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太子之心6】
「殿下,要真是這樣,那幽州方向可得小心防範!」項鈺趕緊再提醒,太子沉沉一笑:「幽州方向自然要防範,否則本殿下何須要做出這些虛作不入目的事?」
軍政閣,不同於司馬如、諸葛俊在政務堂的內爭,這些老將軍們雖然對於諸葛展暗中謀和太子的做法不滿,可大夥同處一線,有些干係還是要好好的考慮一下,免得毀了各家氏族這麼多年來鋪設的局面,因此,南宮玉召集其它幾位老將軍,議談諸葛展,由於事過緊密,議事大堂外,百餘名軍政司衛持刃守候,未經通傳,不允許靠近百步。
「諸葛將軍,這次的西征事,太子的意思已經明白,我等身為臣子自然不好多說,只是有一點還請諸葛將軍與我們說說,那就是此次出征挂帥,勝,怎麼個結果,不勝又怎麼個結果!」南宮玉沉聲,諸葛展不緊不慢道:「南宮將軍,還有諸位將軍,你們應該都聽得很清楚,此次出征,燕軍所屬的幾營兵馬無一調動,我諸葛展不過是個領軍將軍,至於兵在何處?將出誰旗?怕是都要兵部說了算!」
「正是因為這次出征平叛不同過去,如果我們這些老傢伙不橫下一條心,擰成一股繩,但凡有那麼一些浪潮滾來,軍政閣怕是要隨波破碎,不復存在!」危言聳聽,實在迫人,諸葛俊轉頭看去,原來是驍騎大將軍黃功渙,並且這話也得到南宮玉幾人的贊同。諸葛展稍作考慮,道:「諸位老兄弟,當年我們追隨先帝,征戰沙場,生來死去無數回,換來了眼下的地位,你們以為我諸葛展甘願放棄?狗屁!」
糙話帶勁兒,南宮玉聽得暢快,大聲連連:「說的對,我們生死多少次,陛下都不曾拿捏我們,什麼時候輪到那些皇族小兒,就算是有什麼令旨,也得皇帝朝我們下!」
「沒錯!南宮將軍,這次的西州豪族叛亂,我得到私下的消息,那西州的官宦世家趙范壓根就是太子的人,故作引起事端,太子現在放縱數月後再去平叛,豈不是自圓其說的小作祟,而且他還借用西涼部落的勢力,這在北秦朝堂上也是從未出現過的先例,明擺著說就是太子沒有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裡!」黃功渙更是霸道強勢,直接點出太子的心思,諸葛俊見狀,心中已經有數,不過他面色卻沒有彰顯出太多,稍作緩息,諸葛展沖黃功渙、南宮玉道:「二位老哥哥,我諸葛展當初是跟著二位一路搏殺到現在的地位,今後我依舊視二位老哥哥馬首是瞻,因此西州叛亂的平復,我諸葛展就是空有名的將軍,具體如何,還請二位老哥哥時時指點!」
「諸葛老弟不用操心,老夫我必定會派人時刻盯住西州戰況,稍有不利,我必定請戰,親自率軍出擊!」
半個時辰后,軍政閣的幾位老將軍才從議事大堂里出去,殊不知,守衛在外的司衛中早有人悄悄離開,趕往譽王府,不多時,譽王得知此事。
