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仕途不得意,兒孫陷危機
今夜的文登府,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遠遜以往。
一乘四抬轎從燈市街上晃晃悠悠的路過,走到街口拐了個彎,在華府門口停了下來,轎子邊伺候的護轎人連忙跑到門口,「噔噔噔」的敲了敲門,又快步跑回轎子邊,示意轎夫按下轎子,這才說道:「大人,已經到了。」
華介書身著便裝,一身酒氣的彎腰從轎子內走出,背著手站定,皺著眉頭深深喘了口氣,這才向華府門口走去。
護轎人欠了欠身子示意告辭,接著便招呼轎夫又抬起轎子,幾人的身影不多時便消失在黑夜中。
「吱呀」的一聲,華府正門大開,張文蓮帶著兩個丫鬟匆匆迎出,朝著華介書施了一禮,說道:「老爺,您回來了。」
華介書並沒有做出回應,而是大步流星的從張文蓮面前走過,一路走進門口才停下腳步,朝著府內厲聲斥罵道:「華迎樽!你這個孽子別躲著,快滾出來!」
張文蓮急忙命丫鬟將華府的大門關嚴實了,走到華介書身邊,小聲問道:「老爺,您這是怎麼了?為何要動這麼大的怒?」
華介書冷哼一聲,說道:「怎麼了?你說怎麼了!這逆子私跑出府那麼多年,今天竟然還敢帶著個野種回來?他躲到哪裡去了?」
張文蓮替華迎樽解釋道:「老爺,我看那個張長雨舉止大方,頗有大家閨秀之風,並不像一個尋常女子。而且迎樽也比以往懂事穩重的多了,老爺您可千萬得要分清了青紅皂白,不能冤枉了二少爺呀。」
華介書氣勢洶洶的跨步走進院內,環顧四周並沒發現異常,最終還是顧忌面子沒有再次大聲吼叫,而是轉過身指著張文蓮厲聲說道:「我告訴你,別以為我不清楚,從前你就總是偷偷摸摸的幫著他。你這是縱惡!你把他藏到哪裡去了?快說!今天,誰也攔不得我!」
張文蓮急步跟上,安撫道:「老爺您消消氣,消消氣。二少爺並不在府上,他用過晚飯之後,就帶著長雨和花寶離開了。迎樽說要帶著他們娘倆去玉林鎮賞賞景,玩幾天。」
「什麼?又跑了!」華介書聽聞,氣不打一處來,一邊在嘴裡不斷的咒罵著「逆子、畜生」,一邊圍院踱步,終於在大門后撿起了一塊鎮風的大石頭,奮力砸向立在院子東南角的水缸。
「鐺」的一聲悶響,水缸的缸壁被砸出一個缺口,一條水柱順勢而流,不一會,半個院子的地面都被浸透。
張文蓮被這個場面驚的愣在當場,從沒見過華介書發如此大火氣的她也不敢再有動作,只好噤若寒蟬的站在一邊。
華介書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才算消了點氣,背著手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向後院。
華介書離開后,張文蓮才鬆了一口氣,連忙差人想辦法堵上缺口,她自己則走到管家的卧室,考慮再三后還是敲了敲門。
管家很快便開了門,見是夫人到來,連忙拱手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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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蓮也顧不上什麼禮儀,只急聲向管家詢問道:「張管家,老爺今日為何發了這麼大的火?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張管家四下望了望,見沒有別人,才嘆了口氣答道:「夫人,那我就實話告訴您吧。我今天送老爺去府衙,回來的時候,聽衙門裡頭有幾個小吏說,咱們林州那個左布政使調走的希望,沒啦!所以……」
林州的左布政使姓馬,算是個傳奇人兒。老馬當年是個越州來的窮酸秀才,二十歲就中了秀才可是直到四十歲都沒中的了舉,可老馬還真有點毅力,只憑著祖上留下的三畝薄田,愣是讀了四十年的聖賢書。
好像上天也被這半老頭子感化了。在老馬四十一歲那年,還真就中了舉,緊接著在後幾年連著中了貢士、進士。
要知道,讀書人在中州林州這等富庶肥沃的土地上一抓一大把,可在越州那種被人恥笑為未開化的蠻夷之地中卻是少之又少,考取了功名的更是鳳毛麟角,尤其老馬更是嵐朝自開國以來的第一名越州進士。
為此,老馬受到了先帝的召見,並被當廷封為了林州文登府岩邑鎮的知縣。可老馬卻彷彿把一輩子的智慧都用在了讀書考試上面,做了官之後,又變回了眾人眼裡那個張口閉口滿是聖人道德的迂腐書生。
老馬為人耿直甚至稍顯不近人情,對混跡官場這一方面的學問連個門檻都摸不著,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明白灰色地帶,於是每每受到同場官員的排擠、打壓。
