了半天也沒拉開。

他更奇怪了,「玉,我身上的傷不要緊的,都包紮好了。」

我更無語,終揚起頭來,剛好瞧見他的嘴唇在眼前,便向他的嘴唇貼了上去,學著他以前對我那樣,以舌頭舔著他的雙唇。

他的呼吸終於急促起來,一把抱過了我,雙手幾乎要將我揉進他的身子,舌頭靈巧地探入我的嘴裡,我趁勢將手從他的胸襟之處探了進去,撫摸著他的前胸。

他呼吸更為急促了,卻只是吻著我的嘴,連手都不象第一次那樣亂動。

我心想這可不行,這前戲要進行多久?

他有耐心,可這時間不等人啊?

不知道怎麼的,我忽然想去烏木齊在雙井谷戰之時,拉了我的手摸在他的那裡,那個時候,他眼神興奮不能自己,於是聯想開了……於是,在心底道了聲罪過,此時還想著其它男人,實則罪過啊!

於是,我的手便探到了那裡,隔著衣服,感覺到它的堅硬與滾燙,不由自主地用手一捏,卻聽他從喉嚨之中呻吟出聲,嘴唇離開了我的嘴,抱著我急喘:「玉,你別這樣,你再這樣,我就傷著你了,你腹中有孩子。」

我低聲道:「不要緊的,我吃了保胎葯,大夫說不要緊的。」

我想將一切來龍去脈向他解釋清楚,包括他體內之毒要經過這事才能消緩,可又怕引來他喋喋不休的詢問的擔心,如此一來,時間可就過去了。

我用手包住了那裡,有輕輕地捏了捏,低聲道:「尚,我很想你,大夫說,已經三個月了,你輕一點,我沒事的……」

「在這裡?」夏侯商的喘息雖是更急促,身體有些顫抖,聲音也更低沉壓抑了,語氣卻是驚奇不已,「玉,是不是你中了什麼毒?要這樣才能解?是不是雙井谷那時,烏木齊下的?對了,烏木齊呢?」

我心想,這倒是一個好借口忙道:「是啊,他逃走的時候,不留神在我身上下了這葯,大夫說……」

他忙抱住我,開始扯我身上的衣服,見地上無物,又將擔架拿了過來,取了擔架上的鋪被,放於地上,再將我放了上去。

這下子進程快了,不一會兒,我身上就光裸了,又不一會兒,他身上也光了。

他的肌膚貼在我的身上,進入我的身體之內,我只感覺頭頂上的胡楊樹微微的晃動,他擁著我,隨著節奏,那種酥麻感一遍遍地在五肢四髓滾過。

他身上的汗珠滴落在我的胸口,又伏下身子舔著那裡,將那裡咬得直立堅挺,喘息之聲卻未停止,低聲道:「玉,我忍不住了,我要加快了。」

我沒來得及做回答,他臉上已露出極蘇暢之色,身體急促地在我體內沖了起來。

我只感覺那入骨的快感從他接觸這處傳至整個身體,竟使我忍不住勾緊了腳趾,哪知這卻使他更是加快了動作,終於一聲低吼,他崩潰地伏在我的身上。

卻是馬上從我身上下來,躺在我的身邊,擔心的問:「沒事吧,可有那裡痛?」

「沒有,商,很好呢……」

「什麼很好?」他問。

「剛剛……」我聽清楚了他語氣中的戲謔,見他的健胸便在我眼見露著,油光發亮,新鮮可口,不由自主地,牙齒便癢了,觸上去就咬了一口。

又引得他低吟一聲:「玉,我……我還想……」

……

……

兩個時辰過去了嗎?怎麼月亮升了起來,升至了半空,又斜下了?

又過了許久,他終於躺在我的身邊睡了過去。

我便知道,這一次之後,他醒過來之時,便是三日之後了。

看著他光裸的身子,我想,我還是給他穿上衣服吧。

可我渾身酸痛,自己給自己穿衣服時手都在抖,好不容易穿好了,便給他穿,才穿上條中褲,君楚禾便在樹林外邊叫上了:「輾玉……女兒……好了沒?」

我氣道:「你說好了沒?」

我的聲音傳到我自己的耳朵里,有些顫抖,自己聽了,都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更何況外邊的人?

