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生

第一章 無生

星辰慘淡,月光如刀芒般凄清寒涼,天色剛轉暗不久,但邯陵城中卻是已經沒了燈火,除了不時有幾隻烏鴉的叫聲外,城中處處死寂,宛若一座鬼城。

「桂兒!桂兒!」一個男子的聲音從一個衚衕中傳來,語氣中充滿了焦急與擔憂,但卻又刻意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被什麼東西盯上一般。

老沈此時的心情如火燒一般焦急,桂兒是他的小女兒,今年才剛四歲,晚飯後自己跑出去玩,到現在都沒有回來。老沈的額頭上已經全是汗水,但同時,他的後背卻在冒著冷汗

邯陵是惠國的國都,去年新王繼位,下的第一條命令,便是實施禁夜。老沈一邊找著女兒,一邊還要躲著巡夜的軍隊,甚至連燈籠都沒敢用,只能在黑夜中摸索,不時輕喚兩聲,希望能讓女兒聽到。

「桂兒,桂兒……」老沈已經快把自己家方圓一里內找遍了,几絲絕望從他的心裡升起,他忽然想起了最近聽到的一些傳聞。

昨天中午老沈和二哥吃飯時,聽二哥說過說過,邯陵城裡最近有不幹凈的東西,夜晚好多人家都聽見過一種好像人哭又好像狼嚎的聲音……

一想至此,老沈直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呼吸沒來由變得急促,但對女兒的擔心還是戰勝了恐懼,他下定決心,繼續摸著衚衕的牆步履輕輕的走著,同時輕喚著女兒的名字。

「桂兒,桂……」忽然,老沈的呼喚聲停止了,因為他猛然察覺到,自己的面前,好像有什麼東西。

老沈是借著月色前行的,而此時衚衕口那微弱的光像是被什麼東西擋住了一樣,老沈的眼前變得更加黑暗,他能陰顯察覺到,距離自己不到五步的地方,正有什麼東西在看著自己。

老沈只覺得兩條腿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他腦海里又想起了二哥說過的傳聞,這一刻,他甚至希望面前的是巡夜的官兵,但巡夜的官兵是會打燈籠的,而面前的東西,卻是完全隱藏於黑暗。

「啊……唔!」老沈終於難掩心中的恐懼了,他想大叫一聲,來讓那雙嚇軟的腿恢復知覺,但他的嘴巴剛剛張開,就覺得被什麼東西捂住了,同時自己的身體已被控制住,什麼東西在正面捂住他的嘴的同時,也牢牢抓住了他的肩膀。

老沈此刻已經接近崩潰,巨大的恐懼卻激發了老沈潛在的力力量,老沈爆發出最大的力氣,想要擺脫肩膀上的控制,但無論他怎麼用力,哪怕略微瘦弱的手臂上已經青筋暴起,但卻絲毫不能擺脫,哪怕是動一下肩膀都無法做到,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肩膀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無力感與恐懼齊齊湧上心頭,老沈還想喊叫,他不顧嘴是否被捂住,不斷地嘗試著大聲叫嚷,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確是絲毫聲音也傳不出來。

老沈絕望了,他已經預想到了自己的下場,死亡的陰霾蒙上心頭,他甚至都準備閉上眼睛了,可這時,一個聲音卻在他的耳邊響起。

「無生。」

這沙啞的聲音此刻在老沈卻如最好聽的天籟一般,縱使這個名字老沈之前聽到時都畏之如虎,但現在確是無比親切。

夜幕之下,全邯陵只會有三種人還會活動,一種是打更人,一種是巡夜兵,還有一種便是無生衛。

無生作為惠國成立后就存在組織,其陰面上的職責不過是保衛王宮以及國都的安全,但暗地裡卻做著很多事情,是惠國上至將相,下到百姓,最令人忌憚的存在。

「是在找人吧。」李群的聲音很輕,不卑不亢,但卻總是藏著一絲絲若有若無的壓迫感,讓人不自覺的產生敬畏之心,但敬畏又不同於恐懼,老沈沒來由的感受到幾分心安。

「是……」李群捂著他嘴的手已經放開,老沈也輕聲的搭著話,此刻他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因為剛才的用力,已經有些撕裂的疼痛感。

「女兒?」李群繼續確認著。

「是,四歲,叫桂兒」老沈心裡已經有了些預感,語氣中略微激動。李群微微撇了一下頭,老沈這才發現,不遠處還有個人。

曾里抱著孩子,右手還在不斷的撫摸著孩子的後背,此時桂兒已經在曾里懷裡睡著了,粉潤的小臉上掛著幾道淚痕,顯然是大哭過一場。

曾里走了兩步,輕輕將孩子放在了老沈的懷裡,感受到老沈已經抱穩,這才鬆開了手。

「走吧,官兵在還北街,你快跑幾步。趕快回家。」李群的話音剛落,老沈就覺得身邊兩人齊齊消失在了黑夜。

自始至終他都沒看見過兩人的樣子,甚至連穿的是什麼服裝都不知道,月光又重新在衚衕中亮起,老沈向夜色處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將桂兒裹在身穿的米黃色葛布衣內,抱著快步走回家去。

