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蘄州
蘄州從京都派下來監察的官員,不知道從哪裡擠了進來,瞧著李清舒他們,尤其是看見馬車裡面坐著的大太監,面色慘白,他跪在地上請罪:「是小人疏忽,竟不知老祖宗的到來······小人該死,該死!」
天剛剛黑,就淅淅瀝瀝落了小雨。
這一夜,宋冉慈直接發了高熱,在夢中,她還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家中一切安康,只是這小時候的夢,竟然出現了顧承恩孤零零站著的身影。.jj.br>
「水。」
宋冉慈只覺得整個人都燒了起來,口很乾,雙手下意識在半空中胡亂的抓,也不知道從哪裡餵過來的水,讓她得以緩解,翻了個身子,沉沉的睡了過去。
只是,沒過多久,她便睜開了眼睛,皺起眉頭。
剛才是誰幫她喂的水?
偏過頭對上顧承恩陰沉沉的眼眸,她魂都嚇走了一半,原本通紅的小臉頓時變得慘白,訥訥道:「九,九千歲。」
顧承恩瞧了她一眼,見她乾淨澄澈的眼眸,便移開了目光,隨意打量自己手上紅色的痕迹,嘆了口氣說道:「若是你身體再有一絲損傷,就莫怪咱家對你弟弟下手了。」
見宋冉慈沒聽明白,他低頭轉動剛才餵過她的圓口瓷杯,而後擲在桌上,沉沉說道:「若你像今日發熱了,你在宮外的弟弟也會發熱;你死了,你那弟弟自然會死。」
宋冉慈撐著還在發熱的身體半坐起來,逼迫自己現在一定要鎮定。
顧承恩這才抬起眼眸,透過帷幔去看宋冉慈問:「郡主,咱家這樣說,你可聽懂了?」
宋冉慈回望著他。
「明白了。」
為什麼他一定要保自己的命?
太多的疑團繚繞在她心間,可是不能問,只能靠自己猜,而且她隱隱約約覺得撥開迷霧之後的真相,定然能幫她逃出這個被顧承恩囚.禁的死局。
宋冉慈鼻尖繚繞著顧承恩身上的龍涎香。
不知道他在這卧室呆了多久,他說話的氣息彷彿吐在她的臉頰上。
風聲嗚咽,涼氣順著床邊窗戶的細縫中滲透進來,宋冉慈露出的雙肩一顫,只是透過帷幔,她才打量顧承恩的臉。
其實認真端詳一番,他的臉長得無可挑剔,鼻樑高挺皮膚白皙,他也不像其他太監那樣臉頰因為過於白凈顯得陰柔,反而他站著時稍顯硬朗,那雙細長陰冷的眼眸十分迫人。
宋冉慈還是移開眼眸,她不敢再看,只是恍惚間想起來,眼前的九千歲竟然還有一些眼熟。
若顧承恩真的是為報復,為何到現在都沒有對自己下手?若是有其他隱情到底會是什麼?
不過,她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曾經父親在第二次出征之時,因為軍餉之事,在朝堂上罵過他,后又與顧承恩秘密會過一面,若是在那時得罪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況,她還一副好皮囊。
宋冉慈也知道她長得好看,明媚皓齒,膚如凝脂,若是喜愛這副皮囊倒也說得過去,畢竟傳說中他酷愛收集美人皮,只是不知道剝皮時,疼不疼。
顧承恩見她乖乖聽話,起身,瞧著她躺回床榻之中,親自給她蓋上棉被后,才順心說道:「郡主,好好休息吧!」
「有勞九千歲了。」
聽到顧承恩離開的腳步聲,她才鬆了口氣。
*
翌日。
宋冉慈成了九華殿不起眼的小宮女,清早便被一位老嬤嬤從床榻上抓起來扔在大殿上撒掃。
「這人是誰?怎麼從未見過?」說話這名宮女和宋冉慈做著同樣擦拭貴重瓷器的活,只是她眼眸中閃現過一絲嫉妒。
而站在她身旁的小宮女示意她不要說話了。
宋冉慈安分做著嬤嬤安排的事情,只是她從未做過粗活,一不小心竟然打碎了一個瓷瓶,右手手指也被劃破出了血。
還沒等嬤嬤出來呵斥她,洪堡太監卻來了。
洪堡是九千歲身旁的第一能人,行事風格比顧承恩溫和,做事也公允,在宮中大部分對他剖為敬畏愛戴,見到他進來站在一對瓷片前。
那領事的嬤嬤便上前來說道:「洪堡公公,這丫頭是今日才分到我手中,她做事還不夠熟練,我正準備訓斥她。」
她剛說完,便黑著臉朝著宋冉慈便是一頓罵。
洪堡目光下移,瞧見宋冉慈的臉,便開解了一句:「無礙,換庫房的山東ZB才進貢來的骨瓷吧!」
原本宋冉慈抿著唇,有些擔心。沒想到就這麼輕輕揭過了?
