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此時,一個年輕道士恰巧路過
照理說褚半山沒啥好擔心的,齊黎可是清河縣最近小有名氣的修士,就這一年裡經他手處理的案子沒有二十也有十五,哪件不是辦得漂漂亮亮,一勞永逸?恐怕這次辦完姑獲鳥的案子,他就可以攢夠功勛升職成為白玉京的銅牌巡使,調離清河縣這個小縣城。
很快,天色變暗。
清河縣一共不過百戶人家,此時炊煙裊裊,燈火齊亮,充滿紅塵氣息。
「齊大人,褚捕頭,你們可算來了」
劉元一把抓住褚半山肥膩的胳膊,又對齊黎彎腰行禮,大鬆一口氣說道。
劉元今年五十四歲,是清河縣唯一的首飾莊主人,今日,是他的妾室劉吳氏臨盆產子的日子。
在他身後,劉宅燈火通明,丫鬟僕人奔走往來,提水聲、端盆聲、還有產婆的呼喝聲匯聚在一起,角落裡隱約可見持棍巡邏的家丁。
劉元的正妻一年前病逝,他年過半百仍舊膝下無子,自然十分看中劉吳氏腹中胎兒,偏偏近日縣內妖魔殺子的傳聞愈演愈烈,他如何能夠不擔心?所以此時看到齊黎的到來,劉元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煌國建朝千年,白玉京對妖魔的威懾力早已深入人心。
「有齊大人坐鎮,我心裡安穩多了」
劉元一邊賠笑,一邊將褚齊二人迎進劉宅,向劉吳氏臨盆的房間走去。
房間大門緊閉,遠遠就傳來劉吳氏臨盆的痛苦呻吟,端的是撕心裂肺,痛苦至極。
聽著劉吳氏的聲音,褚半山想到自家婆娘生閨女那會兒,輕輕嘆了口氣,劉元面色擔心,齊黎卻皺了皺眉,停下腳步。
「齊大人……怎麼停下了?」
劉元回頭不解道,此處距離劉吳氏房間還有約莫二三十米距離,還沒進院子呢。
齊黎瞥了他一眼,面色不耐道:「這麼吵,讓本大人如何能夠靠近?」
「這……」
劉元看了褚半山一眼。
褚半山上前一步,有些嚴肅地對齊黎拱手道:「齊大人年輕或許感觸不深,女子產子便是這般痛苦。
這可都是為了咱們男人,不然咱們哪能有兒子閨女抱呢?」
劉元陪著笑道:「對對對,褚捕頭所言極是,還希望巡使大人多多體諒……」
「吵死了」
齊黎猛地揮袖,冷冷盯著劉元的眼睛道:「本大人就在這等著,等她生完了再過去。
要麼,我現在就走。
劉老爺,你挑一個?」
被他這麼一蹬,劉元哪敢再說什麼,連忙派人搬來桌椅,就在小徑中間給齊黎擺上了一桌好酒好菜。
褚半山站在一旁,看著滿身隨意在喝酒吃肉的齊黎,終究沒忍住,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大人,這裡離那劉吳氏還有三十米,若姑獲鳥突然出現……」
「怕什麼?」
齊黎斜睨了他一眼,拿酒瓶指著他嗤笑道,「要不怎麼說你們這麼凡夫俗子眼界低?這點距離,本大人三息之內便能到,那姑獲鳥再快,還能快過我?」
「是……」
褚半山握著拳退了回來,抬頭看了眼灰暗的夜幕,祈禱今日可千萬別出什麼幺蛾子才好。
……說時遲,那時快,劉吳氏的聲音剛停下,整座劉宅便掀起一陣陰風!
陰風呼嘯,甚至連原本應有的嬰兒啼哭都未曾響起!
陰風之中,隱約可見有刀片模樣的輕薄事物劃過樹梢、屋檐,留下淺淺的划痕。
樹葉紛紛而落。
「不好」
褚半山怒目圓睜,一把按住腰間朴刀。
「慌什麼!
