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夜

12.夜

「我畢業後去你父親所在的城市，才知道他有了別的女朋友，是他的同學，是個高官的女兒，我才明白他不願辦結婚證的真正原因，我質問他對我的感情，吵了起來，你父親怕我糾纏不放，就說了一些非常過分偏激的話，讓我大失所望。而你爺爺奶奶其實一開始就知道此事，並不反對你父親交這個新女朋友，甚至可以說很希望這個女朋友能成為他們的兒媳。知道無法掩蓋了，你爺爺奶奶又來到家裡談，給了一套房子，就這個，這個房子其實是給你的，后爹多少次慫恿我賣，我是絕對不會賣的。負責你上私立中學及大學的學費及生活費，還給了我們一筆錢，其實這些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但對一般的家庭要用一輩子工作才能掙到。你外公外婆是一般的工薪階層，這些對他們來說不是小數目，也沒有別的辦法，就沒再說什麼。但是他們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能聲張，他們怕影響他兒子和那個官二代的戀愛。所以我們再也沒有提過此時，包括對你也沒有說過，畢竟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你們始終沒辦結婚證，那麼我就是個私生女？」唐家慧很悲傷。

「算是，沒和你父親領過結婚證，是我對不起你。」母親很心痛。

「既然這樣，那麼當時父親為什麼要生下我？」唐家慧。

「後來和你父親吵架中，他說是故意讓我懷孕的，是為了報復我和班長，我知道這是當時的氣話，當時他家是真想要你。兩人之間愛不存在了，要分手什麼都可以成為理由，有愛對方就是完人，不愛了全都是缺點。不過說你父親對我一點感情沒有是不可能的，畢竟他追過我，戀我那麼久，又那麼猛烈的再追我。只是到大學以後，環境變了，世界更大了，接觸的人更多了，其實他人並沒怎麼變，他是經商家庭出生，所以愛情從來就不是他們的第一考量，利益和發展才是，有了一個更大的後台生意自然會順風順水。」母親。

此刻女兒不再埋怨母親，開始怨恨這個學習委員，她的父親。女兒轉過身看著母親，抱住母親，才了解到母親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

傾吐出這段痛苦往事，長久隱藏在心中的壓抑終於得以釋放，母親長舒一口氣，把女兒緊緊的摟在懷中。

唐家慧才明白為什麼生命中只有母親外公外婆的角色，記得每當問起父親，無論是外公外婆還是母親都諱莫如深，問煩了他們就說父親死了。自己卻一直傻傻的夢想著父親來接自己，現在看來真是天真甚至幼稚的可悲。

「父親現在在哪裡？」好一陣後唐家慧問。

「你該不會要去找他吧，我想他也不希望見到你。」母親。

「我才不會找他，我只是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唐家慧其實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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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從母親口中得知父親過得也不好。

「他和官二代結婚了，你爺爺的生意越來越成功，他有了孩子，應該過得很好吧。再後來，新領導班子來了，帶來新氣象，實施一系列的政策，高檔餐廳的生意難做了，昂貴的白酒難賣了，那時候他們早已搬離了這座城市，所以沒受到太大波及，在另一個更大的城市又開闢了一個更廣闊的舞台，他們在房地產上發了大財。校長就沒這麼走運，教務主任也換了。只有原班主任一直沒離開學校，20年過去了，他一直沒有結婚，也許真的是gay，不過從來沒有聽說過學生家長因為他的性取向投訴過學校，聽別的同學說一次去看他，在他家裡住著一個外地男人，現在他應該快要退休。據說校長被撤掉以後，本來是要把他提上來當校長的，他沒有接受，說不喜歡搞行政，只願意從事教學工作，現在還是英語教研組組長。班主任有點理想主義，這點和班長倒是像，也許這就是班主任這麼喜歡班長的原因，也正是這種理想主義才讓學生工作多年後還會記得這位老師，每當過年都有很多學生去看他，當然我們那一級的也有，不管過多久年，只要班裡同學在一起都會提到我們當年的班長。

