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資平平小道士
「師傅,觀里的紙錢只剩一萬三千五百四十六張了,您在那邊可得省著點用啊……」「今日是您生辰,給您多燒點。」簡陋的祠堂里只在劣質牌位旁點了一根只有拇指粗、一指節長的蠟燭,黃豆大的火苗跳躍著,連牌位上的字都照不全。江愁從道袍袖口裡捻出兩張暗黃紙錢,就到蠟燭前。頓了頓,又收回一張。「就燒一整張吧,已經是平時的三倍了!」看著蠟燭火舌舔上紙錢邊緣,紙錢燒成灰燼裊裊升空,江愁那雙比蠟燭要明亮無數倍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肉疼,小心翼翼將另一張紙錢疊好收入袖中,後退兩步,對著昏暗中的牌位恭敬叩拜。神情非常陳懇。「師傅,生辰快樂。」用蠟燭燒紙錢確實不太合規矩,但就燒一張紙錢,搞個化金桶有點沒必要的樣子。太浪費了……江愁叩首抬頭的一瞬,天邊擦出第一抹魚肚白,遠方隱約傳來山腳村落雄雞打鳴的聲音。江愁眼睛一眯,一個箭步沖向牌位,吸氣挺胸,豪氣干雲……地吹滅蠟燭。「很好,還能再用兩天。蠟燭可是觀里的強消耗品,不得不省啊……」江愁滿意點頭。「吱呀」一聲,江愁從祠堂走了出來,即使是黎明,外面也比祠堂里亮堂許多。晨光照在年輕道士英俊的面孔上,像是清泉反射幽光,又彷彿星辰重新點亮。整個世界似乎都因他迎來蘇醒。再加上他身材修長,一身合身的青色道袍在腰間輕輕束帶,勒出一圈完美的腰線。端的是一副俊逸出塵的好模樣。……江愁的靈魂並非這個世界的人,是死後穿越到此,成了煌國古揚州蘇陵郡下清河縣一戶尋常百姓家的兒子。七歲那年,這個世界的便宜父母死於一場意外火災,而他則被一位恰好路過的雲遊老道救下一命。也是那一晚,巨大的恐慌和害怕讓他覺醒了宿慧,知曉了自己的前世身份。再之後,他便跟隨雲遊老道回到這間叫做小清觀的簡陋道館,做起了一名小道士。眨眼間,十一年時光匆匆而過。一年前,待他如子的老道士撒手人寰,留給他的便只有一間破觀、一身道袍、一柄桃木劍。哦,老道也一直教他修行來著,畢竟這個世界存在著妖魔鬼怪,不說自衛,道士總要幫人驅邪不是?起初江愁也懷著一顆問道修仙、逆天而行的壯志雄心,然而練了一兩年《太上感應篇》愣是沒半點感覺,不得不認命。咱就是個沒什麼修行資質的小道士,前一世加班猝死,這一世還那麼拚命幹啥?開擺!不過雖然江愁一心擺爛,什麼設壇、做法、誦經、畫符等道士必修課一樣沒學,老道士還是硬逼著他每天要念個什麼無名口訣。無名口訣一共五千餘字,江愁念了十年,不知念了多少遍,慢慢的體內竟真的產生一種極度縹緲的氣息!有時候練完隱約感覺小腹處有些暖暖的,以為自己要踏入鍊氣期,結果一泡尿撒完一切如舊。那股不知名的氣息也和修行書上提到的靈氣全不相同,所幸對身體沒什麼影響。於是發誓不再做修仙夢。老道士羽化后,江愁秉承著絕不逞強的思路,能抓的鬼就抓,打不過的就不接,如此安安穩穩過了一年,愣是沒遇到能抗下一記平A的妖怪邪祟。江愁告誡自己:「我的實力我自己清楚,簡直啥也不是。這清河縣只是小小一個縣城,哪有什麼大妖怪?」小道士配小鬼,塵世再走一回。在這小清觀里這樣過一生,江愁覺得還行。時間飛逝,如今已是煌景帝五十三年春。……走出祠堂,江愁準備把多出來的那張紙錢放回去收好,順便再數一遍紙錢的數目對不對。「嗯?」忽然,他停下腳步,凝目朝正殿方向看去。東方天際晨曦越來越亮,群山復甦,朝霞隱現。「咚咚咚!」「咚咚咚!」急促中夾雜著幾分粗魯的敲門聲忽然從前院響起,穿過正殿,落入後院江愁的耳中。「有人嗎?快開門!」江愁一愣,心想今天這麼早就有人來上香?可是不對啊,山下那些居民對小清觀向來尊敬,哪裡會這般無理敲門?……「你們是?」江愁打開門,看向門外站著的三人,眼睛微微眯起。這三人皆為男子,身上也都身著灰色道袍,只不過兩胖一瘦,胖的很矮,瘦的很高。瘦子居中,胖子站兩側,看這陣勢……有點不可描述。對方三人看到江愁,面色皆是一震,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的樣貌,身體一陣顫抖,像是看到了什麼仙跡。「你就是小清觀的小道士?」許久后,左邊的蛋……不是,左邊的胖子收斂心神,雙手環抱,一雙小眼睛上下打量江愁,語氣不善地問答。然而他實在太過圓潤,環抱的雙手被鼓囊囊的胸口撐著壓根抱不住,時不時雙手就掉下來。右邊那個也一樣。江愁眯著眼,也不答話。左邊胖子肥臉上閃過一絲狠厲,剛準備說什麼卻被居中的瘦子伸手攔下。「這位小道士,我們來自中通門。」瘦子盯著江愁,陰翳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居高臨下的意味,「中通門」三個字拖得極慢。聽到中通門三個字,江愁眼中閃過一絲恍然。煌國那位開國皇帝冠絕古今,不止統一海內人族,甚至連修行界也處在王朝管轄之下。也是這個原因,導致如今的修行界里宗門間關係有些畸形。宗門之間最常見的關係,便是附庸!門派間吞併盛行,大得越大,甚至每一個新建立的宗門要想順利發展,最好的選擇便是主動選擇一家宗門依附,等到後續實力強大后再想辦法獨立。小清觀雖小,但也是煌國朝廷正兒八經註冊在案的道觀,屬於最不入流的那種。而中通門,便是小清觀所依附的宗門。有點類似母子公司的關係,又有點像上司與屬下。但問題在於,對小清觀這樣最底層的門派而言,所謂的依附也就是走個流程,壓根沒人會注意到它,也不會真指望這樣的小道觀能有什麼供奉金送上。是以,十一年來中通門和小清觀從未有過交集。今日怎麼來了?「有事么?」即使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江愁也沒有立即讓對方進門的打算。開玩笑,我觀里囤了這麼多紙錢蠟燭,萬一被這些人瞧上了強奪怎麼辦?就算不要我的財富,要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是不行的啊!「放肆!你一個破觀道士,敢這樣與我等說話?!」左邊胖子怒意橫生,唾沫橫飛地罵道。江愁蹙了蹙眉,他沒覺得自己這話有啥問題啊,那對方為何要凶我?一定是他有問題。於是江愁很誠懇地看著胖子說道:「你有病吧?」有病就得治,剛好我認識山下一位醫術還不錯的大夫……江愁本來是想這麼說的,但左胖道士顯然沒給他這個機會,聽到前四個字整個人的面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小道士找打!」肥手一揚,勁風撲面,便朝江愁拍來!手掌上泛起輕微的朦朧白光,目標直取胸膛,竟是要把江愁當場打成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