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狗眼看人低的老同學

九月授衣，天氣微微轉涼。

魔都一家規格中等的酒店包廂里，一群人聊得火熱。

主位上坐的是一個肥頭大耳梳著背頭具有暴發戶氣質的男生。

他指手畫腳指點江山：「不是我說，咱們這些高中同學得有個六七年沒見了吧。今天好不容易聚一聚，大家不醉不歸奧。

來吧，都開吃吧。」

坐在角落的一個瘦子看了一圈桌上的眾人：「哎，班長還沒來呢，我三哥還沒到呢。」

暴發戶旁邊的一個一臉狗腿子像的男生撇了撇嘴：「什麼班長，我都不明白他那慫樣為什麼還能當選班長。還敢跟我們碩哥搶女人，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德行。」

瘦子拍案而起，怒視狗腿子：「你再說一遍！」

狗腿子也是毫不相讓，站起了來與瘦子對視：「我再說十遍又能怎麼著？他李三就是一窩囊廢，能拿我怎麼著？」

桌子上的同學都勸兩人和氣一邊，兩人卻誰也沒有退一步的意思。

瘦子露胳膊挽袖子：「老子上學的時候就看你不順眼，早就想收拾你一頓了。走，出去單練！」

狗腿子把身上的西裝脫下放在一邊「練就練，我怕你啊？」

就在這劍拔弩張火藥味漸濃的時候，包廂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眼睛狹長的男生走了進來。

他掃視了屋子裡的眾人一眼，露出了一個溫柔和善的笑容：「呦，今天人來的挺齊啊。猴子坐下，老大不小的了，你還以為是高中的時候呢？還要單練，怎麼不去警察局單練。」

「三哥，那狗日的埋汰你。」瘦子一臉的委屈。

男生微微一笑，拍了拍瘦子的肩膀，什麼話都沒說。

「班長！」

「班長來了？最近怎麼樣啊。」

桌子上的人都站了起來跟男生打招呼，男生也都一一回禮。

看到男生這麼受歡迎，狗腿子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他李三還能怎麼樣啊，上學的時候不是挺牛逼的，現在混成了無業游民了。」

外號叫猴子的瘦子瞪了狗腿子一眼，眼底寫著「你小子給我小心一點」。

李三沒有搭理狗腿子，坐在猴子旁邊看著眾人微微一笑：「大家快吃啊，今天難得聚一聚，咱聊一聊青春往事。」

狗腿子好像不咬人就活不下去，他吐了一口唾沫：「呸，你充什麼大半蒜，這頓飯還不是得我們碩哥結賬。」

一直在那凹造型的暴發戶咳嗽了一聲：「大家儘管吃，不夠了在點，這頓飯我請了。」

「哇！」

同學們發出一陣驚嘆之聲，要知道這可是魔都。在這種規模的飯店吃一頓飯，即使是aa也得讓他們心疼半天。

弄不好半個月工資就進去了。

現在有人請客自然是極好的。

有個男生好奇的問：「碩哥，你現在是在哪發財啊。」

暴發戶大手一揮：「發什麼財，就是跟我老爹包個工程混混日子。」

包工程的？那是好大哥啊！

在場的同學們很多人眼神都變了。

他們沒想到高中那個傻傻憨憨的胖子畢業之後搖身一變搞工程了。

同學聚會就是這樣，上學的時候聚的是交情，畢業了之後就是大型攀交情現場了。

聽到碩哥混的還不錯，大多數人都搶著敬酒，少數臉皮薄的則是坐在座位上陪著笑臉。

碩哥可謂是意氣風發來者不拒，看他臉上的表情，好像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得意過。

喝過一輪之後，碩哥打了個飽嗝，醉眼迷離的看著正好坐在他對面的李三：「嗝，李……李三，你現在在哪高就啊。」

李三笑眯眯的：「我能在哪高就，混日子罷了。」

狗腿子可能是喝大了，有些口無遮攔：「哈哈哈，李三去年在我隔壁公司上班，一月薪3000的小文員，好像因為偷東西讓人家給炒了。」

他笑的極為放肆：「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當初那個心比天高的班長怎麼混到今天這個地步了？」

其實他這句話也是在座的同學們想問的，李三當時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沒想到畢業之後慘遭社會毒打。

同學們看向李三的目光非常複雜。

李三卻依舊笑眯眯的坐在那，甚至還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口酒。

狗腿子見李三沒什麼反應，不由的無名火起，要知道上學的時候他這種學渣就看以李三為首的好學生極其不順眼。

「要我說啊，當時白薇薇選擇你真的是她瞎了眼了，我們碩哥哪一點……」

狗腿子本來還想嘲諷兩句，但是話說到一半，剩下的卻卡在嗓子眼裡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因為他看到李三正眯著眼睛看他，那雙眼睛雖然小，但是卻透露出一股擇人而嗜的兇狠。

實在是太有壓迫感了，狗腿子感覺自己要是再說下去，李三可能會想辦法弄死自己！

碩哥似乎也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他輕輕拍了拍桌子：「行了，少說兩句。大班長啊，他這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嘴裡沒個把門的，你別往心裡去啊。