且看本大人手段」
齊黎眯眼站起,左手一拍桌子,整個人道袍迎風而動,原地掠起,施施然便朝劉吳氏屋子而去。
那陰風裡獨自前去的背影落在褚半山眼裡,別說,還真有幾分高手風範。
或許,齊黎這麼囂張是因為他真的有本事……褚半山如此想著。
然而,還沒等他呼出胸膛那口濁氣,就見一道身影披頭散髮地從陰風裡朝自己跑來!
定睛一瞧,竟是齊黎。
「齊大人?」
褚半山愣住了,這前後不過幾瞬,眼前的齊黎哪裡還有半分先前的瀟洒模樣?手中摺扇從中撕裂,身上道袍千瘡百孔,鮮血從身上無數細小的傷口裡流出,道袍下擺著了火正在燃燒。
他那雙看不起他人的眼睛里,全是驚懼和慌亂。
「妖,妖怪!
妖怪啊」
齊黎驚慌無比地大喊大叫,壓根沒看褚半山一眼,連滾帶爬從他身旁沖了過去。
褚半山被撞倒在地,連忙爬起,回過頭,眼前的一幕讓這位經驗豐富的捕頭徹底腿軟,驚駭地說不出一個字來。
一個並不高大,甚至可以說得上纖細的身影正從陰風中向他撲來。
那身影周身被銳利的羽毛覆蓋,羽毛邊緣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褚半山馬上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些樹木屋檐上的划痕,就是這羽毛劃過留下的!
最令人驚悚的是,那身影脖頸上伸出的腦袋……不止一個!
一、二、三……足足有九個腦袋!
「姑……獲鳥……」
姑獲鳥九隻鳥頭十八隻眼睛,全部落在褚半山身上,口中發出令人心神俱裂的可怕嘯聲。
褚半山渾身冰涼,拚命拔出腰間朴刀,哆嗦著雙腿站起,大聲吼叫。
「媽的,臭婆娘,老子今天是回不去了,你要帶著咱閨女好好活下去啊」
說著,他手持朴刀,挺著大肚皮,朝姑獲鳥沖了過去。
然而,那姑獲鳥九隻鳥頭忽然一頓,看了褚半山一眼,身形並未減速,在即將與褚半山碰撞的一瞬間側移開三丈,徑直朝劉宅外而去。
褚半山一刀砍空,力道收不住,肥胖的身軀在地上滾了好幾滾,跌坐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
……逃!
逃!
逃!
齊黎出了劉宅大門來到清河縣主街,腦中只剩下一個字,飛快朝白玉京的方向奔逃。
由於妖怪的存在,清河縣的百姓最近一入夜便會呆在家中,此時主街上陰風漸起,只有齊黎一人。
然而,他後背忽然一涼,回頭一看,忍不住驚懼地叫出一聲。
那姑獲鳥竟已經追了過來!
翅膀掀起的狂風將主街兩側的攤位貨車全部掀翻。
「怎……怎麼可能?清河縣怎麼會出現這種級別的姑獲鳥」
齊黎失心瘋一般喊叫,跌跌撞撞朝前逃跑。
忽然,他看到前面轉角處走出來一位身著道袍的年輕道士。
那道士背著一柄桃木劍,看神情似乎還沒注意到正在發生的一切。
齊黎神情一滯,猛地扭頭,指著年輕道士對姑獲鳥大喊道:「是他!
是他指使我來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殺了他,饒我一命吧」
……江愁剛從弄堂里的紅泥酒肆出來,恰巧路過。
紅泥酒肆掌柜的也是他和老道士的熟人,答應他明天開門後會幫忙在酒肆立塊小清觀招人的牌子。
酒肆每天來往的人數很多,比江愁自己找總會快上一些。
更何況,像紅泥酒肆這樣的人情,這些年還攢下了不少家。
這樣下去,說不定真有機會!
就是蠟燭全給自己整沒了……正是夜深人靜之時。
江愁emo了。
便在這時,他抬頭看到面前一個渾身飆血的道士正朝自己衝來,身後還跟著……江愁瞳孔微微一縮。
這是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