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裂隙

王雷聽他這麼一說也撓撓頭，心說難道是我出了什麼問題？劉叔說的對啊，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現在腳下踩著的方向是通往地面的方向，我們的腦袋頂上是地球的中心？那如果現在在腳下打個窟窿，跳進去的話難道會一直掉到地面掉出外太空嗎？這太匪夷所思了。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難道是我自身出了什麼問題？自己在潛下來的過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做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翻轉，而游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嗎？

他仔細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自己也無法百分之百的肯定，因為本來就是在水下，自己沒有任何記憶自己在水下做過翻轉，自己一直是向下全速前進的。那是自己當時很可能缺氧了？產生的幻覺？

越想就越頭疼，老劉看著他疑惑的樣子也過來安慰他說「那種情況你判斷錯誤很正常，你先不要想這個事情了，你先說說你怎麼會在水裡的。」

王雷就簡單地說了一遍，當他說到老黑直接消失在黑暗裡的時候表情明顯變換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問題。

然後就問老劉道「劉叔，當時你怎麼會突然消失了，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老劉就一嘆氣說說來話長，不知道怎麼，可能是餓的，腦子裡很多東西記不住。拉著身後一個人。王雷剛上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個人，只是他站在老劉的後邊，光線也很不好，就沒看清。

這時候才看見這個人年紀跟自己差不多，很瘦甚至有點兒皮包骨的感覺，皮膚比自己白，半長的頭髮，眼窩有點深，自己好像並沒有見過這個人。經過老劉的介紹他才知道原來這個人也姓王，叫王濤，也是跟他們一樣在礦上下井的礦工。但兩人並不在一個採區，難道他也是被卷到下邊來的？

老劉從懷裡摸出個塑料袋，裡邊竟然還有幾塊餅乾。拿了一點兒分給兩人，一邊吃一邊看著寂靜的水面道「吃吧，這是我老婆給我帶的，在班上沒捨得吃，想不到在這裡派上了用場。」看了一眼王雷，就接著道「當時你在睡覺，我就跟老黑商量怎麼出去，正好老黑跟我說那水不算太急，說要下去看看有什麼出口沒有，然後他就下去找，我就在上邊兒接應。」

王雷點點頭，心說這跟老黑對自己說的一樣。老劉沉思了一下接著道「老黑下去之後，我好像也下去了，然後發生了啥事我就記不清了，只記得很冷很安靜，然後就發現自己在一個灌滿水的峽谷里，上下全是水左右都是岩石，我在找出路的時候發現離我很遠的地方有個人，我還以為是你或者老黑，直到我離近了才發現了這個人不是你們中的任何一個。」

「這個人就是王濤，他當時趴在岩石上一動不動的看著我沒把我給嚇死，我一看他還能眨眼就過去拉他。」

說著看了一眼王濤，又看了看王雷。王雷就追問說「然後呢。」

旁邊的王濤就開口道「然後他就下來拉住我想把我拉上去，可那條峽谷深處暗流特別洶湧，我們倆就被暗流卷進峽谷里的一個岔口，裡邊很曲折，有很多岔口和岔道，我倆就像被扔進洗煤機里，沒幾下就暈了。當我們倆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個地方了。」

王雷心裡哦了一聲，原來是這麼回事。接下來就跟隨著兩個人在這個地方轉了轉，這個地方空間很大，但能落腳的地方很小，大部分的空間都是平靜的水面。只有邊緣有一些可以獃人的岩石。

老劉指著一個斜著向上的裂縫說「如果沒有發現你，我倆本來決定順著這個裂縫往上爬碰碰運氣。」

王雷一看，這是個在岩壁上橫著裂開的裂縫，大概有七八米寬，半人高左右。裡邊全是縱橫交錯的石柱，就像一張長在岩壁上的大嘴，那些石柱就像交錯的牙。裡邊兒斜著向上不知道通向哪裡，不知道是被水沖刷的還是其他原因，裡面的石頭很光滑，他看了一下就知道這個洞肯定不好爬。

