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詛咒(下)
墓園。
乍一聽這個詞,小寒問只覺渾身寒毛直立,讓他極不自在,彷彿有種被人偷窺的感覺,可是下張望又並無異常。
平日也不是沒聽過,甚至去轉悠過,都不覺怎樣,怎地偏生今日有這般或那般詭異之處?
直覺告訴他這墓園有古怪。
前腳剛踏進村子,還沒跑到墓園,便聽到寒由大呼,「大雙兒到了,快送去村長家。」
當下小寒問便知事態嚴重,不然以寒由的穩重,絕不至於如此失態。
至於雀雀,由於其全身火焰衝天,一般人根本不敢接近,只能留下幾人照看,其餘的皆一窩蜂似的湧向村長院子。
小寒問並未急著去村長處,而是直接沖向了墓園,他要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剛踏足墓園,他便感到一股寒氣撲面而來,身體不由自主的燃起火焰,竟與前一日入夜時分的感覺一樣。腦海中的東西再度暴動且愈加強烈,竟要小劍與藍鳥拼盡全力才能鎮壓,但觀其他人對此似乎並沒感覺。
「咻——」
雀雀無力的嘶鳴,精神極為不佳,在它的翅膀以及爪子上都有明顯的血痕,其身後是一口黑漆漆的井,那裡是平常村民們丟棄獸骨之處。
「雀雀!」
小寒問沖了過去將其抱起,雀雀火焰雖猛,卻難以傷到他分毫,且二者似乎有某種聯繫,接觸時特別歡快。
讓小寒問沒想到的是,當他接近那洞口時,那股寒意猛地成幾何倍增長,若非關鍵時刻,小劍及藍鳥雙雙爆發,只怕他又將被控制形體。
饒是如此,他也是驚出一身冷汗,抱起雀雀迅速遠退。有一瞬間當他瞥向那洞中時,恍惚間看見一雙綠幽幽的眸子,足有燈籠大小,一陣嘖嘖的怪笑傳入耳中,陰冷瘮人。
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對於這些怪異景象,留在此地的幾人似乎並沒有感覺。
抱回雀雀,小寒問當下扯出一株靈藥塞到它嘴裡。
當初尋回的靈藥,村民們栽種了一些,也為小寒問留下了幾株,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過了一會兒,雀雀明顯好多了,身上火焰斂去,心有餘悸地望了眼洞口。
「你也看見了?」
雀雀連連點頭,稱小寒默便是著了此地的道,情況不妙。
聞言小寒問又往村長家去,此時幾乎全村的人都到了,將村長的院子圍了一層又一層。
雙胞胎娘跪在床前,嚶嚶哭著,實在不知自己的孩子為何總是遭劫。
「村長,您就想想辦法吧。」
「是啊,村長,大雙兒還這麼小呀!」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都不忍心看著小寒默早夭。
「娘親。」
小寒問好不容易擠進來,一下子便見到自己母親以及躺在床上面色發黑的小寒默,其額間,一條灰黑色豎紋竟取代了先前的焚火印記。
這是……
小寒問驚訝,雖然他不曾親眼見過,但卻聽猴子描述過。當初穿過彼岸花海時,他便是這般模樣。
「唉……」
村長長嘆一聲,望了一眼兄弟二人。這一聲嘆,頓時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村長老太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哥哥也出現了這種情況?」
小寒問焦急無比,當初他之所以能恢復清醒,似乎是因為彼岸花與其抵消的原因,可眼下又要去何處尋那彼岸花?
