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八兩金
夕陽斜下。
沈浪和老孟頭臨近一處依谷而建的小村莊,村莊門口高高豎著一塊牌坊,上書陰陽谷三字。
牌坊下是一條青石板街道,筆直伸向山谷,直指一座巍峨壯觀的古樸高樓。
街的那一頭,有一騎快馬踩踏得青石板路咚咚作響。
來人身材纖細一襲青衫,背著一根用長布包裹著的棍狀物品,看起來像是槍矛這類的長兵器。
少年看到青衫女子,嘴巴瞬間咧到耳朵根,連忙翻身下馬,揮舞雙手把女子攔下后,輕聲詢問:「去哪啊?」
青衫女子淡淡一笑,下馬與少年面對而立,嗓音輕靈:「芙蓉軍鎮發現幾名大諜子蹤跡,我去剿滅。」
沈浪擺擺手,大大咧咧:「啥諜子啊?回頭我找人砍砍得了,咱倆喝酒去。」
女子搖頭拒絕:「我要練槍!」
「給你留著,喝完再殺也不遲!」少年拉起女子就走。
握著女子粗糙掌心,見女子並未反抗,膽大包天的沈浪,將拇指搭在其手背,輕微地摩挲著,感受著指尖傳來的細膩觸感,越發放肆。
只感覺手背那隻爪子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大,隱隱有著揉捏的架勢,青衫女子皺了皺狹長眉頭,俏臉浮上幾分細不可查的紅暈。
終歸還是沒有抽回手掌,任由少年拉著向村頭走去。
村頭有一座規模不大不小的酒肆,掌柜的姓徐,是個細皮嫩肉得能掐出水來的讀書人。
酒肆邊,一個頂著虎頭帽的稚童,正撐在地上,粉嫩屁股撅得天高。
少年捏著鼻子走到稚童身旁,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正在專心醞釀五穀輪迴之物的稚童被嚇了一個激靈,叼的根糖葫蘆,昂著小腦袋凶凶地看著來者。
憋得滿臉通紅的小屁孩,嘴間發出吃力地哼哼聲,看清來者后,也顧不上使勁了,極具江湖義氣地遞出糖葫蘆:「大哥,你吃不?」
「留著給你老爹吃吧!」沈浪翻了個白眼。
見到小屁孩搖搖晃晃,擔心其萬一一屁股跌坐上去就噁心人了。
意猶未盡地鬆開女子手掌,拎起小蘿蔔挪了個位置后,向女子小心詢問:「要不改天?」
女子一笑置之:「就今天。」
少年點點頭,喊醒趴在桌子上打盹的徐掌柜,打了兩壺窮人買得起,富人也樂意喝的梅子酒。
挑了個離門口最遠的桌子,捲起袖子把一條長凳擦得溜光。
狗腿子似沖女子擠出諂媚笑容:「來,你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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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坦然落坐。
沈浪蹬鼻子上臉,挪動屁股,打算和女子共用一條凳子,女子啪地一聲,就把隨身武器拍在桌子上,威脅意味甚濃。
少年嚇得一個激靈,只得灰溜溜地坐到一旁。
睡眼惺忪的徐掌柜把酒壺拍在桌子,對自家崽子在客棧門口乾的好事毫不在意,返回櫃檯就開始醞釀睡意。
也不怕噁心了顧客,方圓數十里,酒肆只此一家,擺明了就是店少欺客。
老孟頭見到少爺吃癟,捂著嘴巴憋得的難受。
少年偶然瞥見馬夫幸災樂禍,感覺掛不住臉面,對其勾了勾手指:「老孟頭你過來。」
老馬夫旋即一本正經,有些疑惑:「幹啥?」
少年微微一笑,指了指門口:「想不想吃屎?」
老孟頭聞言一臉悲憤,一捋鬍鬚,挺直了腰桿,破天荒地神色據傲:「我孟龜死也不去!想我孟龜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一身傲骨,威武不能屈,今日那怕寧為玉碎,也……」
「啪!」少年一拍桌子打斷老孟頭的慷慨激昂,惡狠狠地說:「那他娘的還不去鏟嘍?」