老劉拍拍他的肩膀道「小王，怎麼樣，你有什麼看法。」

王雷就沉思了一下，其實他還是對剛才的說法持保留意見，他並不認為自己在水下的時候出了什麼問題。就說「劉叔，王濤，我還是建議我們下水去探索一下，我覺得我自己不可能出什麼問題，這樣，如果水裡真的沒有異常，或者是我自己出現的幻覺，那麼我們就回來爬這個裂縫，否則我心裡總是不安穩。」

老劉就和王濤對視一眼，說那好吧，他倆雖然是先到這個地方的，但並沒有去水下探索過，正好也下水去看看。

三個人把一些不是必備的東西留在岸上，就下了水。老劉和王濤一路跟著王雷往下潛，老劉在後邊跟著就納悶王雷這小子水性怎麼這麼好，在水裡簡直靈活的跟一條泥鰍一樣，看了看自己的手也不知道是餓的還是凍的，竟然就很僵硬。

心說果然是年輕人，這麼折騰都沒事，在水裡還這麼靈活。回頭看了看王濤，就靜靜的跟在自己後邊兒，也不快也不慢。

老劉和王濤跟著王雷潛了多長時間他不記得，但老劉覺得自己一點憋不住氣的感覺也沒有，好像還可以在水裡呆一會兒，而且他也不覺得這水有多涼，看了看兩個年輕人，他們也沒啥異常。老劉把頭燈擰的更亮，順著王雷的身體看向水底，卻心裡咯噔一聲。幾乎是同時，眼神就開始死死的盯著自己前邊兒的王雷。

因為這水底跟王雷所說的完全不一樣，水底全部都是凹凸不平的暗紅色岩石，根本沒有什麼黑色的雲層，也沒有什麼巨大的灌滿水的空間！那麼王雷到底是從哪來的？他撒謊？

王雷此時的詫異更大，自己明明是從那個全是水的地下空間穿過一層黑色的雲層來到這邊的，怎麼會全變成了石頭！

忍不住伸手過去摸，這手上傳來的觸感，分明是真正的石頭。那如果是這樣，自己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難道自己經歷的那些全都是幻覺？可那太真實了，不可能有那麼真實的幻覺，可現實又狠狠的打臉自己。

王雷想了想，又往周圍遊了一圈兒，根本沒有任何可以穿過的地方。只好招呼老劉和王濤回去。

三個人出了水后都很沉默，老劉此時也拿不準王雷說的是真是假，當然從現實來講下面就是石頭，現在糾結的就是王雷為什麼會這麼說，如果說他是真的經歷了那些，那麼跟現實對比的話就完全解釋不通。

王雷更是懵，他現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淹死在那個有死人的空間里了。是自己的靈魂在水下游過來了？否則自己怎麼可能穿越過一片石頭出現在這裡。

「難道我死了？」王雷看著老劉獃獃的道。

這話一出老劉就是一驚，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旁邊的王濤面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一時氣氛就很微妙。

但老劉很快就鎮定下來，就說你如果死了還能說話會喘氣，還能吃餅乾那麼活著跟死了也沒啥區別了。嘖了一聲罵道「別扯犢子，你看哪個死人身上冒熱氣來著。」

王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腳，確實這會兒微微的冒出熱氣，而且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也苦笑一聲，這也是急病亂投醫，畢竟那情況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解釋。

三個人休息了一會兒，就整理了一下物資。食物只有餅乾，而且不多，只夠吃兩三頓還不管飽，但好在這玩意高油高糖，能提供的能量比較多。水是不缺的，這水王雷喝了，也沒覺得有啥問題。照明工具有兩個頭燈，現在關了一個，另一個也開著最低的亮度，不知道電池還能撐多久。最主要的是他們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而且不知道自己在多深的地下。按照老劉的簡單估計，他們可能在地下八九百米左右，因為礦井的深度就七八百米了，他們被捲入地下，水總不會往高處流，所以必定比礦井還深。而且他們都沒有被淹死，那就說明他們在地下河裡呆的時間並不長，如果在地下河裡卷一個小時那肯定被淹死了。所以他們現在應該離地面約一公里的距離。

