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恩與怨
「哼!張子儒你再說一句,我馬上和你分手!」
張子儒一把摟住許詩琳曼妙的芊芊素腰,輕蔑而帶著嘲諷的看著朱海塵。
「詩琳大小姐消消氣!」
「我就說嘛,許老局長的千金怎麼看得上這種臭蟲。」
「世間為舞台,冠笄皆伶人。」
朱海塵自嘲的笑了笑,眼前的許詩琳給他一種陌生的感覺,不是曾經和他兩小無猜許詩琳,他有些替以前的朱海塵感到悲哀,真是瞎了狗眼,竟對這種女人暗生情愫,而這一刻朱海塵替那個懦弱的自己將一切情愫斬斷。
前世作為與災厄異種戰鬥的軍人,朱海塵自然有一種驕傲,對於兒女情長向來只是平淡如水,不做強求。
張子儒看著朱海塵冰冷的臉再次嘲諷道:「聽見嗎臭蟲,詩琳和你不熟,你可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哈哈哈!」
「嗯,你說完了嗎?」
「說完了,請你讓讓道,別把車子堵門口,不然會顯得你沒教養。」
兩世為人朱海塵可不是從前那個愣頭青了,這種意氣用事爭風吃醋的話他早就波瀾不驚了。
「臭蟲你說什麼?你是犯賤皮癢了嗎!」
「記吃不記打!才幾天時間你就忘記臭蟲的身份了嗎!」
張子儒頓時大怒,手間的真氣立即激蕩起來,散發著凌厲的真氣。
凌厲的真氣威壓頓時撲面而來,那力量的壓制讓朱海塵身體不由自主的感到顫抖,彷彿有什麼壓在肩上一般。
朱海塵知道張子儒有戰侍八階的實力,氣血中等,精神力中下,氣脈中下,氣海中下,其力量有304千克,念力御物1.1千克,氣海丹田真氣值112點.
而自己不過戰侍一階,氣血下等,精神力下等,經脈中下,氣海中下,力量只有186千克,精神力值才1.2,僅能在1.2米範圍內御物120克,氣海丹田的真氣值才12點。
現在自己在張子儒面前和螞蟻一般差不多,不過朱海塵作為屍山血海里爬出來的軍人尊嚴,不容自己向張子儒低頭屈服,面對著張子儒灼灼的目光沒有絲毫怯懦,迎面對視。
張子儒瞧著朱海塵寒潭一般的眸子,倒有些心有餘悸,那凌厲不波眸光反而讓他不自在,氣勢上反而被壓了一頭。
「混賬東西!居然敢和本少對視!」
張子儒被朱海塵的目光瞧出了雞皮疙瘩,為了掩飾自己怯意,張子儒立即出手,抬手一拳就打向朱海塵面門。
「張子儒你給我住手,你不是答應我不再欺負朱海塵。」
「我是答應你不欺負朱海塵,但我現在打的是臭蟲!」
許詩琳的纖纖素手頓時拉住雙頰上肌肉微微顫抖張子儒,生怕他暴怒的拳頭再次打在方才初愈朱海塵身上。
「臭蟲!今天看著詩琳的面子上饒你一次,下次你還敢這樣與我對視,我就抽攔你的狗臉。」
「是么,那我就恭候下次了,現在我還有事先走了。」
朱海塵輕描淡寫的瞟了一眼怒氣沖沖張子儒,扶著單車一小跑,便一溜煙朝著望江學院方向小巷咯噔咯噔的踩了起來。
「朱海塵!你這個該死的臭蟲!」
儘管力量、念力、真氣上有差距,但真要生死殺伐,張子儒絕對不是屍山血海里爬出來的朱海塵對手,但令朱海塵忌憚的是,張子儒是人而非災厄異種,他不能把用在災厄身上的殺招用在人身上,所以提升修為等級,能正面堂堂正正擊敗這些人才是最緊迫的事。
……
當前朱海塵就讀的是望江泮宮,大周共主聯邦等級森嚴,大周天子的學宮稱之為辟雍,而諸侯之學宮,稱為泮宮,郁安景氏受封男爵,位列諸侯,由此郁安男爵景氏一族累世所建望江學宮,稱為泮宮,學風淵源已有兩千年之久。
