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郡公6
「什麼!她怎麼會斷氣?!」
太醫的斷論將蘭闕震得險些失了魂魄,她倒退幾步,被手邊的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
眼前的太醫眉須皆白,看起來都一把年紀了。
他擺擺手,低下頭來收拾著醫箱,準備離開。
「夫人——」
蘭闕揮開侍女的手,幾步上前,嗓音因為焦急而略微尖利,「就不能切脈看一眼嗎?你只是瞧她臉色,就確定她斷氣了?」
太醫剛走幾步就被人攔了道路,還被外行人質疑醫術,未免有些不悅。
他皺緊眉頭,道:「床上那位小郎君面目煞白,雙唇烏黑,就連指甲都是紫黑色的,明顯中毒已深。」
「況且我方才探他鼻息,確實沒有出氣了,這不是死人,還是什麼?」
蘭闕腦袋裡一片混沌,想到早逝的大哥與大嫂就渾身發軟,身體戰慄。
造孽啊!
郡公府上下,一個不留!
「夫人,」身邊的丫鬟扶住了她,急得都快哭了出來,「夫人您怎麼了?」
這太醫原本還有些不耐煩,在瞧見面前的人失魂落魄的模樣后,一時之間也有些不忍。
他道:「汝蘇郡公府的事我也聽說了……你們府上厄運纏身,還是請些道士作法比較好,這孩子不過七歲,就遭此一劫,真的是——」
他說著,眸光偏轉間不經意地對上一雙漆黑水潤的瞳子,乾淨純美。
太醫的話頭頓時停住了,瞪大一雙眼,喉嚨里像是嗆著一股子氣,嘶嘶呵呵吐不出來。
滿室宮人愕然地望著他。
他手指抖顫著,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詐、詐屍了!」
蘭闕連忙回頭,正好看見檀木描金拔步床上,不知何時早已坐起了一個小人兒。
她穿著一身雪白的寢衣,蒼白的臉乾淨姣好,一雙淡然的眉眼正帶著不屑瞄著暖閣中央的太醫。
真是見了鬼了!
太醫心想:他的心理創傷需要一輩子來治癒!
被太醫指著的蘭璋慢慢牽起了唇角,迎著他的目光,簡單地吐出兩個字:
「庸醫。」
太醫被這兩個字氣得險些倒地,他捂住胸口滿眼不信,「真是邪了門了,老夫行醫多年……」
蘭璋出口截斷:「行醫多年的庸醫。」
太醫:「……」
眼看著他就要憤怒地抄起傢伙衝上來,四周的宮人連忙涌過來攔住他,蘭闕喜極而泣,坐在床畔上攬住了她的肩頭,
「謝天謝地,沒事就好,給陛下投毒的太監已經被查出來了,現在陛下那邊正在審問他,定會給你一個好好的交代!」
蘭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她看了看她面前的血條,生命點差不多要清零了
系統跳出來:
【你剛攢到的十個功德點已經被抵消了,誰讓你喝那毒酒,若不是有功德,你現在已經送去火化了。】
開局生命點就幾乎清零,它也是活久見。
蘭璋神色淡然地倚在床柱上,沒理系統,轉頭扒著她姑姑的胳膊道:「陛下有事嗎?」
蘭闕倒是怔愣了一瞬,答道:「沒有,陛下洪福齊天,這點小小的手段怎麼可能傷的到他呢?」
這馬屁拍的。
皇上又不在。
蘭璋「哦」了一聲。
功德主沒事就好,畢竟現在他們之間的利益是相互掛鉤的,蘭璋低頭揪著錦被,腦子裡已經開始盤算起來。
若不是自己喝下毒酒,現在出事一定是陛下。
自己也算是變相救了他,也不知道陛下會不會因為這份恩情而記得她。
畢竟自己要完成任務,還得想辦法接近功德主,總得想方設法製造機會增加好感。
蘭璋思考的時候雙手喜歡無意識地絞著自己的衣角,將雪白平整的衣角弄得不成樣子。
她的姑姑在一旁看得直皺眉。
自己的侄子從前似乎沒有那麼多小動作……
她將皺巴巴的衣角從蘭璋的掌心裡抽出,撫平來,摸著她的腦袋道:「時辰不早,你現在好好歇息,養養身子。」
可是她才剛剛睡醒啊……
在蘭闕的目光逼視下,蘭璋拉高被子,緩緩躺下,將自己裹成一團粽子。
「姚媽媽。」
被突然叫到的老婦人連忙從旁側繞出,彎下膝蓋向世子夫人福了福,「老奴在。」
「你就在旁邊守著。」
「是!」
「有什麼事派人跟我通傳。」說著,蘭闕幫自己的侄子掖好被角,囑咐她好好睡覺,便站起了身,帶著侍女離開暖閣。
聽著姑姑的腳步聲遠去,蘭璋翻了個身,將腦袋朝著牆壁一側,被子往上蓋,只露出毛茸茸的小腦袋,髮絲兒烏黑乾淨。
她看了看自己的血條,已經呈現出一種近乎於無的透明色,那是自己生命點即將告危的象徵。
【你現在很危險哦,很容易掛掉的。】
蘭璋:「所以?」
【趕緊給你的功德主攢功德啊,讓他做點好事,或者幫他延長壽命造福百姓,怎麼都行。】
蘭璋:「……我怎麼能干預一個帝王的行為?」
她還是覺得綁定一個帝王實在是錯誤的選擇,都怪這個系統當時在慫恿她。
系統:【啥子,你懷疑我的眼光?】
蘭璋吹毛求疵地糾正:「非常質疑。」
系統:【……】
【哼!你若是暫且完不成任務,就想方設法地靠近功德主,畢竟你和他已經綁定了,不能離他太遠。】
【離他太遠你的生命值也會減弱的。】
【到時候你的身體就會變得很虛弱。】
系統巴拉巴拉講了一堆,忽然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這才發現它竟然講著講著把宿主哄睡過去了。
【……】
啊!
我的冤種宿主!
系統悲憤下線。
——
夜已深,檐上的清雪滴落廊下,慢慢化成雪水。
守在床畔的姚嬤嬤漸漸累了,眼皮重得很,不自覺垂下,腦袋一點一點的,開始打起了瞌睡。
忽然,屋外傳來一陣騷動,遠邊火光大亮,隱約聽到一陣由遠至近的腳步聲,還有堅硬盔甲撞擊之聲。
姚嬤嬤頓時驚醒,連忙站起身,悄悄開門向外邊探頭,「這是怎麼了?」
暖閣外的小宮女青澀得很,明顯剛入宮不久,見到這架勢愣了會兒,方訥訥道:「不……不知道。」
她哪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覺得這陣勢浩蕩得很,平生第一次見。
直到她看見一道明黃的身影率領著禁軍穿過梅花林,幾瓣寒梅隨風落下枝頭,又被赤金靴慢慢碾進雪地里。
暗香浮動之間,枝頭艷灼的梅花都掩不住他眉間的鋒利。
這人——
宮女嚇得倒退一步。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