「媽媽，有以前的照片嗎？」唐家慧很想看看母親的過去。

母親找出她大學時的照片，大學時母親非常迷人，美麗中有幾分風韻，母親年輕時真漂亮，母親又找出高中的畢業照，唐家慧找班長，只有當年的父親。

「照片上沒有班長和班主任，拍這張照片的時候班長已經離開了，我們也有了新班主任，沒有他們，這張照片也失去了許多意義。」母親。

「有班長的照片嗎？」唐家慧。

「你外公外婆很討厭班長，見不得他的照片，你父親更恨他，看到他的照片就燒掉了。」母親。

「可惜。」

一張在杏花林的照片格外吸引女兒，唐家慧撫摸著照片上的母親，母親笑的很純真，很燦爛，正如盛開的杏花，那個時候母親多幸福呀，從未見過母親這麼幸福過。

「這是一個周末，班長帶我到附近一個景點拍了這張照片。那天我們很開心，可以說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你們沒有合照嗎？」唐家慧。

「當然有，我們讓別的遊客幫我們照了幾張，後來被你父親發現就燒了。你父親的這種記恨，也是很不如班長的地方。」

女兒才真正的理解母親，母親這一路，父親沒有讓她有過什麼選擇，命運也沒有給她太多選擇，硬要說選擇只有班長給過她，但是母親沒有抓住。

女人有追求愛情的權力，母親當然也有追求自己愛情的權力。母親的愛情是如此的不幸，曾經對母親的怨恨，如今看來是一種自私，突然讓唐家慧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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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愧疚與自責。

有多少人能有足夠的智慧應付生活和愛情，又有多少人有堅定信念不與生活妥協。顯然母親沒有，更別說當年的女孩。

母親拿起其中一張照片，母親一個人站在操場的燈光下，因為是夜，感覺模模糊糊的，母親翻過來，背面寫著一首詩，母親輕輕的念起來：

「夜/魏震willnox/2019

絢麗的白晝垂向黑夜，

喧囂的波浪趨於靜息。

月兒亮起，

是另一個世界的火炬。

沉思在蒼空中浮動，

孤獨的城市在聆聽。

大地深處的悲鳴，

似感慨又如歌曲。

這個夜，

深遠悠長，萬物靈啟。」

「是你寫的嗎？」唐家慧。

「是班長寫的，那天下晚自習，月亮特別亮，我們就坐在操場上看了一會月亮，他寫下了這首詩，後來我把它抄在照片背後。」母親。

母親又讀了一遍后說：「現在才讀懂這首詩，原來以為是在描寫夜，其實是成長的不同階段，在他是青少年時，他就已經在思考成熟的事了，成長過程中有苦有甜，正是這些才讓人們找到方向。」

第二天母親睡到半上午，這麼多年難得舒心的睡到自然醒。唐家慧醒後母親已經做好了午飯，看得出女兒也睡的很好，心情不錯，似乎從昨天的故事中找到了今天的方向。昨天從餐廳打包的菜又熱了一遍，母親又做了幾個菜，非常豐盛，母親像是一下子做三頓飯的量。

下午唐家慧建議打掃房間，她們一起徹底的清掃了房間，清理了過去，把長期不用的東西，舊衣服甚至母親的被單等統統都丟進垃圾桶，家裡只剩下母親和唐家慧的東西，她們又一起重新布置了房間，晚飯時她們去了外公外婆家。

唐家慧突然對自己出生的這座城市感興趣起來，母親便帶著她四處看，內部，外圍。母親特意驅車來到郊外一座山上，這裡是這一帶一個不錯的自然景點，現在很多配套的農家樂，沒有以前自然了。3月，杏花總是把春天的第一朵花獻給大地，佔盡春風，嬌艷動人，繁華艷麗，可轉瞬而失。那時候遊人很多，甚至很多人從很遠的地方來拍婚紗照。現在是10月，花自然沒有，也沒什麼遊人，剩下的是幾分蕭瑟，小溪和秋風也有另一番聲沁人心扉的感覺。

母親講述著當年班長帶她來這裡的經過，在班長的帶領下第一次爬上山頂的心情，這也是母親唯一的一次登上山頂。想起當初班長給她拍照片，就用手機給唐家慧拍了幾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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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往事》魏震willnox/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