所以,君楚禾便走了進來,邊走邊大聲道:「為父身兼母職啊,什麼事都要為父來。」

我心想,誰要你多管閑事了?

他走進來見到了夏侯商情形,又望了望我,小心道:「女兒啊,你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我來?」

我慢慢站起身來,他一招手,來了兩位原住民女子,扶住了我,我心中雖是羞惱,可朝他望過去的時候,卻看清了他眼內真切的關心。

第二百零七章害怕

他也在害怕,說得也是,遇上這樣的怪人,有誰不會害怕。

可這聖者倒沒有說假話,三日後,夏侯商當真醒了,而且身上的傷恢復得極好,除了那兩根被斬的手指長好之後略有些伸不直之外,一切皆極好。

他醒了的這些日子,恐怕是我們過得最平靜快活的日子,他一刻也不願意離開我,而我也一刻也不願意離開他,他陪著我看沙漠朝陽升起,又望著它日落西沉,看著我的肚子一天天地大,想象著腹內的小東西在裡面翻滾,外面的殺戮與謀划離我們已經很遠很遠。

落日霞率草石部落的族人回去了,她終於接受了豪格,理由卻是這樣的:「看來我也要成親才好,如果不成親,怎麼有女兒或兒子生了出來和你的配對?」

於是乎,原站得離她有二三十米距離的豪格拔腳飛快地跑到她面前:「族長,你要成親?不如跟我吧,你瞧瞧,君將軍和王爺長相俊美,生下的兒女肯定是美的,您如果選了個稍微歪瓜裂棗些的,生下個裂棗歪瓜,人家可看不上,你瞧瞧我……」

落日霞原本眼裡沒他,此時也考慮上了:「說真的,豪格,你長得……倒真有些人模狗樣呢。」

他們離開之時,落日霞與豪格定了親,他不在乎她臉已被毀,她彷彿也沒意識到要因此而自卑,他們原本都是心懷坦蕩之人,如一望無際的草原,可在上馳騁策馬。

可我卻感覺到那樣的幸福。

在小傢伙冷不丁地將尿灑在高舉著他的爹爹頭頂上的時候。

在八駿和小六小七小三小四每天都要打上無數場架只為了爭取抱他多一些的時候。

在君楚禾小心地抱著他嘴裡喃喃地道:「我的外孫,我也有外孫,這真的是我的外孫?」的時候。

我就在想,其實不管到了哪裡,只要身邊有了親人,哪裡都是我的君家村,永遠心裡都有潔白的木檁花飄落。

這一年之間,君楚禾漸漸將以前的事告訴了我,我漸漸明白,原來當年那場大禍,要負責的人,並非只是他。

他被她一步步逼離了自己的職責,卻如骨附蛆,再也沒辦法甩開。

當年,她離開了永樂帝,與君楚禾相遇,他對她百般安慰ie,原以為她心中已有了自己,可沒有想到,她只是將他當成了暫時的替代,生下我之後,她終是離開了他回到西夷,恢復了自己原來的身份。

而君楚禾則傷心之下,一下子娶了三位夫人。

多年之後,她再次找到了他,他以為她還和以往一樣,可沒有想到,再見之時,她的心底只余仇恨,她得知李士元找到了金鐵之精,從他嘴裡套出了運車路線,她暗派人劫下車子,將失車之事嫁禍於李士元,再暗使手段讓李士元懷疑上了君楚禾,李士元雖因罪責過大而被誅,可君楚禾也因李士元上奏辯解而被上面疑心,再在太子與秦家在裡面唯恐天下不亂,君楚禾那次受的傷,便是秦家派人下手,不過傷的不是地方,讓君楚禾漸漸對朝廷生了怨氣,她再以情義誘之,終使他漸行漸遠。

