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投機
第六十九章投機
「老祖宗」蘇子閑忍不住低呼一聲，聲音微微帶著顫抖。
老太太走進花店，看似緩慢的動作，卻如行雲流水不落一絲痕迹，她的一舉一動都顯得那麼自然舒緩，令人如沐春風，連花架上的那些花朵們，似乎都在她的目光中變得更加嬌嫩美麗。
樂悠看著她，只覺得面前不是一位老人，而是一位風華正茂的絕色女子，她的一顰一笑都帶著風情萬種，讓人深深迷醉不能自拔。
洞天福地里突然湧出一絲悸動，像過電一般讓樂悠渾身打了個激靈，樂悠用力眨眨眼睛，忍不住吃了一驚，不知何時那位老太太已經坐在小圓桌邊的圈椅上，好整以暇地喝著蘇子閑剛剛泡好的茶。
那個玉盒擺在她的面前，看上去還沒來得及打開看。
剛剛是怎麼回事？
樂悠一頭霧水，瞅了一眼老太太身邊伺候著的蘇子閑，發現他畢恭畢敬地站著，玩世不恭的笑容收得乾乾淨淨，一臉恭順乖巧的模樣，還真是個老祖宗面前的乖寶寶。
「主人，強大的靈力，要小心，沒有惡意……」腦海里響起藍色小草細弱的聲音，它不知覺察到了什麼，竟然主動發出了警示。
樂悠連連詢問，卻如石沉大海，不光是它，連金色幼苗都縮著不吱聲，樂悠偷眼看看老太太，強大的靈力？蘇家人竟然是修仙者？那蘇子閑怎麼一點都不會，還是說丫一直在裝傻……
「丫頭，怎麼，不歡迎我這個老太婆嗎？」老太太笑眯眯地抬頭，沖著樂悠說道。
「您……您好。」樂悠吶吶地應道，人家都到她店裡了，怎麼現在看起來他們像是主人，她卻像客人。
「子閑，這丫頭怕生。」老太太看著樂悠，話卻是對蘇子閑說的。
蘇子閑這時候才像剛剛活過來一般，連忙對樂悠招招手，示意她過來，一邊小聲對老太太說道：「老祖宗，她就是樂悠。」
老太太一驚，從圈椅里站了起來，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叫我怠慢了貴人。」
蘇子閑心裡委屈，嘴上也不敢說，這老祖宗進門之後發生了什麼他又不記得了，等他清醒，就規規矩矩地站在老祖宗身邊，哪裡有時間和她交代這事。
「方才是老身疏忽了，竟不知道貴人就在眼前。」老太太神態謙和，竟隱隱語氣中帶著敬意。
樂悠到她面前，一時之間有點不知所措，左一句貴人右一句貴人，對方還是個深不可測的老太太，叫她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放了，要不是從老太太身上察覺不到惡意，她真想拔腿就跑，大不了蹲在洞天福地里過一輩子，反正有吃有喝……
抹汗，她只是胡思亂想，做不得真，樂悠尷尬地笑著，心裡開始對蘇子閑碎碎念。
那隨她一起進門的老爺子笑著打圓場，說道：「子閑，還不快請樂悠小姐坐下，倒茶呀。老祖宗，你也坐。」
蘇子閑拉著樂悠坐下，給她面前倒上茶，又規規矩矩地在她邊上站好，倒是比五星級酒店的侍應生還要做得標準規範。
「上回多虧了子閑這孩子送來的人蔘，老身才得以延年續命，人蔘是子閑從貴人這裡得到，老身在此要謝過貴人贈禮。」老太太看出樂悠的局促不安，於是先開口說道。
「請問……我該怎麼稱呼您？您不必稱呼我為……貴人，叫我樂悠就可以了。只是小事，您不必放在心上。」樂悠臉紅了紅，上次的人蔘是她做葯煮瓜子剩下的邊角料呀。
「萬萬不可，」老太太正色道，「貴人儘管放心，老身與貴人之間的交談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就算是子閑他們，也聽不到我們的談話。」
她輕輕一翻手，一枚金色的符印出現在小圓桌上，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這是？」樂悠不明白老太太是什麼意思。
「這是隔音符。貴人……不知師從何處？能將那樣的良材美葯隨手贈人，只怕了不得啊。」老太太看著說道，以她的眼力，怎麼會看不出樂悠的天賦。
這正是蘇家老祖宗犯下開頭那個錯誤的原因，她以為這裡必然有一個種植靈藥的高人，要知道現在修行界靈氣稀薄，靈藥極難養活出產極少，年限更是遠遠達不到煉藥的標準，若能找到一位善種葯的高人，那是天大的運氣。
她見樂悠渾身靈氣斑雜，並不是一塊適合修行的美玉，還以為只是這店裡做幌子的一個小小店員。但沒想到，這被她看輕的普通女孩竟然就是人蔘主人，怎能不讓她吃驚。