「南宮玉那些人竟然敢暗中密謀,合力霸權!真想知道我那位皇兄得知此事時的臉色如何!」自顧嘲笑,可以看出譽王的不屑,身前,先生莫言道:「殿下,軍政閣的那些人不同於政務堂的左右丞相,那些老將跟隨陛下征戰多年,放眼北秦的軍中,威望強大,在某些情況下,他們說話甚至超過了太子這位監國!」
「就是因為那些老傢伙的威望超過我的皇兄,我才要看看皇兄如何拿捏他們!」譽王冷笑:「萬一稍不留神,引發了老傢伙們的不樂意,那太子的處境可就危險了!」看似譽王說的十分胡來,事實上卻是如此,因為北秦兵馬分州兵、邊軍和京都的府兵,州兵不說了,都在各州州府大都督手裡,大都督歸統於政務堂和兵部,至於邊軍和府兵,半數在軍屯,半數就是皇門司下轄的諸營校,這些人力多多少少都有軍政閣老將軍帶出來的後輩將領,如果要起事,軍政閣勢必會這麼做,再者,太子為了拿捏朝中的局勢,半年來處處忍讓,暗裡卻把目標放在了西涼,這是什麼意思?不就是為了避開心懷不滿的官員和將領,依照軍政閣老將軍們的反應,只要這次太子拿下西州豪族叛亂,甭管他們軍政閣應不應,滿朝文武對太子的態度自然會有變化,因此南宮玉等人為了保住軍政閣的位置,才會逼壓諸葛展,可惜他們的防備太過稀鬆,譽王能夠得知這些消息,太子那邊自然同樣。
上書房,太子看著內侍送來的密報,問:「諸葛展可率隊出發了?」
「回殿下的話,諸葛展在半個時辰前已經出西門,前往雍州!」項鈺應聲,太子想了想,順手寫下一個字交給項鈺:「派飛騎追上諸葛展,把這個字交給他!」
西官道上,諸葛展率領將校隊和本部親兵、督戰隊三千人馬緩緩前行,從軍政閣出來后,諸葛展稍微鬆了口氣,雖說他是行伍出身的將領,可是幾年來的朝堂變化已經讓諸葛展發生變化,尤其是在太子監國以後,軍政閣和政務堂強行拿權的作為讓他倍感不安,之前南宮玉日日請柬,說什麼要出兵討伐西州豪族叛亂,太子根本不理會,一來是國庫空缺,連年災害沒法填充,二來就是太子在防著他們這些老東西,眼下右相司馬如都甘願靠攏太子,他一個驃騎將軍又有什麼資格仗勢妄為?因而趁著此番機會,太子暗中派人來傳風,諸葛展自然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就應下了這個差事,雖然臨行前南宮玉、黃功渙等老傢伙試探了他,可諸葛展到底沒有改變主意。
這時後面的哨騎匆匆趕來:「將軍,太子急傳!」「太子?」諸葛展一怔,趕緊道:「傳本將命令,隊伍停止前進!」
隨後諸葛展親自去迎接太子的令旨,結果殿中監項鈺飛騎近前後從袖囊里掏出一張手書,道:「諸葛將軍,這是太子殿下交給您的,他說您一看就會明白!咱家告辭,恭祝諸葛將軍大勝歸來!」
「多謝項大人,來人,送賞!」諸葛展跪接太子手書,身旁的親兵趕緊掏出銀子塞給項鈺,項鈺笑笑,自有跟隨的黃門小太監接下,等到項鈺的隊伍離開,諸葛展打開手書,上面只有一個字——子!