子歸綠洲唯一的一座石山之上,有君楚禾親自雕成的一面石像,一名軟紅輕綢的女子坐在船頭以手划水,巧笑嫣然,眼裡俱是調皮,她與長公主已經不是同一個人。

她曾向他承諾,等一切皆定,她會和他隱居於此,可到終了,君楚禾明白了真相,她也不願意放棄多年經營的一切。

君家大禍,雖則因為君楚禾終有了異心,亦是她一手促成,在朝廷派人捉拿君家之人時,她派刺客扮朝廷衙役殺盡了那些忠心於朝廷的君家人,更廣散消息,說君楚禾終會讓鐵蹄踏入中原,更派人殺了康大為,終使得永樂帝大怒,下了雷霆手段,讓君家一眾將領被引上了斷頭台。

我原就猜到少許真相,可真從他嘴裡聽到,心中卻升起淡淡的悲哀,難怪他一直將所有的事歸於自己身上,恐怕在心底里,他寧願相信這一切當真是自己所為,也不願意相信,那個說過願與他白首不相離的女子,已全然變樣。

她早就知道了子歸綠洲,從勃勃克絲手裡取得了那纏綿之毒,下於酒中,她知道中朝皇族能人眾多,所以,她選了這種聞所未聞讓人無法察覺之毒,想要出去夏侯商,可沒想到最終飲了那酒的人是我。

她便讓勃勃克絲現於烏木齊眼前,引得烏木齊練了那邪功。

到最後,君楚禾知道了她的布置,知道烏木齊的打算,終幡然醒悟,帶了小三奔出臨桑城千里相告,她派人攔阻追殺,對君楚禾已沒有半點情意。

烏木齊是極狠毒之人,可她,卻也同樣是,烏木齊被勃勃克絲救走,是奉了她的命令,還是自己有了私心?

這都不是我能知道的,但我知道,西夷內部,只怕會有好些年的內亂了。

這對中朝西疆百姓來說,卻是一件好事。

夏侯商說過,他只認定我是君輾玉,曾是西疆少將,曾鎮守西疆,立下無數功勞,別的,無光緊要,他也是這麼做的。

他說皇祖母曾教誨過他,人一出生,不能選擇自己的血緣與家庭,但卻可以選擇日後將要走的路。

因寧太后自己也出生微寒,以罪奴之身入宮,她看的比許多人都透澈,我不得不在心底贊了一聲,寧雨柔,當真是天朝有史以來最英明的一位皇后。

可不知道天朝如今怎麼樣了?夏侯商離開那麼久,會起什麼變化?

夏侯商卻笑了,他道:「皇祖母的身體還好得很呢,秦家除了實際有功的將領,其他的人,已被撤換得七七八八了,全換上年輕有為的,而當年君家將一案,除了君楚禾與幾位有牽涉案件的人之外,全都已經平反……此舉當然遭到那些守舊之臣的強烈反對,可皇祖母說得好,以你們所見,家族之中有人犯罪,都當連坐了,你們誰家沒有一兩個害群之馬?如果沒有,才有資格如此說。」

聽聞那以清正為名的古莫非當即站了出來,拍著胸膛保證自己家沒有誰犯事,皇太后卻慢條斯理地指出古莫非的太祖爺爺當年為江洋大盜,曾領海船縱橫於海上,死在其手上的怕不止一千人,如此說來,臣盜之家,朝廷怎麼能接受其為朝廷重臣?

古莫非雖知她強詞奪理,可自家醜事,雖是前幾代的,被人當庭揭了出來,惹得政敵訕笑不止,就夠丟臉的了,哪還有心情管其他,而其他朝臣,在皇太后歪理之下終閉上了嘴……人人都怕自己家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兒被太后揪住了小辮子,讓原本的書香之家變得臭不可聞,功勛卓越之家原來前邊兒是盜匪叛國賊……

我心裡知道如果不是皇太后以自己的聲望強行翻了這案,君家將永遠不可能翻身,我們跟著君楚禾永遠被人罵賣國賊,她連祖制都可以改,我心中還能有什麼怨懟?

夏侯商告訴我,其實如果我沒有離開,已然可以用君輾玉之名堂堂正正立於人前了,可他又有些犯愁,如此一來,王妃的身份,到底是用君輾玉好呢,還是寧家嫡女?

