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龍的悲哀
身後炙熱的火光映照著,額頭流血的小警官被他放在一邊。
黃金瞳閃耀,雙拳緊握,「龍」的力量灌注全身,梁星業緊盯著面前漫步而來的人。
終於來了。
說實話,這是第一次面對敵對方的因陀羅,腿抖正常,有種想逃跑的衝動。
梁星業低頭瞄了一眼自己的腿,自己都是不忍直視。
該死,梁星業!到關鍵時刻你在慫什麼,爛命一條,不就是死嗎,更何況後面還有一個警察,起碼得保住他吧。
一個黑人從路邊黑暗的綠化帶中爬出來,他是剛剛從那輛大車上跳下來的,翻滾后藉助綠化帶減速,避免了過於狼狽的登場。
「那啥,兄弟有話好好說,能動手就別吵吵,不不不,君子動口不動手」他還是改不了一緊張就飆爛話的習慣,這個時候梁星業都想自己扇自己一巴掌。
不過想了想,那樣的話對方可能會覺得自己腦子有病,於是就制止了這個行為。
「那個……大哥?」梁星業腦袋一歪,小心翼翼的說。
對方沒有說話,右手拂過因陀羅,一股強大的力量迸發出來,絲絲縷縷藍色的氣流淌出來,有股腥味瀰漫開來,就像河豚身上那個味道一樣。
河豚?梁星業趕緊晃晃腦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河豚,這太離譜了,自己真的跟這東西沒有太多交集,最近的一次是在海底世界參觀看到的。
龍這個因陀羅,其實進化的界限比較模糊,或許就是所有因陀羅裡面最模糊的,力量的提升完全取決於因陀羅擁有者,甚至都沒有明顯的進化徵兆。
戰鬥過程很短,梁星業還沒來得及發狠,就被對方一把掐住喉嚨提了起來,藍色的氣像一條蛇一樣環繞著他的身體,有清涼的氣息在升騰。
波塞冬?還是明塔。
他感受到了海的味道,或者是水,他也不確定。
雖然實力不咋地,但梁星業對因陀羅的知識還是挺熱衷的,學的挺熟練,雖然最終的目的只是讓自己知道,把自己打的落花流水的對手是什麼。
「你真弱!」黑人猙獰笑著,說著梁星業聽不懂的鳥語。
「whatareyoutalkingabout?」梁星業拿出自己唯一會的一句英文,艱難的從被掐著的喉嚨里吐出這麼一句。
老子就會這一句,真的聽不懂這傢伙的鳥語啊。
腦海里浮現出的不是逃命的法子,竟然還是爛話,梁星業都要讓自己服了。
黃金瞳光芒大盛,梁星業雙手扳住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猛的用力,終於解脫出來,跳到遠處,然後毫不猶豫的向後跑去。
黑人有些驚訝,但也是很快反應過來,藍色氣流環繞著他,朝他追擊過去,藍色氣流像一條兇猛的毒蛇,讓梁星業感覺到渾身冰冷,同時……他快憋不住了。
人有三急!關鍵時刻,也不行啊!
梁星業要自閉了,他現在正背著昏迷不醒的小警官在馬路旁狂奔,龍的力量灌注全身,他的速度早已超過了世界短跑冠軍一大截,身旁掠過一顆顆樹的陰影,昏黃的路燈隨著他的背影。
可對方的速度比他更快,很快就追上了他,一把黝黑強壯的手扒在小警官的背上,梁星業暗道不妙,猛的剎車,回首一拳,正巧打在對方的鼻樑上。
「哦,謝特!」
一句國際用語傳來,梁星業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拳頭:
「見鬼了,這都能中?」
機智如他,在緊急剎車中了一拳后,沒有停下,而是直接朝反方向跑。
因為相互作用力的緣故,再加上龍血的加持,這一拳比雙方想象的都重,黑人的鼻樑直接被打斷了,鼻血流了出來,劇烈的刺激感讓他淚流滿面。
不過更多的,是屈辱,在來之前,他可是跟他的同伴說過,易如反掌的。
艾布特抹了一下鼻血,原本的計劃是打算黑掉周圍的監控,這樣能有一個遠程支援,不過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也為了掩藏自己的行蹤,放棄了這種打算,才用了最原始的方法。
畢竟,他們不知道神月對監控的掌控程度到了哪一步。
他抬起右手猛的握拳,因陀羅光芒閃過,周身的藍色氣流變得更加深邃厚重,力量層級上升了一層。
艾布特邁開步子再次追去,這次他的身形就像一輛汽車,速度快到在路燈下出現了殘影。
而此時的梁星業正輕輕把小警官放在一個角落的陰影里,剛轉過身來,一隻熟悉的黑手就朝他伸了過來。
「厚禮謝!?」梁星業活學活用,雙手再次扳住他的手,這次卻沒有甩開。
他感受到了,這次對方的手就像一隻液壓鉗一樣,根本無法撼動,他有些絕望了。
黃金瞳光芒暗淡,梁星業看到這黑人朝著自己咧嘴一笑,露出蒼白的牙齒,然後他就感覺到自己左手的因陀羅被一把擄走了,身上龍的力量迅速消退。
艾布特隨手將梁星業像個蟲子一樣甩在地上,將「龍」揣進口袋,低頭看向地上如死狗般的梁星業,慢悠悠的走過去抬起自己45碼的大腳,精準的踩在他的腦袋上。
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說出了唯一一句梁星業能聽懂的話,有點不著調,但不影響這句話本身的意思:
「華夏人,東亞……病夫」
梁星業心中一顫,猛的用力,卻毫無作用,已經失去因陀羅的他,就是一個普通人,在這個黑人手裡就是一個待宰的羔羊,毫無反抗之力。
兄弟們,快來吧,救命啊!
