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退出師門
從中堂回來后,秦元就帶著弟弟秦羽和丫鬟鍾雪,出門而去。
「哥哥,我們去哪?」可能是天冷的原因,流著鼻涕的秦羽問道。
「去州府,聽說之前那個惡貫滿盈的刺史手中有一副上好的棋盤。」秦元回道。
三人走到大門,府里知道小少爺要出門,馬車早已經準備好。
馬車行駛在官道上,沒有隨從,只有一個馬夫。
此時車廂內,秦元看著有些拘束的鐘雪,又想起鍾雪早晨那副怕得罪任何人的模樣,說道:「你以後也算是我的手談老師,在見到府里其他下人,不用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的。論身份你現在可比他們高。」
沒等鍾雪說話,坐在左邊的秦羽人小鬼大的說道:「哥哥說的對,鍾雪姐姐,以後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哥哥,讓哥哥去揍他們。」
看似很紈絝的一句話,從三歲的秦羽口中說出來,卻是很奇怪。
被逗笑的鐘雪,也不再像剛才那麼拘束,還半開玩笑的,問道:「不告訴小少爺,告訴你行不行?」
秦羽用袖子擦了擦鼻涕,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現在還小打不過他們,等過幾年,鍾雪姐姐再告訴我吧。」
鍾雪故意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是小少爺的年齡也不大,怎麼能打得過那些大人?」
說起哥哥,秦羽很崇拜的說道:「哥哥的力氣很大,而且有時候身上還會發光。所以鍾雪姐姐不用怕哥哥打不過他們。」
「發光!人又不是燈籠怎麼會發光?」鍾雪莫名其妙的看向秦元。
秦元攤了攤手回道:「不知道,有時候一生氣,身上就會發光,而且有光后,力氣就會比之前大了。」
無憂無慮的三人不知道一次平平無奇的談話,險些讓鍾雪丟了性命。
州府距離秦府很近,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鍾雪看著州府大門兩旁站著身穿甲胄的士兵,小聲問道:「這麼多人守著,我們能進去嗎?」
秦元點了點頭:「父親每日在這裡處理川州大小事務,我來過兩次,進去很容易。」
城外,閑來無事的秦正與納蘭昭二人來到已經完工的秦家新府邸。
秦正看著傳書,緩緩說道:「伺候小元的那個丫頭知道了『元氣』的事。」
「有沒有查過這個丫鬟的身世?」
「查過,和她進府里時說的一樣。家裡的人都死光了,剩下她自己在外乞討。」
納蘭昭想了想說道:「估計是無意中知道的,過了年小元也就去楚老賊那裡了,警告一聲就行了。」
秦正點了點頭,顯示這件事上,兩人的想法一樣。
州府,一間密室中。秦元看著一副玉石雕刻而成的棋盤,說道:「挺漂亮,就是有點沉。」說完又從棋罐中拿出幾顆棋子把玩。
秦羽流著鼻涕,盯著棋子問道:「這小石頭真好看,哥哥能不能給我一顆。不是,是兩顆。」
看著弟弟喜歡,秦元從兩個棋罐中分別拿出一顆棋子,放到秦羽手中,說道:「你如果喜歡,等哥哥學會後,就都送給你。」
「嗯。」說完秦羽就跑到旁邊的燭台下,左照右看。高興的都忘了用袖子擦鼻涕。
小孩子心性就是這麼簡單,不貪,喜歡的東西,不需要太多,有就行。
三個不到十歲的小孩,不知道他們此時舉動,使得連前朝皇帝都珍藏的寶貝變得從此不再完美。
拿到了棋盤,三人也不在逗留。
秦元拿著棋盤,秦羽和鍾雪各自抱著一個棋罐大搖大擺的從州府走出來。當然那兩顆屬於秦羽的棋子早就被他裝進了口袋。
上了馬車,秦元對駕車的馬夫說道:「段叔叔,回家。」
長相大眾的馬夫聽到小少爺的命令后,駕著馬車,按著來時的路返回。
從出秦府開始,馬夫從未說過一句話。
車廂內,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突然,行駛的馬車停了下來,坐在兩旁的秦羽鍾雪沒什麼事,倒是坐在中間位置的秦元差點撲倒在地。
穩住身子的秦元,感到莫名其妙,問道:「段叔叔,怎麼不走了?」
像是啞巴的段九思終於開口說話了:「有人攔路,小少爺,在裡面別出來。」可能是很少說的原因,段九思的聲音有些沙啞。
馬車前面,一個道士打扮的老者,面帶微笑,已經全白的頭髮有些蓬鬆,手拄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棍子。
這副模樣顯然是走了很久。
看著不太友好的馬夫,老者笑呵呵的說道:「年輕人,能不能讓老頭子見見坐在裡面的貴人?」
面對這個笑容滿面,人畜無害的白髮老頭。段九思不敢有一點放鬆,因為他從老者的身上感覺到了壓迫感。這是低境界面對高境界的壓迫感。