君輾玉是一位將軍,而且戰功赫赫,一下子變成女人了,還成了自己的妻子,又將引得朝廷上下議論紛紛。

我道:「其實已無關緊要,我願意成為她的侄女,有她這樣的長輩,我幸與榮焉。」

聽了這話,君楚禾有些黯然,卻始終沒再說什麼,有夏侯燁呀呀地稱他為外公,他什麼都滿足了。

那聖者為找出相思入骨的解藥,已進入相思洞一年了,陪著他的,自然是那鐵籠子里關著的梅娘了,待燁兒半歲之時,他終於從相思洞里出來,並帶來了好消息,那相思入骨,終被他研究出解毒之法。

可我沒有想到,所謂的解毒之法是這樣?

我抱著燁兒隨著這聖者走進相思洞中,子歸綠洲是平原之處,並無山石,所謂的相思洞,便是地面之下極深的一個岩洞,胡楊繁茂的根須深入地底,有些根須便從岩洞頂伸了出來,懸挂於洞頂之上,密密麻麻,竟如人的頭髮一般。

洞內陰涼潮濕,聚水成潭,潭水中央,便是那顆相思樹了。

在我看來,竟彷彿是那胡楊變種而成:除了針形的樹葉長一些之外,我實在看不出這相思樹與胡楊有什麼不同。

「胡楊樹是雌雄異體的,而這棵相思樹卻是雌雄同體,開出的花兩兩相擁……這棵相思樹,廷尉聖者用胡楊和其他種類植物嫁接而成,才會接開出如此奇異的花,有這樣奇特的效用。」君楚禾告訴我。

我回頭欲問聖者,卻是嚇了一跳,他眼睜睜地望著我懷裡的燁兒,眼裡發出光來,彷彿見了天下奇珍。

我心中有些不悅,照我看來,凡他感興趣的東西,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原本活得好好的胡楊都被他弄成棵相思樹,如果他看上什麼人……我不由打了個冷顫。

忙笑道:「聖者,不知道這相思入骨的毒,要怎麼解才可以?」

他這才將目光從燁兒的臉上轉開,道:「相思入骨,自然得從『骨』字那裡入手,每年春季,相思樹的根鬚生長極盛,須吸取養分,我用藥物將中毒之人全身浸泡,使其毛孔打開,然後將相思樹的根須同浸入藥水之中,這相思樹會緩緩吸收此人身體之中的相思毒,無論潛得多深,經過一個春季,毒也會被吸盡,只不過,如此一來,相思樹便會枯萎變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生機。」

第二百零八章結局

我喜道:「想來這世上再不會有人中這種毒,如今一年之期便快到了,聖者可得快些動手才行。」

那聖者點了點頭:「也罷,明日午時三刻,你便帶了他過來吧。」他心神又被燁兒吸引住了,「噢,你的孩子倒與你完全不同呢,寬額大臉,眼眉明亮,極好,極好。」

我警惕地道:「您說的什麼話?我的孩兒長得自然像我。」

他臉上神色極為慈祥,雙眼有光,看得出他是極喜歡這孩子的,他道:「依他的面相來看,這孩子有兩種命運,一為極善,一為極惡,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我解說?」

我被他說得提起了興趣,道:「聖者請說。」

「極惡,他將使天下大亂,戰禍連年,使天下一統,他的鐵蹄會遍及五湖四海,他自己,會陷入情中,跟你們一樣……」他轉頭望我,臉上又現了悲憫,「所以說,情之一字,害人啊,不過尚好,這孩子原本面相極善,如跟了一名好師傅,會成為一個善行普天之下,救蒼生於水火之中,摒棄情義,無悲無喜之大善者。」

我明白了,他真在打燁兒的主意,於是冷冷地道:「聖者不是懷慈悲之心,慈悲為懷嗎,難道要行那搶奪人子女之惡事,更是要以此為脅,才肯救人?」

聖者臉上更是慈悲之意全顯:「夫人想錯了,我不過告訴您他將走的路而已,依我看來,他本性為善,你們想將他往惡之一途上引,只怕也不能夠,他現在年少,還看不出來,過了兩三年,你們就會明白,我所說的話是真還是假了。至於解讀之事,就算你不求我,我也會幫他……」

我有些愧疚,知道當真是錯怪了他,可心中隱隱升起不安,低頭望著燁兒,他猶自熟睡不醒,潔白的臉龐帶著些微的紅潤,如果日後當如這聖者所說,成了像他一樣的善人,那才是我的不幸呢。

鐵馬金戈,統一天下,有什麼不好,至少最後,他能找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能還世間一個清明世界?