這望江泮宮,與大楚公室泮宮關係匪淺,佔地極寬,內中外三院,內院,依山傍水,山清水秀,是一塊不可多得的福地,裡邊的中式園林景緻格外怡人,每到春日那一抹綠意猶如天地間揮毫潑墨,在藍天白雲之下顯得美不勝收。
教舍之外,還有極為寬大的活動場館,君子六藝中的射、御,及各種大大小小社團,當然各種真氣戰鬥術的武社最多。
然而朱海塵卻對那般怡人景色富麗堂皇的望江泮宮沒有什麼好感,甚至他對這個貴族統治的世界都沒有好感,天子、諸侯、卿大夫、士人、庶民的等級制度幾乎和印度種姓制度相似,壓抑內卷得讓他有些作嘔。
但社會就是社會,朱海塵不過是大周共主聯邦139億人里微不足道的一員,只能去適應,以適合自己的方式生活。
朱海塵沒走大道,踩著自行車才兩公里,便轉向插入一條巷子。
沿著小巷咯噔咯噔的踩著單車而過,坑坑窪窪的小道滿是泥濘,川流不息的人流里,隱隱約約散發出一陣酸臭的垃圾霉味,這裡房屋都是建得很矮,是十分簡陋木磚混合的兩層小屋,在氤氳的南國天空下顯得陰暗潮濕,房頂上都是一層青瓦,而屋前的地面都是被磨損得坑坑窪窪的,牆根上還有幾處鼠洞,不經意間而能見到幾隻穿街而過的碩鼠。
牆邊豎起的電線杆上的廣播,正在播放著昨日的新聞,那嘈雜的聲音里正播放景氏大小姐景芳瓊到養濟院吊孤問貧事情,播音員聲情並茂轉述了大小姐親自慰問了黔首黎庶盛情,親手贈與大米、白面、豬肉、食品油。
這些不勞而獲的剝削者,並且壟斷一切的貴族,在廣播之中,卻如拯救蒼生聖人一般,善良且富有智慧、道德高尚、以及他們傳承自三皇五帝五千年的上古高貴血統。
兩世為人朱海塵自然知道這些人的虛偽,大周共主聯邦正是這樣的二元社會,貴族與貧民的街區涇渭分明,一邊街道整潔,基礎設施齊備,建築高大明亮,來往汽車都是緊俏的進口貨,花紅柳綠一副發達國家的景色。
而貧民的街區卻是另一番景象,朱海塵進入小巷不久,便如置身第三世界國家。
朱海塵看著眼前街道上景象便覺的十分的滑稽,販夫走卒們操著晦澀難懂的土話在木質房檐下沿巷叫賣,青菜、蘿蔔、生薑、蔥花、雞、豚、狗、彘的攤販在泥濘里擺滿了一路。
一個個短幫赤膊,脖子上圍著條髒兮兮的汗巾,露出精瘦的肌肉,都是被太陽照得分外的黝黑,一月的辛勤勞作換來的也不過糊口之資,至於教育與醫療那已經不是他們能奢望的了,生老病死一切都是聽天由命。
然而窮人有窮人的活法,窮巷裡的三無產品比富人區大超市裡正品不知便宜了多少,這裡路邊擺放的大土豆滿是新鮮的泥土味道,不過其價格卻是格外低廉,只要區區0.3刀布,價格只有富人區超市裡正品的五分之一。
這對家裡負債纍纍的朱海塵有莫大的吸引力,因為修鍊真氣戰鬥術對食物消耗驚人,沒有海量的資源做後盾,是無法獲取成功的。
這個世界一天有48小時,上午12小時是文化課,下午12小時則是社團活動,所以憑著身上這區區四百刀布充當伙食費是完全不夠的。
在華夏共主聯邦富人和窮人、貴族和庶民生活的是兩個世界,姓氏貴族阡陌相連,房產地契多如牛毛,而棚戶區里無姓窮苦貧民則無立錐之地,每月的辛勤勞動也不過換來八百元到一千元刀布,不過單是棚戶區里租子就高達五百元刀布,貧民的純收入少得可憐。
如此的處境窮苦貧民的高級教育根本無從談起,大都是念了官辦小學,掃了掃文盲,而中學之上學費則不是瓮牖繩樞之子們能奢望的,階級跨越被高昂教育門檻限制,也被血統及爵位限制,士與農工商之間依然是難以逾越的天塹,由此這些連寒門都算不上瓮牖繩樞之子,在認知上只能處於日用而不知,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眼界被教育所限制。
