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郡公61
蘭璋沒想到宮禁之內有人膽敢放肆,一時沒注意著了道,等她反應過來還未來得及掙扎,那人就已經將蘭璋重重壓在門板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門板上的塵土都落了下來,有些還落進眼睛里。
蘭璋的臉頰壓在門板鏤空雕花上方,只覺得疼得緊,粉白的頰面被壓出輕微的紅紅印子。
她拚命掙扎,嘴中嗚咽求救,後面的人壓著她單薄的脊背,微微一用力,眼前的門「砰然」一聲被撞開。
沒了門板的支撐,兩人同時跌落在地,蘭璋趁機猛地起身,支起后肘,重重撞擊在那人的腹部,聽到一聲悶哼后,更是毫不留情,扯過他的手臂就來了一記狠狠的過肩摔。
這間殿房應是空閑出來的雜物房,根本沒什麼人,灰塵四起。
那人摔在堅硬的地板上,砸得粉塵漫起,寒風過境,殿門被風吹著轟然一聲關上。
即使是這麼短短的一刻,蘭璋還是透過月光,看清了那人的眉目。
她站起身來,一手撐在桌沿,喘過氣來,眼神戒備。
「宋書則,怎麼是你?」
她已經許久都沒有見過這個西席先生了。
是誰讓他過來的,段瑞嗎?
頓了頓,蘭璋換了個更冷漠的語氣,深色的瞳孔平靜無波。
「你這是幹什麼?謀害本公的罪名可不是你一個區區書生能擔得起的。」
躺在地上的男子輕咳一聲,從地上坐起身來,也不理自己的傷勢,只是仰起清雋的一張臉看她,「你是什麼時候會武的?」
「很早。」
為了防止這個人再次襲擊自己,蘭璋警惕地盯著他,加了句,「能打得過本公的人,本公至今還沒見過。」
青年唇角輕勾。
蘭璋:幹嘛,他還不信嗎?
宋書則也沒有拆台,只是低頭,問:「聽聞你今夜要與皇上賞煙花?」
「嗯。」
蘭璋應了句:「所以?」
宋書則慢慢從地上站起身。
他的身量長,個子高,如今一站起來,陰影籠下,蘭璋頓時比他矮了個頭。
為了提防他的動作,蘭璋悄然後退幾步,這個距離,恰好橫掃踢能直接爆他頭。
宋書則似乎注意到了,輕輕凝眉,雖未直接說出來,但語氣到底硬了幾分:「你和皇上多有親近,是否喜歡他?」
一句驚人,蘭璋猛地抬眼:「你胡說什麼?」
她否定得太快,倒像是心虛一般。
蘭璋頓了頓,語氣生硬,試圖扭轉場面:「本公,堂堂男子,又怎會喜歡皇上?真真笑話!」
「你不是。」
蘭璋覺得風有些大,她像是聽岔了一般,不可置信地抬頭,「你說什麼?」
宋書則向她靠近,一步步走來,潔白的衣角幾乎要碰到她的。
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是男子。」
「本公說是就是!」
蘭璋怒不可遏,同時心底也害怕得發抖,但必須強裝鎮定地掩飾真相,「宋公子若是再敢造謠本公,可別怪本公不客氣了!」
「這麼言之鑿鑿,蘭璋,你敢脫衣嗎?」
「本公為何要脫!」
「那就是不敢了?」
宋書則忽然伸手過來,蘭璋此時已如驚弓之鳥,見他五指伸來,頓時大驚,猛地揮開他的手臂。
「你幹什麼?!」
「蘭璋,你說過,你是女子,難道這是謊言嗎?」
他執迷不悟,糾纏不清,蘭璋當真起了殺心,拽緊衣襟語氣冷怒:「本公從未說過此話!」
「那你平日里說的那些——」
「本公從未說過!」
大門轟然一聲被推開,冷風呼呼灌入,蘭璋的心猛然下沉,回頭望去,風雪已然飄忽。
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一眾金吾衛和羽林軍沉默地立在殿外,金刀鎧甲,殺意凜然,連風雪都不及他們金甲上的寒意。
恐慌一瞬間沒入心頭。
蘭璋睜大眼,看清了門外為首的人,明晃晃的龍袍幾乎刺得她雙眼發疼,腦仁兒突突直跳。
她的喉嚨乾澀著,連吐出的字眼都是模糊的。
「陛下……」
段從琚的一雙眼闃寂冷淡,寒意蕭蕭,蘭璋甚至讀不出他的感情。
明明他方才還在殿內,為什麼段從琚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他拋棄了一眾大臣賓客趕過來?
他站在門外多久了?
有沒有聽見他們剛才的對話?
蘭璋心底都在顫抖,攥在袖中的手緊緊握住。
幾人僵持著。
段從琚率先而動,一身龍袍,抬腳邁進殿內。
蘭璋和宋書則兩人頓時跪了下來,叩首拜道:「參見陛下。」
風雪呼呼灌入,一行帶刀侍衛緊隨段從琚步入這狹窄黑暗的房屋,逼仄陰暗的屋子因此更顯擁擠,帝王的威壓鋪天蓋地。
蘭璋將頭顱壓得低低的,忽然瞧見一雙烏金靴步至她的眼前,只聽頭頂傳來一道沉冷的聲音:
「你是何人?」
宋書則會意,答道:「稟陛下,草民乃瑞親王的西席先生,宋書則。」
「哦。」
段從琚不知道宋書則為何人,但一聽是瑞親王的西席先生,他就忽然想起來了。
他記得蘭璋此前跟這書生的關係,很是親密。
段從琚眸子微眯。
「有人看見公爺在此遭到襲擊,朕特此過來查看。」
他轉頭瞥了一眼仍跪著的蘭璋,發問:「公爺可有礙?」
蘭璋抿唇,將頭壓低,「稟陛下,臣無礙。」
頭頂傳來一聲冷嗤,帝王玩弄著扳指,道:「哦,無礙,那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感覺到段從琚話語中冷意,蘭璋頂著壓力,硬著頭皮道:「臣和宋先生,不過聊天罷了,隨意聊聊而已。」
段從琚輕提唇,也不知信不信,只是淡聲吩咐:「宋夫子,無事便退下吧。」
宋書則被點名,應了聲喏,看了眼蘭璋,便起身退下。
而蘭璋只能一人孤零零地跪在原地,低俯著頭,像是一條待宰的魚。
段從琚瞧了眼她,彎身下來,一把握住蘭璋細瘦的手腕,將她攙起身。
「怎麼身子發著抖?蘭璋,你很冷嗎?」
蘭璋連忙搖頭,忽覺不對,又忙點頭,「是的陛下,臣、臣的身子不適。」
段從琚收回手,背在身後,「哦,那煙花還賞不賞?」
蘭璋經受方才的事情,心亂如麻,聞言搖頭道:「不……不賞了,皇上,臣要回去歇會兒。」
段從琚闔眼,似是疲倦,「那便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