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渾水摸魚
過幾天,土地分完,開始劃成分。侯寬頻著民兵,也就是過去的便衣隊,舊瓶子裝新酒,直接換個稱呼。那些有地契的人,家裡幾畝土地,說得清楚明白,划的都是農民成分。侯寬拿著那些光棍們的幾十畝土地的地契,談笑間就把地主富農的帽子給戴上了。這些人那知道地主富農的帽子的政治重量,他要知道從此一家老小一輩子抬不起頭,閨女難找婆家,子孫當了真正的光棍,一輩子不能結婚成家,連當兵上大學都沒有資格,說啥也不會像撿到寶貝一樣,喜滋滋地把侯寬精心預留的政治帽子戴在頭上,一臉不屑,滿不在乎。
然後是將孔家的牲口分了,東西廂房賣了,孔家的丫鬟奶奶也便宜村裡的光棍漢了。縣城的幾個商鋪也被充公了,孔家沒有得到一分錢的補償,全部進了徐媛媛的口袋,換來了她吃住穿的奢侈品。
這些事兒都是小打小鬧,侯寬主要惦記的是孔家隱匿的大筆財產。
如今的侯寬可謂是老成持重,如下象棋一般,每件事兒走一步看三步想著后五步,步步做得踏實嚴密無縫隙,孔家大院那些人,個個都在他的葫蘆里,縱然你奸似鬼,也得喝我洗腳水。
侯寬先找槽頭陳聊天,一副彌陀佛的笑臉,從衣兜里掏出炮台煙捲,讓槽頭陳感動得渾身顫抖。人家是土改工作隊隊長,官職可比保長大多了,一點架子沒有,還掏煙給我抽,這不是天大的面子嘛。
侯寬道:「你給孔家餵了一輩子牲口,到老了還是窮光蛋,連養老婆孩子都難,你這是血貧農。這樣吧,從明天起,跟著工作隊幹革命。明天我讓會計先給你弄二百斤米面。孔家東廂房放草料的那幾間房你收拾一下,住進去。」
槽頭陳千恩萬謝,成了侯寬的鐵杆粉絲。
侯寬和大多數男人一樣,都是愛吃腥的貓。他走進孔家大院的第一天,蘇菁菁一身紅娘扮相,正在院里唱《西廂記》。蘇菁菁在紅樓那幾年,就是靠著這個大平調的紅娘角色唱紅的。現在閑得無聊,自己也常來一段謝謝悶。侯寬正好進來,看到蘇菁菁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頭上倭墮髻斜插碧玉龍鳳釵。香嬌玉嫩秀靨艷比花嬌,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一顰一笑動人心魂。侯寬心裡讚歎:「這個女人,比龐媛媛還有味。」
蘇菁菁看到侯寬進來,趕緊收拾衣裝,老鼠見貓一般鑽進屋裡。這更讓侯寬難以抑制跳動的心。「這麼香的瓜,這麼甜的桃,擱在這裡閑著發霉生蟲,可惜了。」
侯寬從追龐媛媛那裡得到真經,追女人要麼你帥,要麼有錢。男人長得帥,女人倒貼也跟你。戲台上那些戶家的閨女見到秀才,一般都是倒貼下嫁,就像西廂記里的張盈盈。侯寬長的五短身材,論相貌比不上劉漢山,很難得到女人的青睞。侯寬有手段,一樣能收穫女人的芳心。
當天,侯寬拿著租戶送來的兩枚戒指,就去找蘇菁菁。自從孔春生死後,蘇菁菁一直壓抑自己,過著舒適安穩的生活。時間長了,難免春心萌動。孔家大院里除了劉漢山,沒有一個像樣的男人。劉漢山已經不在大院里,剩下的那些男人,邋裡邋遢,蘇菁菁看不上他們,也就沒有出什麼事兒。侯寬一來,拋個媚眼,就把蘇菁菁的一池春水攪活了。兩人一搭話,一個有情,一個有意,手腳發熱,嘴唇發抖,恨不得一口吃了對方。