瞧此,諸葛展身旁的副將石玉川道:「將軍,殿下什麼意思?」
「原來如此!」諸葛展快速一琢磨,立刻明白:「殿下這是怕我不放心,特意允諾我,不管此戰勝敗如何,他都將保全我諸葛一門後輩無患,既然如此,本將自然不能讓太子失望!」
「將軍,您之心屬下明白,可那些人...他們的心思難說啊!」石玉川望著隊伍前方几個脫離行進的將領,那些是軍政閣派送出來的別營將校,從身位上來看,歸屬於南宮玉、黃功渙等人,不過諸葛展倒不在乎那麼多:「將在外,令有所不受,況且此次的平叛並不是府兵為主,到時候那些西涼兵歸掌旗下,兗州大都督、西伯侯常老將軍什麼意思,還得順著他走!」
當西征的將旗隊伍趕往雍州時,雍州的首府、西伯侯、左驍騎將常達春已經接到消息,此刻他正與自己的幕僚們商議:「諸位,太子的旨令很明確,半個月後,燕京的將校隊一到,歸統了西涼兵,我們就出兵進攻陳倉!」
「侯爺,這事太過倉促,怕是有疏漏!」幕府親隨柳如是趕緊道:「之前屬下奉命前往燕京會面太子,發現長公子也去了,看意思太子給了他其他的任務,可是咱們雍州與燕京聯繫並不緊密,反倒是西州、西川、西涼三地與雍州交錯,如果此戰貿然出手,陳倉的趙氏力戰防範,其他三郡結為犄角,我們反倒陷入被動,最關鍵的是...我們能夠信任西涼兵么?那些部落羌人自多年前被皇帝陛下打到卧狼庭后,總算老實,歸順了北秦,可是現今陛下疏於朝政,太子監國,內有波瀾,西涼兵如此積極的效力,必定有所圖謀,我們不能不防啊!」
「柳大人所言極是,我等附和,請言侯爺,務必要看清西涼兵的意圖,否則戰事一開,我們的側翼將暴漏給那些羌人,倘若那些傢伙趁亂出手,我們勢必要腹背受敵!」
面對其它幕僚的諫言,常大春心中已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兒,短暫的考慮后,他道:「眼下戰事還在籌備,西涼兵數日後才會到,你等隨時準備應付可能出現的情況,另外派人去傳吾兒,讓他速速趕來見我!」
陽平郡,喬封和喬林匆匆趕來,站在街口附近的客棧門外,喬封道:「徐玉瑱應該就在這裡,得儘快找到他,否則珠兒就危險了!」
「大哥,你放心,我之前在這邊散了幾個眼線,燕京城出事了,這邊應該沒有問題!」「不要大意,你找城北城東,我找城南城西!」說完,喬封立刻動手,同一刻,鐵肇也在尋見太子后回來,對於喬封的突然出現,他意識到情況不太對勁兒,且獨眼也失去聯繫了,因此他趕緊回到之前的落腳點,萬幸徐玉瑱和陳俊安還沒有離開。
「叔,你總算回來了!」徐玉瑱心急火燎:「這兩日我聽說燕京城已經開始出兵西州,此事是真的不?蘇霓晟的糧運還捆在陳唐郡,再不想法子,怕是他就要被官府給抓了!」「玉瑱,蘇霓晟的糧運怕是要出大問題,獨眼那邊麻煩了,我估計是譽王已經放棄戶部的計策了,因為太子已經下令出兵西州,用的西涼兵!」
「西涼兵?」徐玉瑱自然不懂這些,鐵肇也不多解釋:「那些和我們沒關係,當務之急是你得離開燕京,返回遼東,否則有些事肯定會將你給扯進去!」說罷,鐵肇帶著徐玉瑱就走,結果剛剛出門,喬林竟然出現,擋住了去路,這下雙方算是愣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陳俊安掃眼喬林身後,遠處街巷口似乎有幾個人影,僅此一瞬,他已經心生警惕,至於鐵肇更不用說,他習慣性上前一步,頂在喬林的身前,喬林也看出來,索性不再裝什麼:「徐玉瑱,我等奉寧王的命令一直來助你,現在我們出了問題,你說你是幫,還是不幫!」
「出問題?喬大哥,有話你給我說清楚,這樣糊裡糊塗的到底幾個意思,我也不清楚!」徐玉瑱是個敞亮人,凡事都做的明明白白,因此喬林的氣勢並不能嚇住他。