這樣的說法有理有據，王濤王雷都沒有什麼異議。還有對講機一部，還有電，就是沒有任何信號。老劉不時拿出來試試。其餘的就是幾件他們穿在身上的破衣服，還有王雷的小筆記本。他已經在休息的時候把這些發生的事情都簡單的記錄了一遍。

三個人休息的差不多，把這些東西整理了一下全部帶上，就去爬那個岩壁上橫著裂開的岩洞。那岩洞並不好爬，裡面又濕又滑，好在那些石柱縱橫交錯，手腳都可以在上面借力。

一邊爬王雷就問老劉說「劉叔，你說我們要是一直呆在你救了我那個岩洞里，會不會被救援隊發現。」

老劉就嘆氣說「可能性基本為零，一是咱們無法跟外界溝通，二是他們也不知道咱們被卷到哪個方向去了，總不能圍著煤礦全挖一遍，三啊，我估計現在煤礦里都亂瘋了，出了這麼大的事，肯定死了不少人，有沒有功夫管咱們還是兩說的事呢。」

王雷一聽這話，就沉默了。王濤就嘆氣，說你說咱們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下井，到底是為了啥。

王雷也感嘆，說「為了老婆孩子有口飯吃唄。」

老劉就哼了一聲，道「這回可有飯吃了，死一個能賠二十萬，你老婆能吃一輩子。」

王濤就苦笑說這麼長時間，自己老婆長啥樣都記不清了，隔壁村的寡婦自己倒是記得很清楚。

老劉就笑說你他娘的光惦記人家媳婦，你自己的媳婦你不惦記就有別人惦記。說著說著就嘆氣。

三個人開始還能有說有笑，後來就沒人開口了，因為王雷爬的太累了。這個洞起初還是斜著往上，到現在差不多已經垂直往上了。有的地方還比較窄，不太好爬，得有人幫著推幫著拽。後來乾脆把頭燈都關了，反正要燈也沒啥用，就摸到哪算哪閉眼睛爬就對了。

這一通爬的昏天暗地，根本不知道爬了多少時間，爬了多遠。只知道已經歇了七八次了。王雷整個手和腳都酸的抬不起來了。而且不知道怎麼著，這石壁越來越滑了，有的地方順著石壁還往下淌水。

王雷就又叫著歇會再爬，他上邊兒是老劉，再往上是王濤。他一叫就把頭燈擰開了，往上一打就看見王濤和老劉齊刷刷的看著他，可能是被水泡的，臉色映著頭燈白的有點過分。

王雷就一毛，就說「你倆這麼看我幹啥，我說歇會再爬，你倆瘦不拉幾的還挺有勁，我都累成騾子了。」

老劉就愣了一下，就往那石柱上一騎，低著頭不知道沉思啥。王雷被王濤看的發毛，他那眼神隱隱約約的透出一股子凶戾，如果不是看我，就肯定是在看我身邊的東西。王雷左右上下看了兩遍，沒發現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啊，疑惑著抬頭去看他，卻發現他已經看別處了，彷彿那只是自己的一個錯覺。