放蕩不羈的孟龜好不容易積攢下的豪邁氣概,頓時一瀉千里,眼神瞬間清澈,屁顛顛地起身離開,拎起牆角的小鏟子,還不忘回頭叮囑:「少爺你等俺一起喝嗷!」
青衫女子臉色一白,大概是感覺實在噁心,起身欲走:「還是改天吧!」
沈浪跟著起身,將其按回坐位,點頭肯定道:「就今天!」
又隨便找了個話題:「槍譜都看完啦?」
女子認真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逍遙津收錄天下武學何止百萬,其中槍法秘籍就有數萬,看完是一回事,學完又是一回事!」
英姿颯爽的女子向來惜字如金,也唯有聊到武道一途才肯多說幾句。
少年咧嘴一笑,拎起酒壺給對方倒酒:「不急!慢慢來。」
青衫女子轉頭眺望遠方,不去看弔兒郎當的少年,約莫是怒其不爭,冷聲道:「大內總管潘福銀,領百騎禁衛來到逍遙津,由吳鷹接見。」
沈浪吸了一口涼氣,有些疑惑:「他來做什麼?」
「他來做什麼?你去問吳鷹啊!」女子冷哼一聲:「兩年前,你有六成把握穿上銀絲蛇袍,年前五五開,今日可有四成把握?」
「我又不稀得要,」少年訕笑道:「他想要,就給他唄。」
「你以為不爭就能置身事外了?」女子嗤笑一聲:「今天是二品叩關境,明天就是二品神威境了。」
「你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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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就跟看白痴一樣,反問一聲:「誰不知道?」
沈浪不再嘻皮笑臉,正色道:「大總管此行,我早已收到消息,這次回來見過義父后,我就去往兩遼。」
青衫女子臉上寒霜略微降低幾分。
「『八兩金』啊?給我看看唄?」沈浪繼續岔開話題。
「穿上銀絲蛇袍,這根『八兩金』送你又有何妨?」
「這樣啊,」少年一臉為難,乾笑道:「那我還是不看了吧。」
「不看也得看!」女子冷哼一聲,手掌一旋,撕開布條。
有些昏暗的酒肆內堂頓時金光燦爛,一根長約七尺,甚至連槍柄都是黃金鑄就的紅纓長槍,噹啷一聲砸在地板上。
一道蛛網蔓延開來。
槍乃百兵之王,自問世以來,就出入于軍伍戰陣之中,非臂力超群者而不可御之。
趴著打盹的掌柜被驚醒,看著自家酒肆地板被霍霍成這幅德行,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花眼后,才痛心疾首地一拍櫃檯。
疾言厲色道:「粗魯武夫,賠錢!」
「賠你啊!」沈浪伸出一根手指:「一兩銀子呢!」
掌柜的攤開五指,沉吟道:「這可是我祖傳的宅子,得加錢!」
少年小心詢問:「抹去酒錢?」
這位不務正業開酒肆的讀書人,認真思索了一下,兩眼放光地指了指這桿金槍,市儈極了:「要不你刮些粉粉下來也成。」
不等青衫女子有何反應,少年率先開口:「就五兩銀子,還得抹去酒錢。」
掌柜笑嘻嘻地點點頭,看那表情,約莫是希望對方再多砸幾個坑。
老孟頭跨著小碎步走了回來,搓了搓手就伸向酒壺準備給少爺倒酒。
沈浪拍開馬夫爪子,沒好氣道:「你他娘的洗手沒?」
老孟頭悻悻然縮回手,酸溜溜地嘆了一口氣:「終是新人勝舊人!」
「斗大字不識一個,」少年一蹬眼:「還跟我拽上文的了?」
青衫女子一向不喜少年的潑皮行徑,酒都不樂意喝一口,拎起『八兩金』就朝外頭走去。
沈浪心頭頓時就比老孟頭還酸,只跟在後面,直到女子翻身上馬,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
「謝金容,別他娘的死了,打不過就回來就叫人,不打緊的!」
這名叫謝金容的女槍客一夾馬腹,背對著少年,揮了揮手。
她臉上寒霜消散,嘴角勾起,噙著一抹靈動笑容!
(本章完)