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許如青
陸時鳴看傻子似的看著她:「……」
那眼神彷彿在問她是不是有那個大病,葉知秋不自在的乾咳兩聲,硬著頭皮說下去:「不是嗎,我剛好上火,正好需要清熱去火。」
陸時鳴頭也沒抬,拿著鋤頭就走,像是沒聽到她的話。
葉知秋跟上:「真的不給啊?」
她覺得沒戲,但就是想跟他多說兩句話。
陸時鳴沉默,眼裡的無奈一閃而逝,默默把簍子里剩下的一點金銀花遞給她。
「真的給我?」葉知秋驚喜。
陸時鳴綳著臉不說話,悶頭往前走,只有耳朵尖悄悄紅了。
「噗嗤」
她沒忍住笑了,還不理她,不是當初他追她的時候了。
葉知秋心情不錯的想,眼睛一刻不離他的身影。
年輕的臉龐,英俊的身姿,連後腦勺的發旋都是那麼瀟洒帥氣。
只是那時候的他溫潤如玉,器宇軒昂,不像現在這樣沉默寡言,籠罩在陰鬱中,存在感極弱。
想著想著,她的笑容慢慢落下來。
這個時候的阿鳴到底遭遇了多少不公和苦難,連葉建偉那樣的二流子都能欺負他。
陸時鳴開荒的手緊緊握著鋤頭,全身的肌肉都快僵硬了。
半晌,他粗著嗓子說:「你該走了。」
這麼大的太陽,別又中暑了。
「不著急。」葉知秋不想走:「我幫你幹活吧,就當是你幫我出頭的謝禮。」
「我沒幫過你。」陸時鳴眉頭擰的更緊,抬頭看她:「你不要在這影響我。」
「我影響你什麼了?」葉知秋裝糊塗。
本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現在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一刻也捨不得離開,只想多看兩眼,心裡才能踏實下來。
「他們都忙著幹活呢,誰有功夫關心這邊。」
開荒可是個累活,每個人分配一塊地,間隔很遠,剛才不過是休息才聚到一起。
現在大家埋頭苦幹,都以為葉知秋早走了,根本就沒注意這邊。
嗯,只除了對陸時鳴、葉知秋記恨在心的葉建偉,盯著兩個人眼神不善,眼珠子一轉,明顯不懷好意。
陸時鳴:「你沒有鋤頭。」
葉知秋這才想起來自己兩手空空:「那我去挖薺菜,到時候我們一人一半。」
自顧自的說定了,葉知秋跑去挖薺菜,美滋滋的,充滿了幹勁兒。
隨手用幾根細棉槐條編了一個籃子,將薺菜裝進去,邊幹活邊偷看他。
偶然他回頭,好像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葉知秋沖他笑,他倏然轉過頭,不理她。
「……」這是怎麼了?
弄不明白,她也就不多想,繼續幹活。
她把籃子裝滿時,時間也差不多中午了,其他人都回家吃飯了,就剩陸時鳴一個人還在幹活。
「給你。」葉知秋將薺菜遞給陸時鳴。
「你拿回去。」陸時鳴皺眉。
又拒絕她。
從來都親密無間的人變成這樣生疏,葉知秋有些失落。
陸時鳴暗自懊悔,是不是說的太傷人。
見他鐵了心不收,葉知秋又說:「給你你就拿著,你送我金銀花,我得回禮,禮尚往來懂不懂。」
她霸道的將籃子塞到他手裡:「不準說不行。」
東西塞過去,她就頭也不回的跑了。
在後面拿著籃子的陸時鳴無奈,嘴角慢慢上揚。
珍惜地摸了摸薺菜,他露出不確定的眼神,她想做什麼?
