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想要的回答
陸澤身上的衣服是系帶的病服,護工手術前幫忙換下來的。裸露的背上還有著很多碘伏消毒后的痕迹。
她將衣服脫了一半,掛在他打了石膏的左手上。
背上的傷口雖然醫生做了處理,但是還是讓人不忍直視。
「很疼吧。」
「還好。」他將臉側著過去,看著池千初的臉,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也算苦盡甘來吧,曾經的苦都不算什麼了。」
她不是不懂他話里的意思,不是不明白這麼多次的暗示,看著他眼裡翻滾的情韻,她沒有辦法給出回答。
「嘿嘿,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
這是她的回應,雖然臉上是嬉皮笑臉的,但笑意卻未達眼底。
她將手上的毛巾擰乾,輕輕給的擦拭著陸澤的後背。
甚至看著已經結疤的傷口,指尖忍不住顫抖的撫摸。
她問了一個,藏在心底想問很久的話題。
「你為什麼當了消防員?」
陸澤並沒有說話,千初只是細微的觀察到他的眉眼輕輕動了,他閉上了眼睛。
「不想說也沒關係。」
她走到身前,將毛巾擰乾擦拭著他的上身,他的胸膛。
看著這些陳舊的傷,說不心疼是假的。
她的小心翼翼讓陸澤有了一種被呵護的情緒,要不是手不方便,真想抱一抱她。
「不用這麼小心,早就不疼了。」
池千初眼眶紅紅的,「嗯。」
門「嘭」的一聲就開了。
嚇得池千初一哆嗦。
她雖然知道他們在外面,但是也想不到會突然進來啊。
陸澤連忙將她拉進懷裡。
「哎,嫂子,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嚇你的。」
三人看到池千初像只小兔子的驚慌模樣也很驚訝。
「我們不能出來太久,進來拿手機的。」屈武龍拿起床前的手機吐了吐舌頭,給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就準備往外走。
關門之前,荊子凱將頭伸了進來,大聲的朝兩人說道,:「嫂子,要用力搓,不然班長身上全是泥,那這不是白洗了嗎?」
荊子凱是個地道的北方小伙兒,說話直,說完就「嘭」的一聲將門關上。
千初嘴角抽抽,要說用力搓澡,我也不會啊。
「你來?」
她說著這話的尾音拉得長長的。
將毛巾三下五除二擰乾后,就甩到了陸澤的身上。
張了張嘴,他還是沒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拎起毛巾就往廁所去。
池千初站在門外,幫他擰了幾次毛巾后,他終於擦拭好了。
看著他黑著臉走出來,就覺得好笑。
估計他也在想,早知道兩隻手都斷掉好了,這樣就能得到全方位的照顧了。
就算是在醫院裡,陸澤也是閑不住的,剛吃了晚餐就要求千初帶他下樓去走走。
結果千初說,「不能去,到了外面輸液的會被凍住。」
將他按在床上,強制性的要求他睡覺。
一個人躺在病床上,一個在陪護床,望著同一個檯燈,睡不著。
「千千,睡了么?」
「沒有。在發獃。」
「想些什麼?」陸澤側過身子,看著她發獃的模樣出神。
「發獃就是發獃,哪有想什麼,腦子一片空白。」
「我們聊聊天吧。」
「嗯。」
「你是不是在這裡買房了,打算一直在這邊定居嗎?」這個是陸澤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池千初翻了個身。
該怎麼回答呢。
其實大學期間不是沒跑回去過,聽著街坊阿姨說林千的心病越來越重了,整天鬱鬱寡歡,她不知道還要不要出現,畢竟,伯母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她不忍心再刺激誰了。
後來覺得再回去就狠不下心來,剛好畢業了趕上買房潮,就用父母的遺產買了房,想著不再漂泊就好了。只要自己不想著再回去,那就會慢慢安定下來,然後找個人結婚生子。
過著像父輩那樣安穩平靜的一生。
她是真的沒有想過,再這個城市,還會再遇見陸澤。
在她想著得過且過的時候,陸澤就出現了。
她甚至還記得半年前第一次在醫院看到他環抱著孕婦在醫院的時候,那種驚喜,慌張,再到失落的心情。她有想過好好祝福他的,但是後來他們說他是單身,這的確是讓她在心底很慶幸,想著自己也許是不同的。
可是每當自己想著再進一步的時候,內心又是極致的拉扯,如果不被祝福的感情,還是停留在最開始的地方就好,最起碼。心底的那份純真和悸動還在。
「別裝睡啊,我知道你沒有睡的。」
「沒有啊,其實這裡除了冷一些,都不挺不錯的。」
言外之意就是打算安定在這裡了吧。
「我媽挺想你的。」
陸澤沒來由的說了這一句話。
在池千初的心底掀起了波濤駭浪。
「阿姨還好吧?」
「嗯,挺好,現在有空了就去跳跳廣場舞,我開了個小商店給她,讓她找點事做,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開商店很辛苦的。」池千初挂念著林千的身體,不知道想了什麼,沒來由的說了一句:「你來這邊也太遠了。」
池千初不知道的是,陸澤用了多少個無聲的日夜進行著默默地反抗,那種看似風平浪靜卻早已忍無可忍行屍走肉的生活。
直到他說他要來這邊,他要當消防員,母親才知道了他的選擇,不再阻攔。
「是啊,這麼遠,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
「我?」
思緒又飄到了幾年前,「南方孩子沒有見過雪,看著一張明信片上的雪景覺得嚮往,就過來了。」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車票如果很貴的話,就不會老是想著回家了。
「你當時一定也很辛苦吧。」
聽到這句話,所有的委屈,所有偽裝鑄燥起來的堅強瞬間潰不成軍。她起身就想往外走,吹吹冷風將眼底的淚水憋回去。
陸澤卻搶先一步從後背抱住了她,:「你這一次,可不可以不要跑了。」
這一句話,他已經小心翼翼的確認了很多次,在她喝醉酒的時候,在火場昏迷的時候,在她住院照顧她的時候,但是他還是怕,還是想聽到一次堅定的回答。
「嗯,不跑了。」
累了。想歇一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