自知不是對手的段九思說道:「老先生想見我家主子,不如先和我們一起回府,到時候我家主子自然會親自接待。」
老者像是自言無語,聲音很小:「有些唐突了,確實應該先和家裡的大人打聲招呼。」
「那就討擾了。」說完老者向一邊退了幾步,讓出馬車能過去的距離。順勢向道路的兩旁看了看。心中想道:「這秦家能一舉拿下蜀都,果然不簡單,就剛才那兩道回去報信的身影,怎麼也得有九重的境界了!還有這個玄境的馬夫。」
見老頭這麼好說話,段九思也不多想,直接驅馬繼續前行。因為這個老頭最少要高出自己兩個境界。如果想動手的話,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
秦府,秦明剛要動身的時候,得到了再次傳來的消息。
白髮老者要來秦家。
從『風奴』剛剛的描述中,秦明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大桓欽天監監正。
秦明讓下人打開中門,親自到門口迎接。
不是因為老者監正的身份,而是老者的另一個身份……,值得秦明這麼做。
老者與馬車,同時出現在秦府門外,一路上兩者的距離一直保持在八九米。
秦明走上前,彎腰拱手道:「袁師叔。」
這聲師叔讓眾人驚訝,不論是旁邊的下人,還是藏在暗處守護秦府的風奴。
秦府人都知道秦明早年拜入道家福地青城山,卻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似落魄的老者竟然是秦明的師叔。
袁罡上前扶起秦明,說道:「四十年前,我下山求道,自此從未回過青城山。師兄能將我的事告訴你,看來是很看重你!」
「倒不是師父看重我!是師叔以四十年光陰換取一城百姓的生死。是青城山的驕傲,青城弟子自然都應該知道師叔。」
「什麼驕傲,不過是輸了,被困於一城罷了。」袁監正自嘲道。接著又說道:倒是你,我真沒想到師兄會收你為徒。不求道,只練武,看來是師兄改了以往的性子。」
「殊途同歸,萬物皆是道。師叔當年在青城山不也是一味的只學占卜,算天數嘛!」
「說的好,和我對道的理解一樣。」
兩人相視而笑,在『道』之一途達成共識。
一陣寒暄過後,秦明迎袁罡入府。坐在大堂,兩人相對而坐。下人奉上茶水後退到一旁。
秦明開口說道:「父親去新宅未歸,只能由我接待師叔,還請師叔見諒。」
喝了口熱茶,袁罡說道:「你我都在道門修行過,不必在意這些俗禮。」
不等秦明再客套,袁監正開門見山的說道:「我今日來這裡,是為了你秦家一小輩。年齡六歲,剛剛就坐在與我一同來時的馬車上。」
知道了袁罡的來意,秦明也不隱瞞,問道:「師叔怎麼知道我兒子是『應運者』。」
「從你兒子出生之時,我便開始找尋,六年來走了七州五十三郡。可能是天道相助,我走進蜀都的第一天,就碰到了這個『應運者』。」
「那師叔的來意是?」秦明打斷袁罡的話,問道。
「從我能來秦府,你就應該知道了,我沒有惡意。」
「那是自然,畢竟小元見了您,得叫一聲師叔祖。」秦明笑呵呵地說道。
面對秦明突如其來的這一手。袁罡有些猝不及防,硬擠出一抹笑意,點頭稱是。
好傢夥,道德綁架。
「直說吧!老夫一輩子追求天數真理,從見到你兒子出生時的天象后,就想著一定要推演一番,看看是怎樣的命數能引發如此天象。」擔心再被擺一道兒,袁罡快言快語地說完這句話。
這幾十年應運者一個接一個的降生,再加上從古籍上讀到的。什麼樣的天象是他袁罡不知道的。唯獨秦元出生時的天象宏大到讓他『日思夜想』。
要知道,兩千來第一個敢推演應運者命數的人,可是自己。
甚至推演了出來,自己還沒受多大的反噬。雖說那個應運者的天象小了些。
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秦明輕輕嘆息道:「讓師叔推演倒不是大事,萬一因為我兒子讓師叔出了意外,我沒法向師父交代啊!」
正在喝茶的袁監正,抬頭說道:「放心吧!我四十年沒回山了,沒人會怪你!」
「就算師叔你這輩子都不再回山,那也是青城弟子。」
袁罡見說不通,乾脆也不再廢話。低頭繼續喝茶,同時心中天人交戰,「忍住,不能動手,這秦府除了秦明這小子的功夫深不可測,還有三道可怕的氣機。」
許久后,袁罡說服了自己。「反正找了六年將近七年的時間,也不差再多等幾日。」
袁罡放下手中的茶杯,直接向外走去。到了院子里,騰空而起,向西南而去。
臨走放下話,「我現在就回山,跟掌門師兄說,退出師門。」
這一日後,整個蜀都皆在傳,有仙人降臨秦家,隨後騰雲而去。
這個說法傳出去后,秦家在川州更加得民心了。
秦明望著今日才第一次見到的師叔的背影,有些無奈。他沒想到有人能對推演之術痴迷到這種程度,甚至不惜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