那啥，你現在不是沒工作了嗎，正好我爸工地還缺小工，要不你明天過來上班吧。」

狗腿子聽到這話一下子從剛才的情緒之中走出，當時就笑出了聲：「哈哈哈，對對對對。李三不行你來我們碩哥這搬磚吧。」

同學們之間有幾個男生也都低頭憋笑，這些人都是上學時學習不太好或者沒有什麼存在感的。

李三這麼個光彩奪目的學霸去搬磚，想想這個畫面就讓他們暗爽。

猴子非常憤怒，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你特么再說一遍。」

「猴子，坐下！」李三拽了一下猴子衣服的下擺。

然後端起一杯酒，一步步走到了碩哥身邊：「那我就多謝你的好意了，來，敬你一杯。」

碩哥愣了，臉上帶著幾分錯愕。

隨即他哈哈大笑，也端起一杯酒站了起來：「行，那我就給班長這個面子，喝一杯。」

一口抽幹了杯子里的酒，李三好像喝醉了，一個趔趄差點倒在碩哥身上。

站穩之後他對著碩哥以及同學們拱了拱手：「不好意思啊各位，不勝酒力，我先撤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看也沒看這些同學一眼。

猴子最後怒視了一眼狗腿子，跟著李三出了包廂。

他們剛剛走出去，包廂之後就傳來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很明顯，這是大家在嘲笑李三。

猴子攥緊了拳頭：「三哥，你現在怎麼這麼慫！」

李三攤了攤手：「那不然怎樣啊，跟他們干然後被醫院或者警察叔叔帶走？猴子啊，都是成年人了，做事考慮一下後果。」

他邊說邊走，找了個洗手台洗了一把臉。

猴子還是一臉氣憤：「這幫孫子，早知道我都不應該來！」

李三輕笑：「不來你怎麼能看到我呢？下午我還有事，晚上找你喝點。」

猴子拍了一下大腿：「對了，你不提我都忘了。三哥，你啥時候來的魔都。」

「早就來了，看你也挺忙的就一直沒聯繫你，最近咋樣啊。」

……

二人一路閑聊走到了前台，李三從錢包中掏出一張卡：「尚志閣包房結賬。」

前台小姐雙手接過卡開始操作，猴子錯愕的看著李三：

「我去，三哥你發達了？你這是有錢沒地方用了？給這幫孫子買什麼單。」

李三挑了挑眉：「畢竟同學一場嘛，估計也是最後一次見面了，不要計較那麼多。」

見猴子還是一副不服不忿的樣子，李三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什麼。

等前台小姐姐結完賬了之後，李三又補了一道菜：

「勞駕，尚志閣再加一份菜，豬心湯里加蝦仁。這道菜等他們快吃完的時候在上，裡面結賬。」

……

酒桌上的時光總是過的飛快的，尤其是在沒有了乍眼的人之後，同學們更是吃的聊得都很開心。

碩哥可以說是志得意滿，今天在同學面前人前顯聖了一波，擠兌了人人敬愛的班長，還加了兩個上學時候看不起他的女同學。

春風得意啊！

碩哥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按了一下桌子上的鈴鐺：「服務員，結賬！」

他慢悠悠的摸向屁股後面，忽然之間，他僵住了。

「草，手包呢，我明明記得帶了的！」

碩哥忍不住大罵出聲。

同學們也愣住了，紛紛狐疑的打量起碩哥。

裝作忘帶錢包，這不是不想買單的管用套路嗎？難不成剛剛碩哥一直在吹牛？

看到了大家的眼神，碩哥冷汗都要下來了，他故作從容的擺了擺手：「沒事沒事，手機支付就行。」

他拿起手機一看：「我靠，怎麼這個時候沒電了！」

就在這時服務員走了進來。

小姐姐非常有禮貌的一鞠躬：「先生您好，請問是要結賬嗎？一共13210，您付1萬3就可以了。這是賬單您看一下。」

同學們彷彿約定好了一樣，都沒有去接那張賬單。

開玩笑，一萬多塊錢，這可是他們一兩個月的工資啊。

現在的局勢明顯就是碩哥不想買單了，剩下的有一個算一個誰也不想做這隻出頭鳥。

碩哥十分著急，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滾落。

「怎麼會沒有呢，明明帶了的啊。」

因為要炫耀自己的名牌包包，他特意從銀行取了幾萬塊錢帶著，這件事他記得特別清楚。

「姐，姐，這桌客人結過賬了。」

就在這時外面又跑進來一個服務員。

她對著同學們鞠躬致歉：「實在抱歉，你們這桌已經結過賬了。這是結賬那位客人為大家加的菜，摻了蝦仁的豬心湯。」

同學們這才知道，原來李三是結了賬才走的。

一時之間，大家的神色比剛剛還複雜。他們承認有點看不透這個班長了。

原本情緒激動的碩哥冷靜了下來，他接過服務員遞來的湯喝了一口，坐在座位上喃喃自語：

「我知道了，李三你的手段不簡單啊。蝦仁豬心，還真是殺人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