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城牆上的綠籮抽出了新芽，深深淺淺的綠意交相輝映，偶有一兩朵不合時宜地花苞，悄悄探出了腦袋。

春兒跟在陸宛寧的身後，問道：「主君你不生氣嗎？」

「沒什麼可生氣的，世人大多愚昧，不值得生氣。」

二人一前一後的走著，有一老人蹲在城牆邊，旁邊還有一個竹編的框子。走進一看，原來是裝了一筐梨子。

老嫗的衣服洗得發白了，大大小小的縫了不少補丁，卻洗得乾乾淨淨，離得近些還能聞到皂角的香味。

老嫗抬頭看向她們，勉強笑著問道：「二人貴人要買上些嗎？」

春兒剛想拒絕，卻見陸宛寧撿了兩個，隨手掏出了一兩銀子給老嫗。

梨子長得大而飽滿，一看就是汁水充足的。

「貴人這可使不得，不值得這麼多錢的。」在得知了陸宛寧不需要她找零，老嫗連忙搖頭擺手著說。

「拿著吧，如今還肯務農的已經不多了。」還未等老嫗反應過來，她便帶著春兒離去。

老嫗愣了好一會兒，才知道這次是真的遇上貴人了。

春兒聽得這話，看著手中的梨子，突然覺得有些難過，她記得陸夫人曾經說過，農業是民生之本。

「春兒，明日你便回母親那兒吧，阿顏和你一同去，你也許久沒見過子川了。」

子川是春兒的兒子，快要四歲了，春兒這個做娘的總是四處奔波，很少顧及到。

「那我還要回來嗎？」

「晚些吧。」

春兒垂下眼沒有說話。

「你不想回去嗎？」

春兒的丈夫是個屢試不中的秀才，後來時局動亂，朝廷取消了科舉。他家裡沒什麼錢，秀才的功名不值得什麼。尋常的農家女看不上，高門大戶小家碧玉攀不上。

到了最後，竟和春兒對上眼了。

新婚燕爾時，二人也甜蜜了一段日子。直到子川出生，二人決定定居在桃源城，林宇將家中寡母也一併接了過來，一時間雞飛狗跳烏煙瘴氣。

春兒剛生了子川還未到半年，便寫信說，想繼續跟在陸宛寧身邊做事。

她走的時候，林宇的母親就站在門口叫罵。

「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兒媳婦！不侍奉婆母也就罷了，還扔下剛出生的小孩就要出去！也不知道外面是有哪家相好啊？天可憐見地，我們也是書香門第，這個女人怎麼不知好歹啊！」

春兒以為自己早就忘了，但回憶起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竟然一字未漏地記住了。

「我…不想。」

「那你去把子川帶回來吧，你自己懷胎十月倖幸苦苦生下來的。」

「我怕耽誤在主君身邊做事，子川還小。」

「就是因為小，你才要帶回來。我身邊這麼多人，連給你照顧幼子的時間都沒有嗎？再說了，等孩子再大一些，連自己的生母都不知道。林宇若是再混一些，給你納個妹妹回來，你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認別人做母親？」

陸宛寧鮮少說這麼多的話，春兒聽得一愣一愣的，卻覺得格外有道理，當即應了和阿顏一同回桃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