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擁抱？

羅素很想飛啊，真的。

騎電動車真的好慢，如果誰給他一套能飛的斗篷，羅素肯定毫不猶豫的從山頂上跳下去。

為了追求自己飛行的夢想。

除卻了自己駕駛固定翼小型飛機，開著單人直升機，到高空上跳傘、或不帶傘包自殺的時候。

羅素甚至還嘗試過數百次的翼裝飛行。

其中硬核降落佔了9成。

山峰太矮，直接平流層開飛。

每當一個「蕪湖~起飛~」的口號響起。

就有一個不知名私人冤種民用直升機，失去駕駛員后卡在天上再也不動。

從天上掉下來摔不疼摔不死，以至於他一時很迷戀這種短暫的飛行。

得虧這個世界的傷害反饋和死亡代碼被抽離了，不然羅素早就領了盒飯。

可這種飛行終究是短暫的，自己廢頭巴腦騎著電動車上了山峰，跳下去降落卻只能持續一二分鐘。

這讓羅素很不爽。

如果自己能竊取鳥類的飛行模塊，並安裝到自己的身上。

那豈不是……？

美哉。

羅素站在山頂上，張開雙手擁抱比山腳稍微快一點點的風，臉上洋溢著幻想飛行中的笑容。

羅素的臂膀很寬厚，擁抱的風在陽光底下也很溫暖。

溫暖到羅素感受到了切實的溫度與觸覺。

就彷彿擁抱到了一位輕柔的少女。

就彷彿真的擁抱到了一位輕柔的少女！

就好像真的擁抱著！

羅素驟然睜大雙眼，止不住的瞬間後退，以至於他一個趔趄到差點摔倒，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男人驚恐的看著前面的一切。

眼前是無窮的青峰與凜冽的白雲，還有掛在頭頂上的陽光。

若說近處。

僅僅幾棵歪脖子松樹而已。

哪來的少女，哪來的擁抱觸覺？

羅素雙手成格鬥招式緊繃，表情崩潰的看向自己先前站立的那個方向。

「出來！你是誰，你是不是活的！你出來！」

這個男人歇斯底里沖那個方向大聲喊叫。

其聲音浩蕩，以至於回擊青山數座，餘音迴繞不絕。

「你快出來，我求你了。」

「你是誰？你出來。」

「你出來好不好。」

整個秦嶺的山谷都彷彿幫羅素一齊怒吼著「出來」的聲音。

世界又逐漸變得寂靜了。

羅素兩行眼淚已經沾濕那污濁的衣襟。

那剛剛的擁抱明明都是真的，他真的抱著一個人。

明明都是真的。

他真的抱住了一個人。

羅素崩潰的蹲下大哭。

他剛才剛才要是不睜開眼睛。

要是不睜開眼睛說不定就可以繼續抱著那道感覺了。

他為什麼要睜開眼睛，一定他把人嚇跑了。

一定是這樣的。

一定是剛剛他的動作太大，把那個人嚇跑了。

羅素在草上蹲著抽泣了一會兒，很快就蜷縮著身子倒在了草地上。

幾乎本能般的瞬間進入到了睡眠的狀態。

他這幾天很累，複雜的數學計算與邏輯推演已經耗盡了他的腦力。

以至於他都出現擁抱的幻觸了。

明媚的陽光灑照在羅素蜷縮的身體上，試圖要儘可能的為他提供熱量。

沒有被子的睡眠總是很寒冷的。

太陽不忍得他受到寒困之苦，只能儘可能的、再可能的、再多加一點的將更多的陽光放置在羅素的身上。

分不清是夢裡還是現實。

羅素已經是無數次在野外的陽光下睡眠了，他已經適應了這刺眼的陽光，但今天的夢境里。

他總感覺有一道柔軟的身影幫他遮蔽著刺眼的太陽。

羅素對著認出了那道少女的身影。

他感覺這就是自己先前抱的那個。

羅素在夢境里向她拱了拱手，嘴巴翕動，似乎是在道謝，又似乎是在祈求她別走。

令夢中的羅素沒有想到的是。

女孩向他輕輕點了點頭，似乎是回應了他的請求。

……

山頂上一股炊煙裊裊升起。

羅素又在做飯了。

他帶了很多的生米，電動車被他改裝的多了一個大支架，裡面放著足夠的飲用水，還有米袋子。

彷彿是感覺有一些孤寂。

羅素打開了手機，確認沒有收到新的信息之後播放一首歌曲。

CaliforniaDreaming

也是一個老電影的插曲。

在無盡的孤獨之中，聽歌是他為數不多可以遣懷的方式。

歌曲的節奏並不是很激烈，但是很快意，很快就羅素便跟著哼唱了起來。

哼唱了這首，他聽了很多年的歌。

「樹葉轉黃」

「天空灰藍」

「我散著步」

「在一個冬日裡」

「我會溫暖無憂。」

……

當歌曲的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米粥也剛剛煮好，這次的他想嘗試一個正常人喝粥的溫度