如果他不是現在的身份,他一定……
跑了好一會兒,確定他追不上來,葉知秋才停下來,回頭看陸時鳴的方向,忍不住笑,笑的跟個小傻子一樣。
真的回來了。
他還好好的活著。
即使現在他們還不熟悉,但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再次成為彼此的愛人。
他們可以避免那些劫難,共同渡過難關,彌補所有的遺憾,可以白頭偕老。
越想越開心,葉知秋輕快地哼著歌。
「知秋。」迎面走來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
葉知秋的臉色瞬間拉下來,好心情都被他給毀了。
她都忘了這個人的存在,他卻偏偏要出現礙她的眼。
看見這個人的眼睛,她就忍不住暴躁,他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她,好噁心!
控制著情緒,她一個眼神都不給他,徑直走開。
「知秋,又難受了?」青年還以為葉知秋是身體不舒服才皺著眉頭。
不知什麼時候悄悄跟在葉知秋身後的陸時鳴看見男人,捏緊拳頭,下意識的想要過去,卻又遲疑著停下來。
「許如青,你幹什麼。」葉知秋避開許如青的手,對他避如蛇蠍,全身每個細胞都在抗拒他。
那些糟糕的回憶不期然浮現在腦海。
婆婆尖酸刻薄,公公漠視鄙夷,許如青日益敷衍冷漠,她每天過的水深火熱,小心翼翼,結果八個月的孩子還是被作踐的沒了。
鮮紅的血液淌了一地,沒有人管她的死活。
失去生育能力,她的生活更是進入地獄,冷暴力,家暴,出軌,小三登堂入室,她想逃卻怎麼也無法掙脫泥沼。
如果不是遇到陸時鳴,她的後半輩子必定凄涼。
她以為她都忘記了,可重來一次,他那深情款款,好似眼裡只有她一個人的眼神讓她重新想起來那些糟糕的過去。
大家彼此相安無事不好嗎,還想再讓她的人生變得灰暗?
你做夢!
葉知秋看著眼前的男人,目露恨意。
許如青沒想到她那麼大反應:「生氣了?」
她為什麼突然會露出那種眼神,這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竭力找補。
「我的不對,我就是太擔心你了,你這一發燒差點把我給嚇死,下次可千萬別那麼拚命的幹活,把自己累到中暑,中暑可不是好玩的。」
「我沒有生氣。」葉知秋看他詫異的樣子,很快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這時候他們關係還不錯,調整好心態:「我先回家了。」
如果他不來招惹她,那這輩子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
她恨他,但這輩子的他並沒有傷害她。
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陸時鳴,許如青是什麼東西。
許如青跟在她旁邊:「上午的時候我還去你家找你,結果你出門了,都沒看到我,什麼事那麼急?」
上午那個人是他?
被那麼忽略,他大概要氣死了吧。
現在還能這樣若無其事的來找她,葉知秋想,這個人還真是能忍。
越看越覺得他假惺惺,當初她怎麼會覺得這個人品行端方呢,就憑他那張小白臉?
也對,他這個人最能裝,當初他不也會在她不開心的時候送些小東西,會在她中暑的時候送金銀花,送葯……
但他一直跟著葉知秋很煩躁,瀕臨爆發的邊緣:「我要回家了,你也趕緊回知青點吧。」
「等等。」許如青往她面前遞了一張鏡子:「之前聽說你想要一面鏡子,正好我去縣裡拿包裹,順便就給你帶了一面,你看看怎麼樣。」
葉知秋想不起來自己說沒說過這話,但她絕不可能要他送的東西。
「無功不受祿。」他好煩。
「不用客氣,我跟你大哥關係好,一面鏡子而已,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葉知秋一句廢話也不想說,扭頭就走。
許如青:「你不要,我自己也用不著啊,被人看見了得笑話我,你就當幫幫我吧。」
怎麼聽不懂人話呢,葉知秋不忍了,手上一個用力:「我不稀罕啊,你煩不煩,走開啊。」
推拒間,鏡子掉在地上,葉知秋也被推倒在地,手摁在鏡子碎片上。
「知秋……」
「知秋,你怎麼樣?」黯然躲起來的陸時鳴一把推開許如青,滿臉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