其實,在這個時候,他並沒有什麼家國情懷,都自身難保了,哪還顧得上那些。
可,不管顧不顧得上,好像都沒啥用。
他能感覺到腦袋上那隻腳在用力,他感覺自己的顱骨快要碎了,有一股血腥味在他嘴裡瀰漫開來,他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莫名其妙的,他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張啟對他說的一句話,那天他們在咖啡館閑聊,他恍惚間聽到張啟說:
「人活一生,就應當像蠟燭一般,從頭燃到尾,始終光明」
可,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如他說的那樣呢?
梁星業眼中流出一絲悲涼的意味,有些不甘心,但也無能為力,回顧自己度過的半輩子,始終就像一條敗犬,嗚咽的叫著,毫無亮點。
可為什麼要給一條敗犬龍的力量呢?他不覺得自己能跟龍發生什麼共鳴,灰狗可能擁有一雙黃金瞳嗎?靠什麼?祖宗十八代累積的血統?
就算二百代,敗犬還是敗犬,永遠不可能成為龍。
那這個因陀羅是在嘲諷我嗎?為什麼要給我龍的因陀羅?
梁星業想的有點憤怒,腦海中浮現出張啟的話,不自覺的一遍遍的回放。
人生當如蠟燭,從頭燃到尾,始終光明。
蠟燭嗎?我頂多算個火柴吧,但火柴也有燃燒的時候啊,我連個火柴都不算嗎。
這時,踩著他腦袋的大腳突然移開,他看到了之前被梁星業放在一旁角落裡的小警官。
黑人咧嘴一笑,再次像拎一隻死狗一樣拎起梁星業,把他帶到陰影旁,然後用另一隻手抓起小警官的腦袋,五指用力,痛疼感瞬間讓昏迷的小警官睜開了眼睛,大喊起來。
「啊!!啊!!!」
梁星業猛然瞪大了雙眼,劇烈的掙紮起來,自己作為一個敗犬死了就死了,也沒人會心疼,可能會被追悼,但沒有會幫自己報仇。
這個小警官不一樣,他有家人,有兄弟朋友,他死了,會讓他的朋友很難過的,沒人在乎自己沒關係,但有很多人在乎他啊,如果因為自己的事讓他死在了這裡,他也會很難過的。
這個世界喜不喜歡你,取決於你的朋友喜不喜歡你。
梁星業用盡最後的那點力氣爬起來,卻又被黑人一腳踹翻在地,還踹斷了一條肋骨,再次趴到在地。
黑人獰笑一聲,捏住小警官的腦袋的手猛的用力,瞬間讓他發出更刺耳的慘叫聲,在這個夜晚寧靜的路邊格外明顯。
梁星業艱難的抬起頭看向他,看到他也正在看著自己,驚恐的目光中沒有責怪,沒有怨恨,有的只是堅定和憐憫。
憐憫?他在憐憫我嗎?
為什麼?因為我快要死了嗎?
可能吧,梁星業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忽然心底湧上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悲傷,好像多長的時間積累出來的,一層層疊加,最終累加成一棟悲傷的高樓。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他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記憶。
如此濃烈的悲傷,就像親媽死在眼前一樣,像洪水一樣淹沒了他的心,海浪一般拍擊著他的腦海,發出一陣陣厚重的聲響,像是那座高樓壓在他身上。
忽然,有一道莫名熟悉的聲音,從彷彿太古的時光,穿越時空來到他的耳朵,聲音太小了,第一次他沒有聽清,好在那聲音在不停的重複,聲音越來越大。
他沉下心神仔細傾聽,終於聽清了這句話。
「哥哥,哥哥,哥哥……你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