可如果性格如這聖者一樣……我望了望面前聖者糾結成團的白髮,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打了個冷戰。

第二日午時,我講孩子交給小七和君楚禾看管,陪著夏侯商來到相思洞口。

相思洞口隱於胡楊林中,看起來不過是地上陷下的一大片而已,他已知道自己身上相思之毒未解,卻從未來過這裡,不由疑道:「玉,這下面真有這樣一棵樹,能解我身上之毒?」

我因知道了他身上的毒能徹底解了的消息,心裡極為高興,便笑道:「你怕了嗎?不敢進去?」

他便含笑拉了我的手,做了個依依不捨地樣子:「是啊,要分離這麼長時間,我不捨得你,我們昨晚上,被燁兒吵得……都沒盡興呢。」

雖是已為人婦,我聽了這話,心不由得撲通撲通直跳,只得垂頭道:「你出來了,自認補你的。」

他輕聲一笑,攬住了我,在我額頭一吻,低聲道:「你要記得才好。」

忽地,我只覺一股大力從我背後推了過來,眼前忽地一片黑暗,等我睜開眼時,已跌入了極柔軟的草堆之上,而咔咔之聲響起,頭頂的洞口正被緩緩關閉。

怎麼回事?

「夏侯商,你為什麼這樣?」我站起身來,向站在洞口垂頭望著我的夏侯商大叫,我看清了他的眉眼,含笑,溫柔,彷彿在說,我等著你。

那洞口終被合上了,將他的身影與他的笑臉隔在外邊,我有些怔怔地,腦內一片混亂,卻實想不出他為什麼將我推入洞內,自己卻沒有進來?

「你還不明白嗎?小姑娘,相思之毒沒解的人,除了他,還有你啊,只因為你身懷有孕,身體發生變化,暫緩了那毒性,可一生下孩子,你的身體便會慢慢恢復正常,相思之毒又會複發,當年你父親實是無法可想,只得聽了我的建議,讓你懷上孩子,暫緩毒性,雖則這樣會再使一人中毒,但為了你,他也做了,現在可好了,我終於研究出解毒之法,雖則這毒只能一個一個地解,解了你的毒之後,等相思樹恢復常綠,到明年春天,便可解他的了……」

為什麼,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位我犧牲,我值得你如此嗎?

我忽地道:「你告訴我,他還能等到明年嗎?」

他支吾起來:「也許能,也許不能,誰能說的定呢?可半年是必定能等得,昨晚上,我又給他推宮過血,你們昨晚還好吧,他將那葯混入蜜茶之中餵了你。」

難怪他昨晚那麼熱情,叫君楚禾照看燁兒?

他告訴我,他已做了預防了,他讓我放心地解自己的毒,他會在外邊等我。

「再來一次,功效是差一點,我早告訴他了,小姑娘,我現在明白你兒子的善的一面從哪來的了,原來,這夏侯商雖出身於皇族,但心底卻曾了善念。」

我氣恨交加,大聲道:「不行,我的事不能讓他做主,你開門,讓他下來!」

「這可不行,小姑娘,我被人稱為聖者,自是要守信用。」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知從哪裡拿了個皮鞭出來,一卷,便卷了我,我只覺自己騰空而起,下一秒,便進入了一個粘稠膠狀的所在,整個人彷彿掉進了糖漿之中,拚命掙扎,想要從桶內站起,卻不能動,而桶下,卻有無數的觸狀物緩緩地纏上了我的手腳,讓我再不能動。

