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晚上,周紹躺在床上,想著今天發生的事。如果那個孩子說的是真的,那事情就大了。
戰後撫恤一事一般由戶部整理出預算,向平王申請款銀,平王批准后再下發到各地州府。
因為這件事情事關民心,責任重大。所以由一向清正廉明著稱的御史院督察,御史院下屬機構稽查所每年都會派人分為九路,巡查各州縣,每條路線10到15人。
他們會在經過的每個城鎮選出20戶進行明查暗訪,查出有問題后可直接寫奏摺稟報御史大夫,再由刑部派人來查。看是否是錯漏,還是貪污。
每個有撫恤金的人,都由官府造冊登記,戶部都有備份。
而稽查所的人都是每年科舉考中的進士,且任期不得超過五年。一來年輕的士子一般一腔熱血,想著為百姓做事,為國盡忠,二來也可以讓這些整天埋頭讀書的士子增長見聞,成為一個為百姓做事的實官。
如果說戰後撫恤真的出了問題,那麼御史院、稽查所乃至各地官府都可能逃不了關係。
這件事不能聽憑那個孩子的一面之詞,周紹已經讓碧草去查了,希望那個孩子說的不是真的吧。周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隨後,便任由小世把她拉入了幻境,因為心裡有這件事壓著,看到那個很像顧皎的伴讀,頓時覺得心情更不好了。於是故意犯錯,讓教我的大學士打他的板子。
一般皇子犯錯,都是由伴讀領罰。
看到那個很像顧皎的伴讀,被打得面色蒼白,頓時心情好了不少。
作為世女的時候欺負不了他,現在他總算沒辦法了吧。哈哈哈……
天蒙蒙亮的時候,顧皎一頭冷汗的醒過來。他做夢被人打了好幾頓,可是誰能欺負他,一向都是他欺負別人。可奇怪的是為什麼他心中沒有多少惱火,顧皎搖搖頭,起身去訓練了。
一早,周紹在碧珠碧草的侍候下洗漱。
洗漱之後,周紹坐在梳妝台前,「碧草,二娃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碧草侍立一旁:「已經查清楚了。二娃的父親姓王,母親姓黃,他父親確實曾在軍中任職,後來戰死,按道理來說應該是有撫恤金的。至於她的母親……」
周紹看到碧草表情猶豫,吞吞吐吐,似有隱情,厲聲道:「繼續說。」
碧草接著說道:「他母親黃氏是一個秀才的女兒,也知道有撫恤金一事,但幾年都沒有看到銀子。僅僅只是一個婦道人家,幫別人洗衣服,做綉活來維持生計。後來,她眼睛愈發不好了,做不了,日子越過越艱難。於是,鼓起勇氣向官府報官,可是卻被官府以虛假報案的名義打了二十板子,回到家沒過多久就死了。」
「那個孩子也是沒辦法跑出來賣蔬菜,這才被我們遇到。」
周紹聽著這一切的來龍去脈,總覺得哪裡不對,沉聲道:「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巧合。」
碧草沒有說話。
是不是巧合當由周紹一人判斷,而她只需要將查到的事情如實上報即可。
周紹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知道那個孩子現在在哪嗎?」
碧草:「現在應該還在客棧。」
周紹站起身來,「走,去看看。」
碧草眼看著周紹出了門,在後面喊道:「世女,你還沒有用早膳呢。」
周紹頭也不回的說道:「在客棧用也是一樣。」
周紹和碧草去客棧的時候,二娃正準備回家。
周紹面無表情地看著二娃,「你的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
二娃看著周紹表情嚴肅,不似之前那麼和藹,頓時嚇得眼眶發紅,「姐姐,你怎麼了?」
連碧草也被周紹嚇到了,她從來沒有看過世女這麼凶過,只愣愣看著眼前的狀況。
周紹:「說」。
二娃抓著周紹的衣袖,「姐姐,我娘是被官府害死的。可是我沒有用,不能幫她報仇。」
周紹臉色和緩了不少,「那為什麼之前不說?」
二娃哭著說:「我怕姐姐知道我家招惹上官府,就不再理我了。」
周紹幫二娃拭去了眼淚,「不要哭了,你先回家,我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周紹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繭,「姐姐送你回家。」
二娃臉色突然白了,連忙搖搖頭,「不用了,姐姐,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周紹不容置疑的推了他一把,「你身體這麼虛弱,一個人回去我怎麼放心呢?」
二娃無法只得往前走。
碧草在後面哀怨地看著周紹,說好的吃早膳呢,怎麼沒了。
周紹在來二娃的村子時,有很多路過的居民看著她,似是奇怪這樣一個人怎麼會來這裡。
二娃的家住在村子的中間,可以看出他父母在的時候,家境在村子里應該是不錯的。
二娃打開門,發現院子里很乾凈,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可是下一刻精神又緊繃了起來,只因聽到周紹說:「二娃,你這院子打掃得很乾凈啊。」
二娃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娘愛乾淨,所以我也是在學我娘。姐姐,請進來吧。」
屋子裡十分簡陋,只有一張桌子和幾個板凳,桌子上還放了茶壺。
周紹坐在椅子上,二娃看著桌子,拿上茶壺,「姐姐,我去幫你倒杯水來。」
不一會兒,二娃走了進來,幫周紹倒了杯茶水,放到周紹面前。
周紹看著杯子里的茶葉沫,一邊吹吹杯子里的水,一邊說著,「二娃,你們家還有茶葉啊。」
二娃一驚,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人,怎麼有錢買茶,只能訕訕一笑,「這是我爹之前買的茶,我娘都捨不得喝,今天我看姐姐今天來我家做客,這才捨得把茶葉拿出來。」
周紹只是看著他高深莫測的笑著。
二娃看得心驚膽戰。
周紹湊近他,說了一句讓二娃震驚的話,「不如我去父王那裡把你要過來吧。」
周紹看著他的表情,滿意的笑了笑,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