三個人休息了一會兒，接著往上爬。這些石頭柱子也不知道是什麼年代形成的，質地還比較堅固。一邊爬王雷就問「劉叔，劉叔。」

等了一會兒老劉才回道「你又咋了。」

王雷累得吭哧吭哧直喘氣，就咧嘴道「沒咋，就是嘮嘮嗑，要不累得慌，哎，劉叔你說，咱們要是一直爬，能不能從這爬到地面上去啊。」

老劉就哼了一聲道「竟想那美事兒，哪可能呢，要是真能一口氣爬到地面上去，那真是老天爺專門給你修的了。」

頓了一下又說「就算是通到地面上去，我們根本不知道我們在多深的地底，得爬到哪年去？」

王雷就嘆氣說「我還不如不問了，問完倒沒力氣爬了。」

三個人又爬了很久，王雷實在是爬不動了。手腳都是軟的。擰開了頭燈一看老劉和王濤竟然還在向上爬。

王雷心說這倆人是吃了大力丸了還是怎麼的，我這胳膊酸的都抬不動了。就招呼他倆停下休息。

這時候再向下看只能看見密密麻麻的石柱橫在裂隙之間。估計一下時間，他們應該爬了有大半天的時間了。

王雷就問「劉叔，你說這還有多高啊，我得好好歇歇，整不好還得爬很久。」

老劉就活動了一下手腳，道「我覺得還行，沒有你說的那麼累啊，年輕人就是沒吃過苦。那行，我看看，你去那邊兒，那邊寬點。」

王雷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在右手邊五六尺的地方，有一個一人寬的石頭台，稍微傾斜著綿延進一邊的斷層中。也不客氣，幾下就翻了過去。垂直著上上下下爬了大半天，全身都累的僵硬了，這一躺上去，渾身的酸痛感簡直要把他給淹沒掉。

緩了一會兒才過勁，長出一口氣道「可算是歇了會兒，再爬下去整不好都得掉下去，我這身上實在是沒勁兒了，哎，劉叔你倆不歇會？」

老劉往那石頭柱子上一坐，後背靠在另一邊的岩壁上，抬著頭往上看不知道在想什麼。

王濤也是很隨意的呆在一根石柱上，看著上邊沒有說話。

王雷心說你倆還是不累啊，真尿性。就躺在那片石頭上休息。這眼睛一閉上就睜不開了。恍惚間好像是做了好幾個夢，一會兒夢見自己的老婆孩子也跟著下到井下來了，說說笑笑的就被水流給捲走了，一會兒又夢見自己順著這個裂隙爬，竟然爬到了珠穆朗瑪峰上，這山也太高了，把自己累的腿都哆嗦。而且還冷，風一吹差點給自己吹下去。

夢到這身體一個趔趄，一把就摟住了旁邊的石頭柱子。一下就驚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傢夥要不是自己手快，這一下就得掉下去。心有餘悸的朝底下看了一眼，這要是掉下去全身的骨頭都得給摔成棒子麵兒。

隨手扶了扶頭燈，往上一挑就看見老劉還在那裡坐著，仰著頭直直的望著上邊。

心說老劉在這瞅啥呢？我都睡一覺了他還瞅呢，是我睡的時間短嗎？可自己感覺似乎是睡了很長時間，連夢都做了好幾個。

「劉叔，劉叔，老劉！」連著叫了好幾聲，老劉才渾身顫動了一下，似乎是醒了過來。

王雷這才放下心，看來他也是累的夠嗆，嘴上說不累。這不，坐著都睡著了。

可能是一個姿勢太久了，老劉轉過頭來，脖子都咔咔的響。奇怪的看了一眼王雷道「你不是說要休息么？喊我幹啥？」

王雷樂了，就說「劉叔你睡懵逼了吧，我都睡一覺了。」

老劉就疑惑的問「有嗎？我怎麼覺得咱們剛停下似的。。。」

王雷就說你是糊塗了。整理了一下隨身的東西，就開始爬。頭燈一跳，發現上邊兒還坐著一個人。

「王濤，醒醒，走了，你怎麼跟劉叔一樣坐著就睡了。。」王雷一邊喊一邊就往上爬，老劉就跟在他後面。

喊了幾聲，王濤似乎還是沒有什麼反應。爬到他跟前用頭燈一照王雷就「啊！」的一聲，頭皮一緊，心裡一陣驚駭！腳底下差點打滑！

只見王濤還是仰面朝天的坐在那兩根石柱上。只不過他不是在睡覺，因為他的眼睛是睜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