「徐玉瑱,我們的人全都被抓了,需要你和我們去救人!就這麼簡單!」喬林說的乾脆,徐玉瑱心裡一驚,陳俊安卻代他回了話:「開什麼玩笑?拿我老弟去救你們的人,你腦子是被驢踢了?起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狠聲拔刀,那架勢隨時都會動手,反觀喬林,更是強橫:「徐玉瑱,你不要過河拆橋,我這次必須要帶你回去!」氣勢釋放,喬林一聲呼哨,街口的幾個人立馬衝進來,面對這樣的情況,鐵肇一把卡主喬林的脖子:「你是不是想現在就見閻王?」
「我見了閻王,他絕對走不出陽平郡!」喬林如此有氣勢,鐵肇心裡也清楚,他背後有他的能耐,而且一直相助徐玉瑱的人突然轉變了態度,其中必定有什麼秘密,快速思考中,徐玉瑱開口了:「你到底要我做什麼?你們又發生了什麼事?說出來,我不會做事不顧!」
只不過雙方的態度都很強硬,尤其是陳俊安,在喬林的人露面瞬間,他更是把刀子頂在喬林的脖子上,根本乜有絲毫的讓步意思,這時,又有幾個人奔來,徐玉瑱仔細看去,竟然是喬封,那喬封正在城北尋找時,得知喬林在城西找到了徐玉瑱,立刻就趕過來,看到喬林那樣的舉動,他衝過來一把按住陳俊安的胳膊,沖徐玉瑱道:「徐老弟,不管怎麼樣,能不能聊兩句!」
「前輩,您發話,我怎麼能不給面子!」隨即陳俊安和鐵肇收了氣勢,喬林也和其他人往後退退,等到周圍沒有旁人,徐玉瑱問:「前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之前義信成宜興和那麼多人被抓,我也被迫逃走,現在突然又變成找我去救人,我想知道燕京的形勢已經亂到什麼地步?」
「宜興和和義信成的合作只是個笑話,譽王完全被太子殿下給耍了!」喬封很是憤怒:「太子裝作什麼都無所謂,放任譽王和那些朝臣亂來,可是暗裡早就聯合了西涼人,所以你的糧運根本沒有用!」
「那為何你要來找我?還要拿我去救什麼人?」徐玉瑱再問,喬封一頓,道:「因為我妹妹珠兒和夜裡飛他十幾人被太子抓了,太子為了保證西州平亂不被燕京城內的事影響,出手遏制了川人、幽州人的動靜,最關鍵的是我不知道太子為何看上你了,他似乎有什麼事要給你做,所以才讓我們儘快帶你去見他!」
「什麼事?」徐玉瑱再問,這回喬封搖頭了:「不清楚,我不知道,我沒有時間了,明天晚上之前,你必須出現在太子面前,否則那些人全都得死,我沒有選擇!」喬封說完,拔出匕首遞給徐玉瑱:「這次生死難定,我欠你的,我一定會還,只是我希望你能夠幫我!」
看著遞上來的匕首,徐玉瑱沉默了,依照他的考慮,太子在這個時候找自己,很有可能也是看上了義信成的商道,只不過他既然聯合了西涼人,為何又要找自己,沒有理由,不過喬封所言不像假意,最終徐玉瑱應下了他的請求:「罷了,之前你也相助我多次,如果不是喬林在數日前幫我離開燕京,怕是我這會兒已經被抓了!」
「徐老弟,這個情分算我欠你的!」說完,喬封帶著徐玉瑱往外走,鐵肇和陳俊安見狀,心中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他們就是想要勸解,也沒有任何的用,傍晚眾人出了陽平郡,前往燕京城的路上,鐵肇問喬封等人:「你們之前全都被抓,現在又鬧出這事,算不算背叛你們的主子寧王!」
「我們不曾做出對寧王殿下不尊的事,現在只是為了救我們自己,這有什麼背叛可言!」喬封反斥,陳俊安很是不屑:「從一個主子到另一個主子,為了自己的小命甘願做些下賤的事,還說不算背叛,那我真不知道什麼叫做背叛了!」
「你說什麼?你個混賬東西!」喬林大怒,那架勢幾乎就要動刀子了,可是喬封一個眼神過來,喬林立刻歇火。跟著喬封沖徐玉瑱道:「這次的事也只是一時的問題,如果太子真要做什麼,我還是會想法子救你出去!」
「你有那個能力么?」徐玉瑱反笑:「寧王殿下或許有一些能耐,可你只是個門客,我不信你能夠抗衡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