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河村的鐵匠學徒（三）

「阿歡，今天我教你點東西，保你一生受用無窮。」

馬鐵從柜子里拿出幾個瓶瓶罐罐放到桌子上，又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裡面是幾支毛筆一樣的東西，有粗有細，最細的有如針尖，最粗的如筷子。唐歡以為馬鐵要寫字，但想想他的文化水平，「這是要做畫。」唐歡確定。

馬鐵拿起一個瓶子，將裡面的紅色粉末小心地倒了一點在一個類似筆洗的碟子里，又從另一個瓶子里倒了些淡藍色的粉末，然後拿出一支試管般的瓶子，將裡面的灰色液體倒了些進去。

「應該是要做畫。」唐歡想「這是在調色。」

隨即見馬鐵又用一根黑色的如墨塊般的東西將碟子中粉末和液體調勻，形成一種暗紅的顏色。然後從盒子里拿出一支中小號的筆來，仔細地蘸了一點碟子里濃稠的「顏料」。

「準備開畫了。」唐歡有些奇怪，思緒就有些飄：「紙呢？不用紙的嗎？在桌子上畫？印象派？這是打算把桌子弄成藝術品，再埋個幾百年挖出來變古董？」

胡思亂想間，馬鐵手一翻，從桌子下抓出一把鐮刀來，寒光四射。

「你幹嘛？」唐歡嚇了一跳，「沒紙也不用拿刀砍人吧？」

馬鐵看他一眼，有些奇怪：「什麼紙？專心點！我在教你怎麼強化鐮刀……」

「強化？鐮刀？」唐歡想給自己一巴掌，這麼好的師傅，這麼好的學習機會，自己這個學霸居然在開小差。

迅速正襟危坐，仔細看著馬鐵的動作，生怕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馬鐵看他一眼，用筆把「顏料」均勻地塗到鐮刀的刃口上，然後拿到外間爐子上鍛燒，待鐮燒得發白后，看了看顏色，將鐮刀夾出來往旁邊的水槽中一浸，「嗤~~」白霧繚繞中，取出來用一張看不出顏色的油膩的布片隨便擦了一下，順手遞到唐歡手裡。

「好了，你看看。」

「好了？」唐歡有些不確定，傳說中的武器強化就這麼完成了？不需要放點符石之類的嗎？紅寶石藍寶石鑽石呢？強化武器難道不用氪金的嗎？

「好了。你看下刀口。」馬鐵匠一臉傲嬌。「怎麼樣，厲害吧？」

「厲害，佩服。」唐歡點頭，將鐮刀放眼前觀察，原本塗在刀口的暗紅色顏料，已經深深浸入到金屬中，形成一道淺紅的印記。

「現在這把鐮刀已經強化了『鋒銳』，割一級的草藥完全沒有問題，運氣好的話，一些二級草藥都可以割下來」馬鐵哈哈大笑，「我的手藝，方圓十里，我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那是。」唐歡撇嘴，方圓十里就你一個鐵匠，「您是我見過的技術最高的鐵匠……」

夜色已晚。

村東頭三合院的廂房中亮起一盞孤燈，燈光下，一個虯須大漢正在為一個弱冠少年講解著如何成為一個有益的，有重要經濟價值的，有重要科學研究價值的三有鐵匠，光影搖曳之下，一片溫馨和諧，像極了現代社會父親指導兒子做作業的情形。

唐歡指指紅色粉末：「這是什麼？」

「桔紅草。」

又指指灰色粉末：「這個呢？」

「石南草。」

拿起那個試管瓶：「還有這個水水是什麼？」

「藍山花根的汁液。」大漢的語氣開始煩躁。「藍山花根的汁液，不是水水！」

唐歡搖了搖試管瓶，看著裡面流動的液體，不明白為什麼這不是水水。想了想，又問：「桔紅草的作用是什麼？」

大漢一愣：「不知道。」

「石南草呢？」

大漢臉開始發綠：「不知道。」

「藍山花根呢？」

大漢臉色深綠：「不知道。」

「為什麼他們混在一起就是「鋒銳」效果？」

大漢咬牙切齒：「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麼？」

「……」

大漢雙目怒睜，青筋狂跳，唐歡恍若未覺。回房拿出自己的新手短刀，指著短刀血槽中的印記，「這是什麼？」

「符文，可以極大的強化武器。」

「剛才強化鐮刀的時候為什麼是直接塗上去的，而不是畫這個符文？」

「……不會。」

「那你還會什麼？」

「……」

虯須大漢發出如牛的喘息……

少頃，燈滅了，房間里傳出了重物墜地的聲音。

在對面的廂房裡，馬蘭望了望窗戶外面，有些擔心，緊了緊被子，咬著手指繼續睡下。

第二天，馬氏堂屋。

馬氏家主馬鐵大馬金刀坐在主位，馬氏學徒唐歡坐於左首，馬氏繼承人馬蘭侍於一旁。「貌似這座次安排有些問題啊？」唐歡頂著黑眼圈撇撇嘴，沒敢發表意見。

馬鐵斜眼看了一眼唐歡：這小子恢復能力可以啊，才半夜腫都消了。嗯，還有個好處，抗揍，昨晚沒收住勁也沒打出好歹來。好，不錯，以後又多了一個用處，還可以經常用。嘿嘿，嘿嘿嘿……

「咳~」

馬鐵輕咳一聲，打算說話，那邊馬蘭已經端了一杯茶上來，放到唐歡手邊。

「阿歡，正宗安溪鐵觀音，上次去長河城帶的，你嘗嘗。」

輕輕碰碰唐歡手臂，示意溫度剛剛好，可以喝了。

「謝謝蘭姐。」

唐歡微微欠身，微笑道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嗯，好喝，確是好茶。」再次微微欠身，微笑道謝。「有勞了，謝謝蘭姐。」

「不用的，阿歡要喜歡的話，呆會兒我包點送你房間去。」

「蘭姐你太客氣了，怎麼好意思讓你破費呢？」

「不用的，最要緊是你喜歡喝就好……」

「……」

「咳！咳！」

在馬蘭和唐歡毫無營養的對白中，馬鐵頭上已經開始冒出青筋。「阿蘭，我跟阿歡說事情呢，你別打岔。」

馬蘭瞪了父親一眼，蹬蹬蹬地回到了她侍女的位置。

馬鐵瞪著眼，半晌沒想起剛才要說什麼。平了平心情，理了理思路，才打算開口。

「咳~~阿歡……」

「爹，正宗安溪鐵觀音，上次去長河城帶的，剛阿歡說好喝呢，您嘗嘗。」馬蘭又端了一杯茶放到父親手邊，順勢站到父親身後幫他捏著肩膀。「您要也喜歡的話，呆會兒我包點送你房間去。」

「咳！咳！咳咳~~」

馬鐵一口氣差點沒接上來，這死女子還沒嫁出去呢，可別說胳膊肘了，現在連大腿都拐了出去。再這麼下去，把老爹賣了還得幫他數銀子。

「別搗亂，爹跟阿歡說正事，你外邊呆著去，別在這兒礙事。」

「噢。」

馬蘭向門外走去，背著父親向唐歡擠擠眼，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唐歡微笑點頭回應。

馬鐵左右看看，沒有馬蘭的打擾，總算可以好好跟唐歡說下話了。端茶杯呷了一口，味道不錯，正宗的，產地直供，保真。

輕輕放下茶杯，正了正臉色，看著唐歡的眼睛，表情嚴肅，開口：

「……」

我剛想說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