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喂，你在哪？」

「馬上就到你家啦」

葉曦放了電話，邵心雨在沙發上抬頭。

「大家都好久不見啦」

「可不」

現在是四年之後，四年前在吉林警察四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吵吵鬧鬧一路走了過來。

葉曦也走向沙發，邵心雨往右挪了挪，給葉曦騰出個位置。

「高興壞了吧」邵心雨笑著說

「嗯」葉曦臉上沒有表情，臉上要高興死了，葉曦在裝。

誰也沒有想過不同城市的人會在同一個城市相遇相識相知，最後的最後，相別。

葉曦輕輕閉了眼，邵心雨在一邊刷著抖音，偶爾傳來幾句葉曦喜歡的曲兒。

很在乎，應該怎麼表達。

葉曦撇了撇嘴，屋裡忽的有點涼，葉曦不喜歡穿厚重的衣服，冬天穿裙子是常態，葉曦撇了一眼邵心雨光著的腳，還是選擇進了屋拿了一床被褥。

「你冷？」邵心雨放下手機，接過葉曦手裡的被。

「嗯，你不也是光著腳」

「我想吃雪糕」

「……」

葉曦和邵心雨對坐在沙發上，兩個人身上搭著被，邵心雨的腳在葉曦腰邊晃來晃去。

「誒，別動」

「哦」

葉曦抬眼看了一眼邵心雨，果然是撅個嘴的死樣子。

葉曦的手機鈴又想起來了，葉曦接電話的時候觀察了一下碎掉的手機屏，確實該換了。

「葉曦，葉曦，我們到了。」

葉曦立馬起身去開門，兩張鬼臉闖入眼帘，葉曦忽的想哭，不知道是哭自己還是哭以前的記憶。

「小葉，我們來啦」

李芷汀圓圓的臉揚著，眼睛里瑩瑩閃著光，李晨怡笑著抓著李芷汀的脖子，二人爭著搶著都想要先進門。

李晨怡贏了。

李芷汀撅個嘴進來了。

四人在屋裡靜了一下，大家互相看著，很想念，沒法說，所有想說的歸於沉默。

後來，邵心雨和葉曦住在了一起，邵心雨對於動物無感，葉曦卻特別喜歡，兩人協議了養了一隻貓，只要不是倉鼠之類，她就能接受。

比起養倉鼠，還是養貓來的方便，兩人分配一人一天早晚產一次貓砂，貓兒起了名字，叫小肆。

畢業之後的四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故鄉，只有葉曦和邵心雨離得近，偶爾住在一起。

葉曦家裡不算很亂，一個人的時候，葉曦自己會自己默默的收拾，但是但凡有人陪她，她就會切換到小孩模式。

「小邵，小邵」葉曦總是喜歡喊她

邵心雨每次都會看著葉曦，葉曦就會嘿嘿一笑，邵心雨知道葉曦是閑的，所以總是會親切的送她一個大白眼。

她應是喜歡葉曦這麼叫她的。

四人各自找到了地方坐了下來，後來的兩人真是毫不客氣，毫不客氣的霸佔了葉曦剛捂熱的沙發。

葉曦無奈，兩人怪會找地方的。

三人在那喧鬧，換作別人葉曦一定會覺得聒噪，換作別人在那裡，葉曦也會心臟，葉曦不是個愛乾淨的人，但是葉曦的心臟特別嚴重。

但是看著她們，葉曦又想起來了四個人攤在李晨怡的床上，四個人扯談嘆天的時候。

葉曦在一旁站著笑。葉曦真是個感性的人，偶爾愣神，腦子裡的記憶就會不斷翻湧而出，有人問，就會一笑說愣神了。

沒有哦，葉曦只是喜歡回憶。

葉曦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也是肉肉的臉，細細的眉毛，小小的嘴，眼睛中透著一絲絲疲倦。頭髮是比當年長好多了的。反觀其他四人，也差不多皆是如此。