可偏偏先帝爺嵐明宗柳正及嵐暉宗柳和這父子倆好像對於老馬有特殊的好感,每隔幾年都要給他升一級。所以老馬終於也在六十三歲那一年,坐在了林州的左布政使這一位置上,成了朝廷上的三品大員。
在前幾個月老馬的七十二壽誕之時,嵐暉宗柳和曾下過諭旨,聖旨上面說老馬為朝廷、為百姓鞠躬盡瘁三十年,著升任其為禮部侍郎,算是在京城裡安享晚年,免得在地方被諸多事務所累。
這道聖旨一下來,華介書的心思頓時便活泛起來。在他看來,這老馬一走,空出的左布政使這一位子,非自己莫屬,於是在近些日子四處活動,甚至已經早早的準備好了自己上位之後要放的前三把火是什麼。
奈何這老馬彷彿是個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不識得皇上的一番苦心也就罷了,更是連夜寫出了一條摺子,大意是自己從入仕以來就沒什麼大的政績,禮部侍郎受之有愧,尤其說明了自己身體還硬朗的很,不需要那麼早就安享晚年。再者就算自己老了,也會自己上奏請辭,不論是什麼官都不會再干。
可老馬的運氣好就好在當今的聖上嵐暉宗是位賢德之君,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收回了自己的旨意,又賜了老馬紋銀五百兩。
如此一來,老馬已然半抬起來的屁股又牢牢的粘在了林州左布政使這一官位上面,華介書到頭來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耗費了如此多的精力,最後還是被當頭一棒打回了原型。
這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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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便以父親為榜樣,立志在仕途上大有所為的華介書如何不生氣?再加上得到消息的當天剛好又知道了二兒子華迎樽帶著不明身份的母子二人回家,華介書自然便是怒上加怒,大為失態了。
張管家話只說了一半,張文蓮就明白了前後因果。點了點頭,張文蓮道了一聲謝,便匆匆離開,前去照顧醉酒的華介書。
……
「呵呵,二少爺……不,華將軍。您還真是勇武過人呢。幸虧我花大價錢又欠了大人情請來這麼多高手,不然,今日還真是容易偷雞不成蝕把米呢。」
黑衣人首領抱劍而立,露出的一雙眼睛透出三分驚訝,以及七分陰翳。黑衣人身後的人數已少了大半,還有幾個雖仍持劍不倒,但崩碎的虎口卻淌出殷紅鮮血,順著劍刃匯成一條血流,一直淌到地上。
站在倖存黑衣人的對面,是杵槍而立的華迎樽。此時的華迎樽宛如一個血葫蘆,遍身上下都是血,有黑衣人的也有自己的。
華迎樽的手臂止不住的顫抖,肘彎處一道驚心動魄的傷口,鮮血滴滴垂落,先前寒光清冽的精鋼長槍此時也被鮮血染盡,更透著一股嗜血肅殺之氣。此外,華迎樽全身上下,共有大傷三處,小傷二十七處,已成了強弩之末。
張長雨趁著這短暫的止戰空隙,將懷中的花寶輕輕放在車內,含淚親了親孩子的額頭,接著便轉身跳下車,走到華迎樽身邊,扶住了其顫抖不止、足下不穩的身體。
華迎樽扭頭看向妻子,強忍著痛咧嘴苦笑一聲,滿懷歉意地說道:「媳婦,對,對不起……連累了你們母子倆……」
張長雨見到華迎樽這幅慘狀,再也忍不住,淚如泉迸。
「呦,還真是有情有義呀。那位……二少奶奶是吧?我可以不殺您,只要把二少爺和您的孩子留下,您大可放心的離開,絕不會有人為難您。」黑衣人首領尖利陰柔的聲音,就好像地府里的催命官在耳邊低語,令人不寒而慄。
還未等華迎樽說話,張長雨卻率先對黑衣人首領斥罵道:「老太監,少廢話!我是不會走的!」
「太……太監?!」黑衣人首領驚聲重複了一遍,惱羞成怒地吼道:「我這輩子最恨別人叫我太監!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你們聽好了,誰殺死了華迎樽,賞黃金百兩!都給我上!」
說完,黑衣人首領拔劍而起,率先向華迎樽張長雨二人奔去,其身後尚有一戰之力的黑衣人也不甘下風,個個卯足了勁兒想要奪下首功。
華迎樽舉起長槍在地上重重一頓,也運氣迎著一眾黑衣人跑去,槍頭沖前,挽了數道槍花,人槍合一,宛如一頭猛獸怒吼著撲上前去。
張長雨緊隨其後。她深知華迎樽雖看上去依然精悍,但實際上只剩下了三分功力,而她卻根本不想逃,只願守著自己心愛的男人一同死去。
可憐的小花寶眼前突然見不到了母親,在襁褓中哇哇大哭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