「睡一覺吧,小姑娘,睡醒了,就會好了,你頭邊的木製枕頭,都是夏侯商那小子為你做的呢。」

那糖漿物漫上了我的脖頸,除了頭之外,我的全身皆浸入其中,靠頭的地方,果然有一個凹形之處,剛好與我的脖頸相合。

那聖者緩緩的說話之聲在相思洞里迴響盤旋,發出的迴音傳至我的耳內,讓我的眼睛漸漸地沉重起來。

「不……我不睡……我要問他……為什麼每一次,他都這樣?」我喃喃地道,眼前出現的卻是那道緩緩關上的洞門,他溫柔的笑容,有樹葉間疏漏下的點點金碎映於他的臉上。

等我醒來之時,卻發現自己依舊身處於這粘稠的糖漿之中,洞中央的相思樹樹葉卻彷彿在枯黃萎縮,洞角,有一個極大的鐵籠子,梅娘閉目坐在鐵籠里。

我身上的觸鬚卻多了許多,將我纏得緊緊的,讓我動彈不得。

我大聲道:「有人嗎?白痴聖者,你在哪?」

沒人回答,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叫罵道:「白痴聖者,你死到哪裡去了?入地獄了嗎?……」

叫了半天,也沒人回答。

隔了一會兒之後,那梅娘睜開了眼:「別叫了,沒用的……沒想到這位夏侯王爺為了你,真可做成這樣?想一想,我刺在他身上的那一劍,偏離了少許,果然是對的。」

當日她身穿黑鎧,扮成烏木齊,與夏侯商作戰,聽她的語氣,原想取他的性命的,卻臨時改變了主意?

待我詳細問她,她卻又不出聲了,只在籠中打坐。

隔了好一會兒,洞口才開了,那聖者提了一大包東西下來,我一見到他就罵,他卻笑吟吟的不以為意,先把那麻布袋放於鐵籠邊上,對梅娘道:「你的食物來了。」

我吃驚地看見梅娘從鐵籠柵欄間隙伸出手,伸至麻袋裡,一伸手便拿出一條黑色的相思蛇,雙手一扯,將那蛇扯成兩截,放到嘴邊吸吮了起來。

她臉上的神情沒有烏木齊喝人血之時那樣舒暢,可滿臉鮮血實在可怖,我忙掉轉了臉不再望她。

「這蛇可難找了,相思洞里沒了,洞外的效果雖不是很好,先勉強湊合吧。」這聖者道。

我奇道:「你不是說眾生皆平等嗎?你用無數生命救她一人,佛祖可不答應。」

他臉上又現那噁心的慈悲之色:「你懂什麼,它們捨身救人,死後投胎可升至人道,我這是在救它們呢。」

他的歪理一套一套,沒人說得過,我便不再糾纏此事,遲疑地道:「我相公,他還好嗎?」

「好,當然好,每天抱著孩子,讓我看一下都不給。」聖者憤憤然地道。

我噗呲一笑,想必夏侯商也察覺出了聖者的打算,為了不讓燁兒受影響,有多遠躲多遠,惹不起你,還躲不起嗎?

「哎,沒用的,品性如何長大便是如何了,他終會成為比我成就還大的聖善之人。」聖者知道了我的想法,卻施施然道。

我醒過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在梅娘還在一條一條地吸吮袋中之蛇時,我又沉沉地睡了過去,每醒來一次,那相思樹便枯萎一分,根須卻是盛長,可到了第三次醒來,纏在我身上的根須卻全都變成細小易碎,身上的漿狀物也變得稀了許多,而那棵相思樹,樹葉全都枯黃了。

梅娘依舊坐於鐵籠之中。

聖者這一次沒走開,立於桶邊,對我道:「大功告成,你身上相思毒依然全解了,我又得配藥準備夏侯商的了,只等相思樹恢復青綠,他便可以解毒了。」

我穿著黏糊糊幾個月沒洗得衣服走出洞口,身上的葯漿被風一吹,太陽一照,就半干半濕,更是讓人不舒服,頭髮沾了葯漿之處,糾結一團,我心想:這副模樣,如果給夏侯商看到,他會不會笑?