原本村長也是一籌莫展,但一聽小寒問話頓時一驚。
「小雙兒,你是說你已經經歷過這種情況了?」
「嗯!」
當下小寒問也不保留,將從猴子那裡聽來的再說了一遍。雖然他相信猴子的話絕對有誇大的成分,但眼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聽到小寒問的敘述,大伙兒都驚得張大了嘴,感覺比平時聽的神話還神話。
許久后,村長才舒了口氣,開始緩緩道來,「若我所料不錯,這當是詛咒之力,乃是關於村子的詛咒。」
村長在說這些時,幾位老者都不曾反對,顯然是深有同感。
「詛咒,為何我們不曾有任何不適?」有人疑惑。
村長緩緩搖頭,「這與我等無關。」
這樣一來,不解的人就更多了,一個個望向村長靜待下文。
「無盡歲月以來,寒山村之民早已忘記了一個在古時被視為禁忌的寓言。其實也是因為此前並未有過此類先例,故此無人相信,便也漸漸埋在了歷史之間。」
村長悠悠道,「村長您就直說吧,直吊胃口。」
有性子急的大呼道,但下一刻看到二太爺冰冷的眸子,又識趣地縮了縮脖子。
二太爺一如既往的冰冷,吧唧一口大煙接了話茬,「花有並蒂生,子無雙生活。」
「啥?」
一大群人直接傻眼,根本聽不懂。
「這是一則預言,也是寒山村民無法擺脫的詛咒。花生並蒂瑰麗無比,然而作為寒山村之民,卻不允許出現雙生之子,一旦出現,便註定只有一人可活。所以寒山村有史以來就沒有過雙胞胎,又或許,有隻是單養了而已,大雙小雙已經算是特例了。」
村長道緣由,卻讓人很難接受。
「竟還有這等怪事兒?為何我們不知?」
「這種事早已無人相信,就連我們這些老傢伙都忽略了,更何況是你們?若非今日之事,即便我等也不見得想得到。說來也是幸運,或許是大雙兒命不該絕,亦或是傳說終究要被打破。小雙兒曾挺過一劫,相信對此有所免疫,說不定可藉此將大雙兒的詛咒驅除。只是……」
老者欲言又止,目光在小寒問母子三人間徘徊。
「詛咒這玩意兒,還能轉嫁?」小孩問驚疑,其餘人亦是如此。
「能是能,但……」
「村長你就別喘氣兒了,直接說了吧。」
「滾一邊去,小毛孩懂個屁!」二太爺一聲怒吼,而後對雙胞胎娘道,「雪蕪啊,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許多東西你不懂,子衿也不知道這些。我只能說成功幾率有限,一旦失敗,大雙小雙可能就都會沒了,可若不辦,到時候大雙兒肯定會沒。」
「二爺爺,您老就告訴我,這成功的幾率能有多大吧?」
雙胞胎娘弱弱的道,心中腦中一片空白。
「不足兩成!」
「啥!不足兩成?」
此刻所有人都沉默了,這個結果太讓人難以接受,而且對於夏雪蕪而言,更是一種艱難的選擇。
嘗試無外乎兩種結果,要麼雙生,要麼雙亡;而放棄則小寒默必死無疑!
兩個都是自己的孩子,十月懷胎所生,放棄誰她都無力,萬萬分不願的,更是寧可自己死也要保護他們。
可而今,讓她做這般殘酷的選擇……夏雪蕪無力的跪坐在地,嬌美的面上毫無血色。
「沒有增加成功率的可能嗎?」
「有,但幾乎不可能!」
村長肯定的回答讓夏雪蕪一陣興奮,可後面的話卻又讓人心冷。
「幾乎並不代表一定!」
「雪蕪,那真的太難。除非以一株極品王葯定脈,方可提升不到一成的把握。你要到何處去尋?」見夏雪蕪欲言,村長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時間根本來不及,七日內若不施法,便無力回天。」
村長的話說得斬釘截鐵,根本不容置疑,原本在夏雪蕪心間燃起的一絲希望再度破滅。
而這些話在外人耳中,多少聽出些味兒來。
夏雪蕪並非寒山村之人,她的丈夫寒子衿才是土生土長的寒山村民。
夏雪蕪的身世在寒山村極少有人知,估計就是幾位老者也不盡然都是知曉的,此刻聽村長的話似乎隱約道出了夏雪蕪來歷不凡。或許有可尋到王葯的途徑。
王葯啊,那是何等存在,尋常人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存在呀!
小寒問也是驚訝,對於自己的父母,他同小寒默兩人都默契的不曾深究。此刻偶然聽聞這些也是一愣一愣的,但他並未忘記正事。
不足兩成的把握,並不代表沒有成功的可能,他願意賭這一把。況且他有七葉羽魂草,這可是有望蛻變成神草的存在,絕對是王葯中的極品,即使還未成熟,料想也足夠了。如此便有三成把握,再加上他還有小劍以及藍鳥可以鎮壓這狗屁詛咒,料想成功的可能性是極大的。
小寒問輕輕拭去夏雪蕪的眼淚,「娘親,試試吧。」
「問兒……」
「娘親放心,我有王葯。」
說著便自空間法器中取出七葉羽魂草,其根深深扎在半方神玉血精中。
一群人是又驚又喜,真是上天垂憐,要什麼來什麼?
小寒問不語,若是讓他們知道小寒默為了凝練藥性,都以服食過一位堪比王葯的奇物了,又當作何表情?
「小雙兒,你要知道,即便成功了,你以後的道路也將會艱難無比,畢竟這相當於此前分散在兩處的詛咒,疊加在了你一個人身上,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一旦你無法鎮壓那後果……」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給它可乘之機的。」
小寒問篤言,為了哥哥也為了母親,無論如何他都要嘗試。
更何況他相信自己,不就是詛咒嗎?有什麼了不起!總有一天自己要將其徹底拔除。
「既然如此,就事不宜遲了,你們且散去,我們這些老東西還得準備準備。寒由、彪子、大柱、三村,你們四人選出十二人留下來幫手。
當下寒山村再度忙乎了起來,但氣氛卻格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