一座房子的房頂之上,兩個身影正藏身於邯陵的夜色。

李群坐在房脊,粗糙的臉龐如水搬平靜,鬢角被月光映出銀色,此時已經取下了腰間的酒葫蘆,大口地灌著。

曾里依舊身姿挺拔的站著,目光掃視著周邊,看似十分認真,但他的腦海中卻是思緒萬千,無數疑問出現在他的腦海里,兩種不同的記憶如江水般在他的腦袋裡激涌交融。

今天是他第一日來到這個世界。

曾里本來叫樊碩,是藍星上華夏的一名研究生剛畢業的歷史老師,出了車禍后神奇的來到了這個世界。

曾里眼角不自覺的瞥了一下房脊上的男人,一份別樣的感覺在心頭升起。

在藍星上,樊碩是個孤兒,自小在孤兒院長大,而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也是一個孤兒,不同的是,曾里是被李群自小養大,在曾里的記憶里,李群一直像一個父親。

面對這份不屬於自己的親情,曾里竟不知如何是好。

「中平啊,今天發生什麼事了?」李群的聲音忽然傳來,中平是曾里的字。

李群的眼神並沒有望向曾里,而是望向漆黑的天空,酒葫蘆已經被他放回了腰間。

「嗯?沒發生什麼事啊。」曾里讓自己的語氣儘可能的平靜,但其實他的心裡卻是十分忐忑,作為和曾里最親近的人,李群是最可能發現自己的不同的。

知子莫過父

但奇怪的是,李群卻沒繼續追問

「沒事就好。」李群只是輕輕點了下頭,眼睛始終沒有看向過曾里。

「嗯。」曾里輕應了一聲,在藍星曾里本就不愛講話,而原主的記憶里顯示,他也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這種冷淡的回答反而更符合曾里的性格。

但曾里的心裡已經如江水般翻湧。

「他發現了什麼嘛?」曾里不斷回想著自己的那些舉動暴露了自己。

帶著忐忑與不安的心情,曾里完成了值夜的任務。

日光乍現,無生隱匿。

李群和曾里在城中七拐八拐,最終走進了個不起眼的院子。

院子從外面看沒什麼特別的,木質的大門上甚至有些青苔,但裡面卻別有洞天,一座座房子儼然坐落,很多穿著黑衣的人不斷走動,這裡是無生的外門,無生分內外兩門,內門在王宮裡,護衛著惠王,監察著朝堂上的官員,而外門則是用來監察邯陵百姓,並且和巡夜官兵一起負責禁夜。

李群便是外門門主。

「餓嗎?」李群詢問著曾里,而曾里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那你先去睡會兒吧,一會兒吃飯時我去叫你。」說完李群也不顧曾里,朝裡面走去。

曾里看著他的背影,眼神一時變的複雜。

曾里一臉倦態的向自己的房子走去,期間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曾里是此性格,樊碩本身也是如此。

曾里推開了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門,緩緩地走了進去,並認真的鎖上了門。

屋子很小,只一張床,一把椅子,一個木桌,桌子上有一盞青銅燈台,曾里坐在床上,疲倦頃刻之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與思考的表情,他的手伸入枕下,拿出了一塊暗金色的飾品的碎片,看著他,曾里的雙眼變的深邃。

前天晚上,樊碩出了車禍,他已經感受到了自己全身的血液慢慢變涼,意識逐漸的消散。

但忽然,一種說不清顏色的光出現在他的眼前,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別樣的溫暖,他眼中的景色逐漸變的模糊,世界好像變的扭曲起來。

無盡的疼痛從樊碩的腦袋中傳來,好像有上千根針齊齊刺入了他的大腦,疼痛讓他想叫喊,但樊碩那時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喉嚨發出聲音,甚至他已經感應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不知持續了多久,那刺痛終於平息了,曾里感覺到自己好像重新擁有了身體,樊碩想試著睜開眼睛,但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忽然他感覺自己右手中好像正攥著什麼東西。

他試著動了一下右手手指,忽然,一股強勁的能量自手中傳來,它好像湧入了樊碩的血管,亦或者說,經脈,那恐怖的能量像是要把樊碩的經脈撐炸一樣,疼痛感頃刻間傳來,樊碩剛要喊叫。

忽然,那束說不清顏色的光又一次出現,它籠罩了樊碩,那股能量竟奇特的變的平靜,並慢慢地流入了樊碩的腹部。

縱使當時樊碩仍然意識迷糊,但他知道,那位置,是丹田。

不知過了多久,樊碩手中再無能量傳出,那束溫暖的光也跟著消失了,樊碩像是經歷了一場試煉,已經再無一點力氣,迷迷糊糊中,樊碩緩緩暈睡了過去。

等他再睜開眼睛,眼前的場景便是這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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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荒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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