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說天下

青山隱隱，霧靄茫茫，徐長卿以前見過不少的名山大川，但直到此時見了扶蘇六百里，乘著老龜穿雲破霧，御風直上，才真正體會到了古人寫下的那句「盪胸生層雲，決眥入飛鳥」。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他滿腔豪情無處寄放，便效仿古人隨口念了兩句。

一清道人心裡一驚，趕忙湊過來問道：「你剛才念得那兩句，可是自己作的？」

徐長卿愣了一下，心說聽這牛鼻子道士的口氣，這裡應該沒有叫「李白」的吧，於是鼓了鼓勇氣，紅著臉道：「隨口胡謅的，上不得檯面，讓道長見笑了。」

一清道人自己念叨了兩遍，「嘖嘖」稱讚了幾聲，誇讚道：「心胸豪邁，志存高遠，將來定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但這兩句詩文，怎麼聽起來好像只有上闕，是不是下面還有兩句？」

徐長卿擺擺手，紅著臉道：「都說了是隨口胡謅的，就這兩句，後面沒了。」

想了一下，覺得不放心，又試探著說道：「我以前有個朋友叫『李白』，有『在世詩仙』之稱，他的詩文才是曠絕古今，即便扶蘇城裡所有的人加起來，也比不上他一星半點。」

一清道人好奇道：「李白？你那位詩仙朋友現在何處？以後有機會的話可不可以給在下引見一下？我修行之餘閑暇無事的時候經常寫詩消遣，以後有機會見了他，定要向他好好請教請教。」

徐長卿嘆了口氣，惋惜道：「你沒有機會了，李詩仙飲酒過度，已經醉死了。連帶他寫的那些詩，一塊沉入了桃花潭中。」

一清道人心裡一怔，嘆了口氣：「唉，真是世事無常，天妒英才。這等驚才絕艷的人物，真是可惜了！」

兩個人互相安慰了幾句，待心緒稍稍平復之後，一清道人從懷裡摸出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小紙條，眸子里充滿了期待，遞給徐長卿道：「這是我新寫的一首詩，你給評點評點？」

徐長卿拆開一看，差點兒憋出內傷，只見上面寫著：「一座大山黑乎乎，上面細來下面粗。有朝一日倒過來，下面細來上面粗。」

末了，還按了個手印，旁邊寫著：某年某月某日，觀山有感，一清拙作。

「我這首詩的妙處在於一個『趣』字，世人看見的山都是正著的，我卻別出心裁，讓它倒了過來。你可能不知道，我寫前面這兩句的時候是站著寫的，寫後面這兩句是倒立著寫的。你給說說，是不是別具韻味？」

一清道人怕徐長卿理解不了，就煞費苦心的給他解釋了一番。說的時候雙手抱拳，滿懷期待，巴望著徐長卿能誇他幾句。

「妙！妙！妙！」

徐長卿實在不知道該說啥，靈機一動，點頭說了三個「妙」字。

一清道人高興的合不攏嘴，氣息一動，抬手在那老龜的腦袋上按了一下，笑道：「再給你加把勁兒，免得你半道兒泄了氣，把徐公子給摔下去！」

……

兩個人聊了一路的詩，徐長卿屁股底下濕了一片。還好那老龜是演化出來的虛無之物，到了山頂便隨風化去，沒留下任何痕迹。

第二輪考試結束后，扶綠山為成功晉級的考生安排了客房。第三輪考試將在三日後進行，在此期間，考生們可讓仙師領著去山上轉轉，放鬆放鬆心情，為最後一輪考試做準備。

徐長卿在山上休息了兩天，感覺好的差不多了，便讓一清道人領著去了山上。從外面一重的三十三層天，到裡面一重的各個山峰，各處洞府，各種故事，一清道人事無巨細，一一說給徐長卿，期間用了無數個「妙」字，無數個「好」字，無數個「絕」字。

兩個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來到一條斷頭路的盡頭，只見前面雲霧茫茫，空曠幽深看不到底，天空中既沒有風也沒光，目力所及之處連個鳥兒都看不見，也聽不到任何蟲鳴鳥叫。

半空中，有個十幾丈高的影子忽隱忽現，像是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又像是隔了十萬八千里，幾千幾萬年，叫人看了感覺恍恍惚惚，不知道是真是假。

一清道人停下腳步，整了整衣衫，鄭重其事的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站起來說道：「這裡是老祖宗隱修的地方，據傳聞，老祖宗就是從這塊『無根石』中找到那把劍的。現在過去了兩千多年，這塊『無根石』一直懸在這裡，也不知道老祖宗在不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