所以貧民子女的出路早就形成內卷壓抑不堪的閉環,男孩子不過是揮之即來喝之即去廉價的勞動力,或者是無所事事無業游民,成為欺行霸市收保護費的黑幫,而貧民的女孩更慘,稍有姿色運氣好能當貴族的小妾,如若不然,則流入朱海塵單車前方岔路口的胭脂巷,輪為大腹便便油膩大叔們的玩物。
這地界到晚上,除了令人作嘔燈紅酒綠,就是各路黑幫惡鬥場所,為了窮巷的租子,一言不合就是拔刀相向,極度內卷的火拚毫無憐憫,手起刀落殘肢斷臂,沿街放眼看去被剁指挑筋的小販不下十人。
兩世為人的朱海塵對這種現象心知肚明,這是世界是個存量殘殺的舊社會,製造業被洋人把持,經濟發展持續低迷,而創新帶來的財富也與社會底層的年輕人無緣。
這些多出的年輕人沒就業,沒有正當收入,當然那些人還不知道他們為何是這般處境,知識限制住了他們眼界,因此他們只知道在狹小的一畝三分中彼此內卷,殊不知壓迫他們的是山外有山。
大周共主聯邦並非沒經濟輝煌年代,然而國家經濟形式一片大好之時,被威塞克斯帝國航母群所逼,也被萬能的自由經濟忽悠得一瘸一愣,金融不設防讓諸夏的資產被世界霸主威塞克斯帝國金融大鱷剜掉血肉,數十年積累的財富飛灰湮滅,陷入了中等國家收入陷阱,然而吃人的金融大鱷接受採訪卻輕描淡寫說道:「他是一隻狼,他會把羊群里比較弱的羊吃掉,這樣羊群可以更好地發展。」。
然而威塞克斯帝國的謊言狡辯終究是蒼白無力,因此大周共主聯邦產業被金融大鱷洗劫一空,無法承載社會年輕人的就業,經濟長期陷入停滯,從此徹徹底底陷入存量殘殺社會,彷彿就是前世半封辦殖民的買辦社會。
在這飢餓太久社會,富有慾望而貧困交加的年輕人當然露出人性惡一面,只是媒體反覆強調他們好吃懶惰,不肯努力,然而本質上還是管子那句話「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實而知禮節。」,從國家到社會都得了窮病,物質基礎決定精神世界,當社會的蛋糕無法做大,並且物質財富分配出了問題,造成巨大的貧富差距,社會的精神面貌必然出現劣化,道德不再被尊崇,反而無底線的拜金主義大行其道,笑貧不笑娼,黑幫當然是個令人尊敬的職業。
「有恆產者有恆心,無恆產者無恆心。」說的就是有不動產以及穩定收入的人才能安居樂業遵守社會道德,沒有不動產並且收入不穩定的人則難以遵守社會道德,由此整個華夏共主聯邦陷入了四維不張的困境,無論是物質還是精神都是處於睏乏。
當然社會的不動產早已聚集在達官貴人手裡,巨大的貧富差距,地契、房契、企業都被壟斷,象無形的大山籠罩頭上,而被社會內卷壓得透不過氣的人們卻不知道所以然,依然津津有味的聽著廣播,都在讚美景氏大小姐的品德高尚富有愛心。
當然,貴族也不是沒有不給機會,貧民之中只有品學兼優的少量才有機會進入望江泮宮,所以泮宮將班級分為三類,庶民班、士族班、貴族班。
朱海塵父親朱彪是中士,所以朱海塵勉強能進入,泮宮士學,不過因為家中貧窮,他在士族班裡混得並不好,屬於末流士人的存在,淪為其他士人子弟欺凌的對象。
朱海塵知道他父親朱彪對他的期待,是老老實實的讀完高中,然後按部就班去接父親度支局吏員的職位,領著兩千多元刀布的工資,娶妻生子平平安安度過平淡無奇的一生。
不過朱海塵很不爽,很不爽這個階層凝固一般的閥門貴族社會,萬馬齊喑死氣沉沉閥門貴族社會,憑什麼社會百分之九十的財富歸世卿世祿的貴族,憑什麼貧民就要生存在令人窒息的剝削下,並且難以階層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