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寡婦製造機?
儘管一路上牧天做了各種設想,但當敲開888包房的門的時候,他還是不由一陣心悸,那一刻,他相信自己臉上的肌肉一定是僵硬的。
依晨不在!
「對不起。」
牧天躬身喏道,轉身就要離去。
「站住!回來!」
聲音低沉卻極具穿透力,充滿霸氣,猶如警校教官喊出的口令。
牧天心頭漫過一陣迷濛,機械地轉身,下意識地併攏了雙腿,筆直地站在門口。
門被人從身後關上。
牧天把帽子摘掉托在手上,躬身道,「叔叔好。」
對面正中坐著的這位中年男人,穿著考究的西裝,好看的藍色,他從來也沒有見過這種藍色的布料,上面還有似金若銀的細小的格子。
雪茄夾在指間,但並沒有點燃。
窗外的強光投射在他的身上,逆光下,看不清他的臉色。
這應該是依晨的父親,自己將來的老丈人。
牧天抬起眼睛。
「我跟你很熟嗎?!」
「嗯,不,不熟。」牧天臉上的肌肉又抽搐了一下說道,「第一次見。」
牧天曾經聽說過老丈人和女婿是天敵,因為他們在爭奪同一個女人,就如同婆婆跟兒媳爭奪同一個男人一樣。
如何化敵為友,牧天從來沒有想過。
眼前這種狀況,牧天更沒有想過。與潘依晨相識相戀4年,他對女友的家庭一概不知,每當提及,依晨總是諱莫如深。
他倆的朋友圈也僅限於兩人相互表達,同時相約了「三不」的原則:不曬、不秀、不炫。
所以,他從來沒有見過眼前的這個叫潘建林的中年人——依晨的父親。讀書期間,依晨總是一個人回家,一個人返校。就連畢業后追隨自己來深都工作,也沒有跟潘建林見上一面。雖然牧天曾經提議過「見見」。
但依晨還是拒絕了。
潘建林把雪茄叼在嘴裡,兩手按在桌上,手指連續地輕敲著桌面。
牧天拉開面前的椅子坐下,把帽子端正地放在桌上。
潘建林肩頭一震,抬眼盯著牧天的眼睛。
牧天看到的是一副生意人的眼睛,一層陰翳后透著精光。
「依晨在哪兒?」
牧天正視著潘建林沉聲問道。
「啪!」
潘建林拍了下桌子,「依晨也是你叫的?!」拔出雪茄指點著牧天,乜斜地道,「我跟你不熟。」
「叔叔。」
「住嘴,這裡沒有叔叔!」
牧天心裡笑了一下,抬眼望著霍然站起來盯著自己的潘建林。
這人一點也不油膩,抹去臉上那一份猙獰,還能看到一絲英氣。
「我問你,你跟我女兒到什麼程度了?」潘建林單手支在桌面上,依舊用雪茄指點著牧天。
「程度?我們要結婚了。」
「啪!」
雪茄砸在桌面上,蹦跳了幾下。
「結婚?你發昏吧?!」
「我愛她。」
「愛?就你?!你今天穿著制服過來,是想證明自己有資格愛我女兒嗎?一個菜鳥警察你憑什麼?十年前還有的玩,現在你還有什麼啊?整個經偵還有點意思,干緝毒警?腦袋讓驢踢了?結婚?除非我死了!」
「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職業。」
「職業?你特么就是寡婦製造機!」
「你說什麼?」牧天「嚯」地站起來,兩手拄著桌面,盯著潘建林,聲音里透著狠勁。
「我說什麼?想娶我女兒,除非我死了!」
牧天望著潘建林猙獰的臉,「哧」地輕笑一聲,隨即坐下,翹起二郎腿,悠悠地道:「這,我可以等。」
「混蛋!」
潘建林歇斯底里地罵道,隨即一掌拍碎桌上的雪茄。
「嘩啦!」門被拉開,兩個黑色緊身西裝的平頭男闖了進來,警惕地站在牧天身後。