「還記得嗎，那時候是冬天，咱們四個搬小板凳在邵心雨寢室喝酒，邵心雨喝醉說葛金龍不愛他，我喝多到處瞎跑」

四人相視一笑。

回憶殺。

李晨怡開始了她的發言，李芷汀笑著附和，偶爾打趣邵心雨，邵心雨就撅著嘴否認。

此時此刻，不管說什麼，葉曦都是快樂的。

葉曦家裡有落地窗，有廚房，有貓，有朋友，喜歡的生活，平靜的生活偶爾有點波瀾。

葉曦應該是實現了年少時的夢想，年少時葉曦就想自己會在落地窗旁邊曬太陽，慵懶自由，自己一個人也行，兩個人也行，很多人也行，快樂就好。

關於葉曦找對象這個事，保守估計應該是很費勁，邵心雨評價葉曦，狗談了都搖頭。

葉曦確實是想要對象的，矛盾的是，有了對象會很麻煩，前車之鑒擺在那裡，即使後來葉曦吵吵說有喜歡的人，一旦發覺不對，立刻及時止損，葉曦也會害怕重蹈覆轍，永遠在別人拋棄她之前，她先放棄她，永遠

葉曦媽媽一直洗腦式全說葉曦不要談戀愛不要結婚，葉曦笑著聽。

葉曦永遠會記得他的名字，李翰林，葉曦謝謝他在她的人生里真真實實的上了一課。

葉曦一直相信，因果輪迴，有些事一定有他的道理，葉曦總是反省自己，葉曦有病。

遊戲已經玩了一輪了，遊戲是李晨怡教的，教的時候沒少鬧出笑話，邊教邊會嫌棄我仨笨，然後繼續教。

「葉曦，葉曦，有點熱」

「嗯？我去開窗戶」葉曦起身，四年過去，葉曦還是沒有長高，也沒有很胖，偶爾笑起來溫柔，偶爾瘋起來像個神經。

葉曦一直是個很溫柔的人，但是除了朋友之外根本沒人知道，外界的評論都是凶，嚇人。

葉曦無語，葉曦懶得理。

覺得葉曦凶，葉曦反而更高興，可以遠離一些亂糟糟的事情，葉曦真真高興的很。

一陣風吹進來了，涼涼的吹在臉和身上，很舒服。

那時候和李晨怡玩過一個遊戲，開過玩笑說四年不找對象，其實，當時葉曦真是認真考慮了的。

如果，如果，真的有人看了葉曦真正的樣子，還願意喜歡她，葉曦真的會好好對他，葉曦真實的樣子連自己都嫌棄。

葉曦自己都不敢指望有人看清了自己的陰暗自己的瘋癲還願意喜歡她，是不被理解離葉曦而去，是見色起意，是第二選擇，是可有可無。

葉曦不說，葉曦很難過。

葉曦喝迷糊了，恍恍的看著對面兩人沖她笑，一個是李晨怡，另一個是李芷汀，葉曦眯著眼看，果然她的朋友都很好看。

「睡覺吧」

「嗯」

那時候葉曦喝多了，有人哄著回寢室睡覺，有人哄不會騙她，葉曦很喜歡，哪怕只是她喝多了哄她。葉曦是愛玩的，站在門口像個孩子一樣重複

「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其實葉曦真實想的是，以後也繼續添麻煩下去吧。

葉曦看了眼手機。

凌晨三點鐘，我看見海棠花未眠，這時候你應該在我身邊。

那時候，有個少年警告葉曦不能喝酒，告誡葉曦只能自己在的時候再喝，告訴葉曦早點回家，告訴葉曦不要哭，就算他在外面喝酒，葉曦哭著打了個電話馬上打車回家。

應該是變了，到底是誰把誰弄丟了，葉曦也不知道，葉曦永遠也不會知道了，這道題，無解。

凌晨四點鐘，我看見海棠花未眠，總覺得這時，你應該在我身邊

凌晨五點鐘，我還在失眠，而你也不會對我有所思戀，凌晨六點鐘，太陽升起海平面，你不愛我，也沒人聽得見。

葉曦睡著了，剩下的三人相互靠著也睡著了。不知道有誰的手機沒有關，在循環播放撒野，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