可我從洞口迎接的人群之中看不到他,彷彿當洞口合上之時他溫柔的笑臉只存於我的夢中。

小七,君楚禾,其他人等,他們都在,包括燁兒,他已經能站立了,被君楚禾牽了小手站於他的腿邊。

可我看不到他。

「他呢?」

「你看燁兒,多可愛,我告訴他,今天娘親要來,要他站著來迎接你,他好像能聽懂,真的站著了,一點兒都不哭。」君楚禾笑道。

「夏侯商呢?」

眾人都垂下了頭,我的心忽然下沉,厲聲道:「小七,你我告訴我。」

燁兒被我一聲大吼嚇得大哭起來,小七忙走過來:「王爺又睡著了,時間越來越長……」

他體內的毒終於提前發作了,我喃喃地道:「不是說能管半年嗎?不過過了三個月,為什麼三個月他都不能等?」

「先換身衣服,洗漱一下吧,總會想出辦法來的。」君楚禾勸我。

我看見他懷裡的燁兒眼中有些驚慌,不由心中一軟,點了點頭:「不錯,總會想出辦法來。」

可這辦法卻一直沒有想出來,夏侯商短暫地醒了之後,又陷入了長時間的昏迷之中,且昏睡的時間漸漸加長,聖者的葯已經配好了,相思樹卻沒有復青的跡象。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怎麼才能救得了夏侯商一命。

聖者再次為他推宮過血,但也沒了效果,那相思之毒適應了聖者的真氣后,便對夏侯商不再起作用了,就像我當初中毒一樣,體內最後只剩下相思毒。

我抱著燁兒每天都去一次相思洞,可相思樹依舊是枯黃乾癟,無計可施之下,我只能給他澆水、施肥,甚至加一些藥材入土壤之中,以盼它早日復青。

燁兒已能長時間的走路,彷彿知道這棵樹的重要性,竟會搖搖晃晃地用小手捧了水澆於樹身。

可他到底是小孩子,不一會兒,便在樹下哇哇大哭起來,我走過去一看,原來,他尿濕了褲子了。

我哭笑不得,只得帶了他回去換衣。

第二天,我們再去樹下之時,卻驚奇地發現,相思樹有一個小小的樹芽長出來針狀樹葉!

等我們一一回憶起昨天發生之事時,把目光全聚於燁兒身上之時,又把燁兒嚇得哇哇大哭。

聖者忙道:「快快快,接尿,接尿……屎也別浪費。」

想不到讓我們一籌莫展的讓相思樹恢復青綠的辦法,到了最後,卻被燁兒一炮屎尿解決了。

我只能感嘆世間造物者之神奇。

一物剋一物,有劇毒之物存在的地方,必有解藥在,同理,讓相思樹亡的,是我身上的相思之毒,讓其恢復生命的,卻是從我腹內出來的燁兒。

聖者後來推敲:「看來他在你體內就產生了相擾之物了,能抵相思之毒,所以他排出的尿才有使其返青的功能……你瞧瞧,他跟此地有緣吧?」

這個時候,又過了幾個月,夏侯商依然醒了,站在我身邊,和我對視一眼,從雙方的眼裡都瞧出了一種想法,那便是,該告辭了。

燁兒又長高了不少,行走於草地之上,已能跑的極快,這時,他一隻手提了個籠子從胡楊樹林跑了出來,跑到我身邊,揚起那籠子道:「娘親,我又救了動物呢。」

我一看,是只老鼠,再往另一隻籠子一看,卻是只貓。

我皺眉道:「怎麼你老鼠也救,貓也救?」

他眨著清澈的眼睛對我道:「聖者大人說了,眾生皆平等,都有生存的理由,讓他們和睦共處不好嗎?」

聖者在一旁哈哈大笑:「我已說過,此子不同於凡人,你們還不相信?他內心沒恨,只有對人生的愛,我看,你們還是讓他拜師吧……」

他得意洋洋地等著。

我暗自盤算,他不是說過燁兒有別一種生活嗎,那一種生活充滿了愛欲情仇,卻多彩多姿,可開創不世功業……想讓他心中有恨,對人生警意,那還不容易?

我朝著夏侯商笑了起來。

夏侯商極警惕地望著我:「你在打什麼主意?」

我道:「你還記得梅娘嗎?為了我們的兒子成材,只能委屈你了。」

「什麼?」

……

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一個如烈日般耀眼的帝王,開創了前所未有的不世功業,後人對他的評價褒貶不一,有人說他殘暴不仁,荒唐淫慾,為博美人一笑而使烽火連天……但老百姓卻將他奉為聖人,因有他在,中朝百年衣食充足,夜不閉戶。

(想知道君輾玉如何設計了夏侯商,她的兒子遇到了什麼事,請看《公主的誘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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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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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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