但老太太心裡依舊有著懷疑，若不是這女孩有什麼奇遇，便必定是某位高人的愛徒。
要是說她只是奇遇，得到了靈物而不識貨，拿給蘇子閑，第二次蘇子閑再要的時候，她未必就能拿得出來，可事實是她有，並且幾天就準備好了。
因此，只有那些早已不需要這種凡間靈藥的高人，才會將它們隨意丟給愛徒，更有可能，這女孩的師父已經達到了更高層次的境界，只是留下身外之物給有緣人，偏偏這有緣人只是個普通女孩，不是修行的材料。
可惜了，老太太眼裡隱過一抹惋惜之色，無論如何，有這麼一個背景存在，他們蘇家就沒必要和樂悠樹敵，倒是應該好好親近親近，或許能夠得到一些益處。
「並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樂悠急急說道，咬了咬唇，「我倒是對您使用的仙法很感興趣，不知道您是否願意教我。」
「您叫我樂悠也好，丫頭也好，我都不在乎，您是長輩，理應受到尊重……」
樂悠這回倒是鼓足了勇氣，她是真的不懂，在修行界里是不能隨便將修行方法透露給別人的，她這樣問，是犯了忌諱，但恰好印證了老太太的猜測，這是個和界外高人有緣的繼承人，卻沒有學習高深修行法訣的天賦。
若是現在留下一個善因，以後說不定就會得到善果。
老太太如是想，不過是一個修行界里最基礎最簡單的修行法訣，換來樂悠乃至於那高人的好感，這買賣不虧。
老太太笑了，說道：「既然如此，老身也不託大，我便叫你樂丫頭，你可稱我蘇嬤。」
她見樂悠點頭，便繼續說道：「丫頭你要的東西，我會讓子閑這孩子給你送過來，你不必擔心，我拿了你的人蔘，本來就應該回報你重禮，你平時有什麼需求，只管向子閑要就是。他要是欺負你，你便來告訴我。」
感情是她多了座大靠山啊，樂悠覺得身上一下子輕了。
她突然想起蘇子閑，很想問問蘇家老太太到底他懂不懂修仙，但這是人家的家事，她貿然問起恐怕不太好，只能暫且忍住不提。
老太太將桌上的符印收起，這才打開桌上的白玉盒子，當真是兩眼放光，合上蓋子看著樂悠的眼神不亞於是看著一座金山。
「子閑，以後樂丫頭的事便是蘇家的事，你千萬不可怠慢了她。」老太太難能嚴肅地說道。
蘇子閑應了，老太太是越看越滿意，她這會兒想得事情多了，不由得重新審視了一番蘇子閑，說實話，蘇子閑的資質在他這一代里算是出類拔萃，但因為從小就指定在外的關係，一直沒有讓他接觸到家族的隱秘……現在有了樂悠這層關係，或許她應該重新考慮一下。
從樂悠贈葯這點上來看，這丫頭和蘇子閑的關係不淺吶，要是樂悠能夠成為蘇家人……老太太竟然也動起了和蘇老相同的心思。
「聽到了不？以後你可不能欺負我。」樂悠翹起嘴角，輕輕捅了捅蘇子閑。
蘇子閑倒是鬱悶，似乎只是一眨眼，樂悠和老祖宗就變成了親祖孫，而他成了外姓家僕。
老太太站起來，他們都以為她準備要走了，沒想到她卻是走了兩步到蘇子閑面前，抬手輕輕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
樂悠正盯著老太太，只見一道暗芒在蘇子閑身上散開，而蘇子閑卻渾然不覺。
「要好好留心身邊，不要掉以輕心，」老太太意味深長地說道，笑著對樂悠搖了搖手，「樂丫頭，有空來山裡玩，陪陪我這個老婆子。年紀大了，這出來一會就想著回去，該走嘍。」
「蘇嬤，我送您。」樂悠連忙跑到門口打開門。
蘇嬤？蘇子閑和蘇老爺子怪異地瞅了她一眼，從未聽人喊過老祖宗這個稱呼……老太太卻極為受用，笑呵呵地扶著老爺子走出門外。
雲淡風輕，卻飄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淺淡暗香。
老太太抬頭看了看天，臉上依然帶著溫和慈祥的笑容，伸手輕輕撫過銀色髮髻上的簪子，一道極快極細的銀光一閃而沒，空氣中隱約傳來一聲低哼。
「裝神弄鬼。」老太太眯了眯眼，很是淡定地坐進車裡，沖著站在路邊的樂悠和蘇子閑兩人揮手告別。
不遠處的街邊拐角，一朵沾著點點嫣紅血跡的白梅顫巍巍從空中飄落，墜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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