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六章 殺手
花柔水全身一顫,概然長嘆道:「想不到征兒終究還是走了。」
花曉蓉叫道:「不可能,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如何走得了。」
萬蟻緩緩道:「征兒的傷,只怕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花曉蓉疑惑道:「這,這怎麼可能。」
萬蟻指著地上一灘早已乾涸的血跡道:「體內淤血盡去,應該有高手為他療傷。」
「難道是他?」花柔水忽然失聲叫道。
眾人一驚,齊聲問道:「誰?」
花柔水緩緩道:「『萬雀山莊』素來隱敝,一般人想要上山,談何容易,這人既能來去無蹤,讓我不由想到十八年前對付饒葯的那名黑衣人。」
眾人一驚,盡皆倒抽了一口涼氣,只有花曉蓉年紀太小,無從知道,莫名其妙的看著眾人。
李澤叫道:「難道是他帶走了秦征。」
花柔水斷然道:「不可能,如果是他,就絕不會讓秦征留下字來。」
眾人想想也對,干雀狐疑道,:「那征兒為何會莫名其妙的不辭而別呢?」
花柔水沉吟片刻,忽然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可能是因為他的身世。」
此話一出,眾人相顧大驚。
萬蟻疑道:「花小姐何出此言?」
花柔水沉吟片刻,方才緩緩道:「疑點共有四處,第一,信上只簡單的說了一句,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此話說得無頭無尾,說明他走的時候,本不想留下任何話語,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畢竟對他有養育之恩,所以方才留下這一句話,可見他走時心情沉重,似被什麼刺激了一般,但又怕寫得太多,給我們留下線索,由此可以推斷,他所做之事,必定極為隱瞞。」
眾人想來也是,盡皆點頭。
萬蟻惑道:「那第二呢?」
花柔水續道:「征兒從小在『萬雀山莊』長大,與他相識之人少之又少,更談不上仇恨二字,所以他絕不可能去尋仇,第三,我們進來之時,油燈早已熄滅,據燃燒程度來看,征兒離開最多一個時辰有餘,可據地上乾涸的血跡看,從傷愈到走時,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斷定他心裡經歷了很長時間的矛盾戰爭,他似乎在逃避什麼,所以才選擇不辭而別。」
花曉蓉眉頭一皺,叫道:「那第四呢?」
花柔水嘆了口氣,方才道:「對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來說,最大的希望,無非是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所以我斷定,他此次下山,必去查訪他的身世。」
眾人一聽花柔水僅憑一張信紙,便將事情說得清清楚楚,猶如剛發生一般,不由心中又敬又佩。
李澤急道:「小姐,我們現在該當如何?」
花柔水微一沉吟,方才道:「各位不必驚慌,以征兒現在的武功,一般人根本傷不了他,兩位前輩身份特殊,且在山上暫候,李澤和曉蓉隨我立即下山。」
萬蟻和干雀皆知花家富甲天下,不日便會有消息,當下點頭稱善。
花柔水輕嘆了口氣,拱手告辭,三人出了庄門,直向山下趕去。
夜涼如水,月色如銀。
秦征孤獨的行走在崎嶇的山路間,第一次下山,第一次去探訪如謎一般的身世,不禁心中一片茫然,腦中靜靜想著讓自己毅然離開的那一番話:「你心中既然起疑,何不自己去尋找答案,何處可尋答案,江湖。」
「江湖又在何處呢?」
秦征漫無目的的在林間走著,突然,空氣中傳來一絲異動,周圍一瞬間靜了下來。