牧天朝後瞟了瞟,看定潘建林,「怎麼?」他咬了下嘴唇沉聲道,「你們這是要襲警?」
潘建林抓起雪茄的碎屑揚向牧天,接著攥拳砸向桌面。
「襲警?有必要的話,我還可以殺警!」
「嘭!」
潘建林雙手拍在桌子上。
兩個平頭男激靈了一下,隨即猱身上前,直取牧天雙肩。
牧天雙臂收攏,接著左右齊出,肘擊平頭男肋部。
平頭男躬身躲避。
牧天肘擊本是虛招,反手上舉,鎖住兩人咽喉,順勢一帶。
「咣!」平頭男雙頭撞了個正著。「噗通」,齊齊趴在牧天眼前的桌面上。
牧天緩緩站起來,拿起帽子,伸指彈了一下,看著驚恐中的潘建林朗聲道:「愛不是脅迫來的,更不是能恐嚇走的!您嘛,我一定等。」
潘建林手指僵硬地指著牧天,嘴唇翕動,渾身顫抖。
牧天一笑,翩然而出。留下一片凌亂。
「轟!」
牧天的心智轟然崩塌,如幽靈般地飄過長長的走廊,木然地跨入電梯,踉蹌地撲到前台上。
「借電話一用。」
空洞蒼涼的聲音,驚掉了前台小姐一身的艷麗。慌忙拿出櫃檯下的電話,「先生,您,您請,請。」
拿起聽筒的那一瞬,依晨在他的面前是模糊的,只有那組電話號碼還刻骨銘心。
回聲卻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已關機,已關機,已……
無限空洞!
牧天恍然地出了酒店的大門。
一輛警車緩緩地駛過來,在他面前停住,副駕駛的車門打開。
駕車的是林曼,同樣是穿著制服。
牧天一個激靈:自己原來是有任務的。
他迅速地上了車,臉上殘留著一絲張皇。
「你還是退出這次行動吧。」林曼並不看他,充滿嚴肅地說,「我跟大隊長解釋。」
「為什麼?」
「你這個狀態會害死人的。」
「你沒這個權力。」
「我這是為你好,也為整個行動和警隊好。」林曼拿眼角瞟著他道。
「為我好?」
「我告訴你吧,潘建林是惠來首富。惠來城裡有一半的樓盤都是他家的。」
「那有怎樣?我又不娶他。」
「問題是他不讓你娶他女兒。」
「你覺得這事兒他說了算?」
「我不覺得。但潘建林剛剛拿到了惠來灣區兩個最大的項目。」
「那是他的能耐。」
「唉,你就不做一點背景調查嗎?」
「依晨嗎?」
「對,她不是你要娶的人嗎?」
「她不說,我不問。默契!」
「默契?嘁,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潘建林拿到惠來灣區兩個重點項目,潘依晨嫁給省里某個高幹的公子,那才是默契!」
「這不可能,我不相信。」
「這個世界不是因為你的相信而存在的。告訴你吧,潘建林是昨天到的深都,今天就有人給潘依晨辦了離職手續,接著就給送到了機場,現在估計快在京城的機場降落了。」
「絕不可能?我們有四年感情,她不可能就這麼說走就走!」
「四年,校園戀情?那不過是消遣,人家有另外的默契。」
牧天嘴巴張了張,但沒有再說什麼。因為這種爭論沒有結果,也很沒有意思。
汽車剛進警隊大門,就傳來了集合的哨聲。
戰前動員是省廳政治部主任做的,這時牧天才知道晚上的行動是跨省的,目標是新近興起的規模可觀的販毒集團。
在點名時,牧天答「到」時候,聲音洪亮而堅定。
聽不出絲毫的猶豫。
站在旁邊的林曼心裡犯起了嘀咕:他真的這麼快就從如此巨大的情感打擊里走出來了?他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