然而等洪堡走之後,那嬤嬤上上下下打量宋冉慈一番后,拍了拍她肩旁,語重心長說道:「今日我便我不罰你了,若是姑娘以後有造化,也莫忘了今日的事。」
可嬤嬤走了之後,剛才說話的小宮女有些不服氣,直接將自己的帕子扔到宋冉慈身上:「諾,那些都還沒擦,你去擦乾淨吧!」
「秋雲,你這是做什麼?」她旁邊那宮女蹙眉說道。
秋雲這宮女長得有些姿色,又是一身傲氣,心思都花在攀高枝去了,她對於洪堡的殷勤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剛才洪堡公公對這新來的小宮女不一樣,她們也都看在眼中。
秋雲不服氣,自然就把氣灑在了宋冉慈身上,瞧見如畫的斥責,她只是哼了一聲,便跟著剛才洪堡離開的方向跑了,「新來的,不就是要多干點嗎?諾,新來的,你自己說是不是啊?」
李清舒聽了這話,只是站著沒動,反倒是將秋雲剛剛扔來的帕子又給她原路扔了回去,她性子是好,可不是誰都能拿捏的,「大家都是宮女,誰有比誰高貴?」
留下的如畫嘆了口氣,拿過秋雲的帕子安慰,做起和事老說道:「大家都是姐妹,沒必要因為小事吵架。」
她轉頭又對李清舒溫柔的說道:「秋雲那人就這樣,你莫要放在心上。」
秋雲走過來,劈頭奪過宋冉慈手中的帕子,直接了當說道:「呸,誰跟她是姐妹。」
和她糾纏也無益,宋冉慈轉身走到另外一處安靜的做著手上的活計。
只是她隱隱約約之間忽然聽見,她們在談論顧承恩。
顧承恩身份特殊,說他只是位宦官,可聖上親賜親王府邸,還能眾人成為「九千歲」。
除了上一任被他親手殺了的九千歲知道他的身世之外,如今竟然無人能查出他進宮前的任何事。他身上迷霧重重,而且顧承恩性格陰晴不定極難伺候,曾經有人主動幫他暖床,變成了一張美人皮。
現在無人敢在提及給他做對食,絕了所有人的念想。
原本宋冉慈安靜聽著她們的議論,突然一雙粗糙的雙手將她拉到一邊,帶走她的人便是與她一同長大的尊親王嫡子郗行會。
他低聲關懷的問道:「若若,你怎麼在宮中?」
宋冉慈仰頭望著郗行會,冷冷的回答道「還未曾恭喜郗世子高遷。」
聖上上了年紀變得性格狠辣,疑心父親擁兵自重,一直尋個錯處讓父親「解甲歸田」,郗行會與她自小一同長大,她待他如哥哥一般,倆家也十分親近,只是令她沒想到的是在朝堂上當眾告發她父親的人,會是郗行會的父親。
他們一家老小的命便是尊親王對皇帝表忠心的手段。
郗行會面帶苦色,他想解釋可不知道從何解釋,瞧見她脖頸處的青紫色,心下一沉便問道:「雖不知你為何在此處,可若是以後有什麼困難便來尋我,我一定幫你。」
郗行會現在作為皇宮的一品護衛,私自與宮女接觸是多有越矩的,宋冉慈擔心被人瞧見,她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正想離開便被最不想撞見的撞見了。
顧承恩臉上帶著輕飄飄的笑容,只是笑只在皮上,他坐在轎子上,用手撐著頭歪著身子,不知道瞧了多久的好戲。
宋冉慈一愣,毫不猶豫轉頭打了郗行會一巴掌,冷冷說道:「我不需要你管。」
郗行會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歪了臉,整個人的神情獃滯又愕然。
他個溫溫柔柔的青梅在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