秦征只覺自己仿若一瞬間置入一個冰潭之中,全身顫抖不休,一股濃烈的殺氣,直欲讓人窒息。
畢竟初生牛犢不怕虎,秦征稍稍平靜了一下心中的恐懼,懷著好奇心,慢慢向殺氣漫延的地方靠了過去。
山內樹木茂盛,雜草叢生,秦征靜靜的在一堆亂草中蹲了下來,扒開雜草,借著月光,向外一看,躍入眼帘的乃是兩人,左邊之人年紀約在四十多歲,一身藍衣,左手捂著胸口,似是受了重傷,正一臉恐懼的看著對面之人。
秦征轉頭看去,只見右邊之人一臉剛毅,雜亂的頭髮遮住了半邊臉,年紀約在二十來歲,一身黑衣,雙手垂於兩邊,腰間微凸,似是掛著一把彎刀,一臉默然,靜靜的盯著對面之人。
似乎明白了逃跑也是徒勞無益,藍衣人只是一臉惶恐的站在那裡,卻沒有半點要逃之意。
秦征心中又驚又疑,驚的是:「黑衣人與自己年輕相若,可依照其散發的殺氣來推斷,武功實是比自己高出甚多。」疑的是:「此處乃是荒山野嶺,卻不知兩人為何至此?」
突聽那藍衣人徐徐道:「秦征,你我二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你定要苦苦相逼,置我於死地。」
秦征心中一凜,暗叫道:「原來那黑衣人名叫冷夢刀。」
冷夢刀冷冷一笑道:「蔡伍科,我只為殺人而來。」他說話的聲音不急不緩,仿若石上刻字,一字一句,皆是直撞心底,冷若冰霜。
蔡伍科雙目一凝,緩緩道:「冷夢刀,只要你放我一條生路,我願把『聽風令』還給你。」
「不可能。」冷夢刀冷冰冰的吐出三個字。
蔡伍科繼續哀求道:「夢刀,我從小看著你長大,難道你真沒有一點感情。」
冷夢刀不加思索道:「門主之令,我絕不會違抗,更何況,殺手,是沒有感情的。」字字冷若冰刀,不帶絲毫熱度與溫暖,便連秦征,也聽得毛骨悚然,如墮冰窟。
似乎早已料到這樣的結果,蔡伍科再不多言,「嗆」,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把緬刀,大聲道:「既然好說無用,那你還等什麼,出招吧。」
冷夢刀仍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一字一句道:「看在多年的份上,我送你一個全屍。」
蔡伍科微微苦笑道:「能死在『碎夢刀』的手上,也不枉此生了,請吧。」
秦征心下一緊,陡覺漫天殺氣一閃,繼而消失無蹤,再看場中,兩人仍是靜靜的站著,仿若從未動過一般,甚至連兩人的表情,也沒絲毫改變。
正當秦征感覺莫名奇妙之時,突聽『咔嚓』一聲,蔡伍科厚厚的緬刀瞬間斷為兩截,「咚」,一聲,掉落於地,同時,脖勁處悠然出現一道血口,鮮血順著傷口狂涌而出。
秦征直驚得目瞪口呆,心下大駭,自己從頭至尾,都沒看到冷夢刀何時拔刀,何時出招,這種拔刀的速度,殺人的方式和詭異的刀法,幾欲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秦征獃獃的蹲在草叢中,似乎連呼吸都被驚得一下沒有了一般。
「轟隆」,一聲,蔡伍科的屍體轟然倒地。冷夢刀俯身在其身上摸索了一陣,忽從其胸口處摸出一樣東西,低頭看了看,腳尖輕點,仿若黑夜中的大鷹,悠然消失在森林之中。
也合當秦征幸運,秦征一心繫在蔡伍科身上,未曾想到附近還有其他人,另外,秦征的武功已略有小成,此處樹大林密,極易隱敝,又加之初入江湖,敵我經驗尚淺,根本無任何仇殺概念,無形中反合了自然之道,所以方才逃過一劫。
直至冷夢刀走了許久,秦徵才從驚駭中恢復過來,抬頭看去,場中已只剩下一具死屍,躊躇再三,終究還是抵不過好奇心的驅使,扒開草叢,慢慢向死屍移了過去。
死者被其一刀斃命,已無生還可能。
秦征輕輕嘆了口氣,本想走開,又不忍將其棄屍荒野,看了一眼死屍,自嘲了一句:「老兄,你遇上我,也算有緣,可如果你成了孤魂野鬼,可干萬不要找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