羅素雙手捧著鐵鍋，靜靜的等待著白粥的冷卻。

這個世界熱量輻射的模塊也已經失效，所幸羅素以及他觸碰的東西都將恢復正常，熱量也可以重新揮發。羅素是這個世界里，唯一運行的程序。

不過令羅素所疑惑的是，他所觸碰的物理規則亦或是物質狀態變化大多會隨著他的主觀意志而進行改變。

用自己煮的白粥舉例。

如果自己不去管它，那它就會永遠沸騰下去。

如果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到正在沸騰的白粥身上，白粥便會很快的冷卻。

這種現象也存在於平時的生活當中。

比如他在天空之上向下跳機的時候，羅素所離開的直升機的前幾秒，直升機往往是保持巡航狀態正常飛行的。

直到羅素的視線離開了直升機，並開始享受於向大地墜落的快感之時，直升機才會驟然停止運行，卡在天空中紋絲不動。

意識決定物質，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

唯心主義這種幌子都能成真了？

羅素曾秉著樸素的唯物主義哲學觀來看待這個世界。

但在世界邏輯運行的崩塌之後，羅素終於悲哀的發現普世的唯物主義觀已經不再適合作為這個世界觀察準繩。

反倒是自己的個人意志的影響體現越來越明顯。

以至於頻頻出現了一些意志決定物質的事情。

比如遠處的白雲是靜止不動的，只有羅素附近的白雲才會變幻莫測。

又比如遠處的瀑布是靜止的，只有他走到跟前瀑布才會重新恢複流動。

羅素又想起來自己在尼亞加拉大瀑布靜坐冥想的時候，那鋪天的水汽無數次的將他掩埋。

在他離開后，那尼亞加拉大瀑布又變成了靜止的貼圖，像是千禧年代家家戶戶房間里掛著的瀑布圖案電子日曆。

羅素猜測，假設將自己定位成這個世界運行的唯一代碼。

那麼自己這個代碼在運行的途中會擾動周圍的代碼運轉。

以至於周圍的代碼被羅素擾動也變化，進而產生了世界局部的「復活。」這在宏觀的表現就是羅素身上所出現的「意識決定物質」這種類似的現象。

個人意志也是這個世界運行的一種代碼，意識是由電信號以及生物質和其他物理意義上的層次所決定的。

因此這個世界的本質仍然是物質決定物質，邏輯代碼運轉干擾其他的邏輯代碼運轉。

羅樹在想通了這一點之後，內心又不免得深深的陷入了絕望。

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這個世界是唯心的。

這個世界是有造物主的，是有上帝的。

然而現在看來，如果這個世界會有上帝，那就只可能是他自己。

自從知道自己的意識可以干擾世界的運行后，羅素便萌生了一個天方夜譚的想法——他要憑藉這一點嘗試恢復整個世界的運行。

只要自己的意識足夠強大，要是能開發出精神力一樣的東西那就更好。

他自然是找到了一定的規律的，不然也不會嘗試救活整個世界。

以下是他記錄的日曆內容。

【自己的意識代碼會幹擾世界邏輯的運行，由此可推，世界的運行是可以被認識的。

認識即干涉。

干涉則意味著我可以竊取或同化世界運行的模塊。

更可以根據已有的世界運行邏輯模塊推演出世界所缺失的一部分邏輯模塊並進行填補。

並由此嵌入到整個世界當中。

並使這個世界恢復正常】

羅素將這一點記一下，隨後端起鐵鍋開始噸噸噸的喝粥。

腦袋大的鍋底佔據了羅素五分之三的視野，剩下五分之一的視野是羅素仰頭喝粥時，所看到的蔚藍色天空。

還有五分之一呢？

羅素在鐵鍋和藍天的縫隙看見了一雙明亮的眼睛，以及一對微微彎曲的長睫毛。

很漂亮。

羅素的心猛的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