侯寬從槽頭陳和蘇菁菁那裡得到確切消息,孔家確實有一筆財寶藏在隱秘處,具體藏在哪裡不知道。知道底細的人,一個是劉漢山,另一個可能就是徐大鳳。
侯寬不敢動劉漢山,張德祥是縣委書記,那可是他的後台老板。必須從徐大鳳身上找到突破口。可是,這個娘們兒不是一般的農村婦女,沒見過世面。徐大風鑽過槍林,沐浴過彈雨,閱人無數,啥樣的事兒都經歷過,要想三言兩語唬住她,從她那裡掏出肚子里藏貨,你得有孫猴子的功夫,不然,啥都是白扯。
侯寬為降住徐大鳳費了不少心機。剛開始,侯寬不斷給徐大鳳拋媚眼,想和她會意。不知道徐大鳳看不上侯寬,或是知道侯寬和蘇菁菁的腌臢事兒,徐大風就是不和他會燈,對侯寬送來的濃情蜜意,當做撐破大腸跑出來的臭屁急忙放掉。侯寬送來小恩小惠,也是直接拒絕。這讓侯寬心靈很受傷,現在他是土改隊隊長,是附近三里五村幾萬人仰視的角色,就連村裡那些趾高氣揚的光棍地痞,見了侯寬也要擺出孫子的態度,點頭哈腰得客氣,你一個地主婆居然看不上我,而且還是那種眼角都不撒你一眼的鄙視態度,更是讓他感到做人的挫敗。
蘇菁菁看出了侯寬的心思,夾槍弄棒的譏諷:「你把人家姨太太弄到手,還想把弄人家兒媳婦,你是驢嗎?」侯寬不怕蘇菁菁吃醋,腆著臉說:「這叫買母驢送驢駒,買一贈一。怎麼了,要不你給我幫幫忙?」
蘇菁菁自以為聰明,看出了侯寬想占徐大風的便宜,卻看不透侯寬要孔家財產的心思。本來,她是姨太太,比徐大鳳早來孔家幾天,資格比她老,這個家該她當才是。她也看不慣徐大鳳老抬性格,半大小子騷虎頭,動不動耍二半吊子脾氣,掂槍和人拚命。蘇菁菁想利用侯寬把徐大鳳擠走,她來當家做主。她對侯寬說:「女人,不都是那點出息,要麼給錢給物,要麼有情有愛。你看我們家少爺那身板,拆成肉夾不住仨燒餅,熬成油炸不出倆油饃。徐大風是三年沙地不見雨,旱的起鹼了。」
侯寬拍拍自己的褲襠:「我油水多得很,她怎麼不理我?」
蘇菁菁一臉的不屑:「你是刷鍋的惡水,不適合澆灌徐大風起鹼的沙地。要不,你讓朱傑把她引來,關上門,滅了燈,你來個狸貓換太子,不就行了。」
侯寬不住地感嘆,這女人要是壞起來,可真是房倒屋爛,天塌地陷。
朱傑是個20多歲的白凈小伙,還沒有結婚成家。見人三分笑,嘴甜會哄人,屬於人畜無害類型,最能討女人的喜歡。
一天吃完飯,侯寬長兄慈父般的對朱傑說:「小朱,你自己的婚姻大事定下沒有?」
朱傑輕聲細語地說:「沒有。」
「我這裡有個好媒茬,女方長得排場,戲台上的皇妃娘娘一樣,狗看見都流口水。你要願意,我給你牽個線。」侯寬一本正經地說。
「她家是啥成份?我們家可是血貧農。」朱傑有點羞澀,女孩子一樣擺弄自己的衣角。
「也是血貧農。不過,他舅舅是資本家。你可以宣布和她就一刀兩斷,斷不斷的是你的事兒,只要你做個樣子就行。」
「那我們就找時間見面聊聊,看女孩啥態度。」
「別管她啥態度,只要你喜歡,她同不同意都不是事兒。同意都好說,滿足她提的條件。你帶槍帶炮的大男人,還齁不住一個小姑娘?」
朱傑微笑一下,算是默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